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宅聚餐

鼠我幸福一景发

故乡，是用来怀念的。那些早已逝去的时光，依然让我依恋。在爹妈的眼里，老宅如同他俩疼爱的子女一样，让他们在村子中感到无比的骄傲。而在我心里，只要老宅有爹妈，那儿就永远是我的家。

我家兄弟姐妹七个都天生恋家。今年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子女们又回到老家，欢聚在爹妈的身边。按照往年的习惯，头一顿家庭聚餐，肯定是在老宅置办，妈说在老宅吃，有家的味道。可我和老伴早有“预谋”，悄悄地在乡里饭店，预订好一个包间。除考虑怕给家里添麻烦外，主要原因是爹妈年岁大了，张罗不动了，再加上红火的日子，想提升提升聚餐的挡次，果然收到了预想效果。回到老宅，微醉的我们个个正在兴头上，小院顿时便闹腾起来，怀旧的场景重新上演：烧豆子、掰苞米、掐葱叶、嚼甜秆结……仿佛又回到五六十年前的儿时。

我家四世同堂，我爹曾掰着指头算过，连老带小有48口。回想前些年，爹妈虽已满头白发，却有一棵童心，每次在老宅聚餐，两位老人像跟过年似的，妈屋里屋外忙乎得脚不沾地，爹习惯着背着手，笑眯眯地瞅这