<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54年秋天,我在老家上了学,从此踏上求学之路,开始了人生的重要起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上周小学是一所“单班四复式”的小学。现在的年轻人甚至年轻的教师也许都不知道“单班四复式”是个什么意思。这里不妨解释一下,所谓“单班”,是说一个学校总共只有一个班级,而“四复式”则是说同一个班级里有四个不同年级的学生。“单班四复式”的小学就是指只有一个班级却有四个年级学生的小学校。这种形式的小学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曾经普遍存在于广大的山区农村,后来随着教育事业的发展,“单班四复式”逐渐退出了教育的历史舞台。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单班三复式”或“单班二复式”的小学仍普遍地存在于山区农村。到了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武义县实施了大规模的学校布局调整,在山区农村创办寄宿制小学,把方圆二、三十华里范围内的小学生全部集中起来,复式班才终于消失了。由此可见,“单班四复式”的学校条件大多是比较差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就是在山区“单班四复式”的小学里接受了四年的启蒙教育。四年的时间里,我先后与七个年级的同学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过课,小学一至四年级的课程我也几乎重复了四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过去,我没有当教师的时候,曾抱怨自己在山沟里长大,小时候读的是“四复式”,影响了自己的学业和发展,在我干了三十多年的教育工作之后,却觉得当了复式班的学生也没有必要特别感到委屈。与单式班相比,复式班的教学有许多显而易见的困难,教师备课的难度和组织教学的难度都很大,比如,一个教师要备多门课程,一节课要同时准备几个年级的教学内容,课堂上要让不同年级的学生动静交替、配合默契、有机地展开教学活动,如期完成不同年级各自的教学任务,这都是不容易办到的。但是复式班的优点也很明显,最大的优点在于教师不可能对学生进行“满堂灌”,学生在课堂上有相当大的自由支配的空间;要让复式班的教学顺利进行,还必须使用小助手,以协助老师组织教学活动,所以学生中的佼佼者往往能得到较多的锻炼,这既是复式教学的一个特点,也是复式教学的一个优点;此外,不同年级的学生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互相之间难免有干扰,但也不无益处,学有余力的同学在完成了学习任务之后往往会不由自主地去注意高一个年级甚至高二个年级的课程,这就让天分较好的学生有了发展的余地。我自己就有这样的经历,我记得从小学二、三年级开始,我便开始不大去听老师针对我们的讲课,而去注意别的年级的活动或别的什么事情,因为老师讲的内容我已经早知道了,这大概也是复式教学的优点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参加教育工作以后,我在本县南部山区工作了20多年,当代课教师时自己也教过复式班,走上教育管理岗位后,也曾多次组织过复式班的教研活动,认真思考总结过复式教学的经验。我认为小学复式教学尤其小学二、三复式教学是一种成功的教学形式,大量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在我的记忆里,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桃溪区就有一些乡村教师的复式班教学非常出色,每次统考成绩经常会取得全公社甚至全区同年级的前三名。2004年,我曾与武义县教育局原教育科长王天兴同志讨论过复式教学的问题,他也认为复式教学尤其是二复式教学是一种成功的教学组织形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复式教学尤其需要素质全面、知识面开阔的多能型教师。这就要看运气了,如果碰到一位各方面素质都比较优秀的老师,那当然好了,如果碰到一位各方面素养都不怎么样的老师,那无疑会对你的学业和其他方面的发展带来较大的负面影响。非常遗憾的是我在上周小学的四年里,给我们上课的老师始终是同一位老师。不过,我还是应该肯定我的启蒙老师是一位优秀的教师,他非常老实安分,在我的家乡——一所条件简陋、环境艰苦的小学校里,整整工作了十七年,单凭这一点就很不简单了。我的家乡是坦洪乡出了名的穷山村,直到现在也仍然是县里面挂得上号的贫困村,山高路陡,条件艰苦,令人望而生畏。别的不说,单是爬山越岭走一趟就够呛,更何况是17年的漫长岁月。我粗略地算了一下,我的老师是本乡洪村人,每周回家一趟来回15公里,中途去乡里集中学习开会参加教研活动或联系其他事项一次,来回10公里(那个时候政治运动不断,合作化、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还有文化大革命,运动一个接着一个,一有风吹草动,教师都是避不开的,每周中途去乡中心小学一次恐怕还不够),这样算起来,每周要走25公里,每年按40周计算,一年就是1000公里,17年就是17000公里。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我的老师在山高路陡,条件艰苦的上周小学坚持工作十七年,仅走路一项就非常的了不起,其爬山越岭的总路程就已经大大超过了红军长征时走过的路程,真是不容易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难怪上世纪80年代我在区教办工作时,老是听说在家乡任教的教师总是不安心,业务骨干更是不愿去,因为条件差呀。所以那几年,村干部老是抱怨学校里缺少骨干教师,希望我给想想办法为家乡做点好事,不要让孩子们吃亏,我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虽然,乡村小学条件比较差,却也是个出人才的地方。武义有许多人才来自乡村小学。比如,中国工程院院士王金南,上黃小学;另一个,北京一家上市公司的创办人陈明俊,上周小学。一个从牛头山走来,一个从来龙岗下来,一前一后都走到了北京,成为了武义人的骄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现在我对小学时的学习生活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只记得教室是在祠堂的正厅,北面是摆放祖宗牌位的神坛,红底黑字写着已故先辈名讳和生卒年份的灵牌一排排整齐地排列着,南面是天井,黑板坐西向东,课桌坐东向西,外面用木板围着,在靠近黑板的地方开了一扇门,这便是我们的教室。我刚入学时的座位和同桌至今还记得。我的座位就在神坛旁边,抬起头便能看到祖宗的灵位,但心里有些害怕不敢多看,更不敢细看,所以虽然天天与祖宗的牌位相伴,却是没有看得十分清楚。我的同桌是一个来自邻村的女同学,名叫英子,姓什么不知道了,可能姓潘吧,因为她那个村里的人大多姓潘。我的这位同桌年龄比我大了许多,长得高高大大的,如果站着比的话,我可能够不着她的肩膀。同桌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人却十分和气,平时几乎不说话,学习也不怎么好。这位同桌大概读了一个学期最多一年光景,就辍学了,从此我便没有再见到她,好象在地球上消失了一样。过了许多年以后我才打听到我的这位同桌就嫁在我们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也不知她是否还记得我?说起来我也感到奇怪,从小学到高中,我读了十几年的书,一起坐过的同桌当不在少数,但其他的同桌我都不记得了,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唯独这位只读了一个学期还是二个学期的小学同桌却偏偏让我记住了,甚至连她的方脸庞,大眼睛我都还有点印象。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值得我们搞教育的人加以思考和探究的问题,我是知道我自己的,我可以肯定的说,这里面并没有什么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的异性情愫;我自己的看法是,她与我们同年级的其他男女同学在年龄、个头等方面的反差太大了,容易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或者因为她是个大姐姐,会关心谦让我这个小弟弟因而让我难以忘记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初等小学的四年里,还有几件事我能够比较清楚地回忆起来:就学习而言,我还记得小学语文第一册开头的四篇课文,那便是:“开学了”,“我们上学”,“学校里同学很多”,“老师爱我们,我们要听老师的话”。当然,诸如乌鸦喝水、乌鸦受狐狸的骗之类的故事情节我也还记忆犹新,只是老师如何上课,我们如何学习的情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此外,我还记得自己在课堂上做过的两次恶作剧。在家里,我不仅是父母最小的孩子,而且也是当时家里唯一的小孩子,我上小学的时候我最小的姐姐已经快初中毕业了,大姐早已出嫁,两位兄长皆长大成人,因为这个缘故,我便受到父母兄姐们额外的宠爱,特别是我的母亲,爱得有些过分,时时处处护着我,不肯让我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我又在本村读书,随时能得到母亲的袒护,学习成绩在年级里又是首屈一指的,所以身上难免有较多的娇、骄二气,我虽不是喜欢打架斗殴的顽皮蛋,却也是一个爱搞恶作剧的调皮鬼。我上课时特别爱做小动作,对老师也有些不尊重,因为我从大人们的口中老是听说我们的这位老师水平不怎么样,心里便有了那么一点点看不起老师的念头。有一次,我大概又不听话了,影响了其他同学的学习,并且还在受到批评时与老师顶起了嘴,气得老师扬起手中的教鞭来打我,我没等教鞭落下来就上前一把夺了过来,并一折两断,使得毫无思想准备的老师一个措手不及,可见我当时的态度是多么的傲慢无礼。要知道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农村小学,教师责打违反纪律的学生还是天经地义的,是一件被家长们普遍认可的事情。我的行为显然出格了,也因此,在老师“告状”之后,受到母亲的一顿痛打,母亲虽然宠我却也知道儿子不听老师的话那是万万不可以的,自那以后,我不得不对自己的骄气有所收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另一次记忆深刻的恶作剧发生在我和我的同学之间。那是在一个冬天,天气很冷,衣着单薄的同学们每个人都从家里带来一个火笼,以烘脚、烘手取暧。同学们正专心地听老师讲课,我却在课堂玩起火来,用嘴去吹火笼里的木炭,把炭火吹得红红的,吹着吹着,我发现坐在我前面的同学阿椒衣领畅开着,露出白净的脖颈,我也不知道当时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奇怪心理,竟用两个手指头挟起一粒小火炭放进这位同学的脖子,当小火炭一落到他的脖子,我的这位同学立时“呵呐”一声从座位上惊跳起来,幸好小火炭被抖落在地,但他的脖子上已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火泡。这下麻烦大了,老师批评责骂不说,对方家长也来兴师问罪了。还好对方家风斯文,他的父亲也是个村里的土秀才,我们两家关系也要好,我才没有受到粗暴地对待,但也免不了受到对方的指责和数落。父母自然狠狠地处罚了我,使得我好几天灰溜溜地抬不起头来。前几年我回老家和我的这位同年的同学朋友聊天,他也还记得这件事。我们想起小时候的往事,不由得开怀大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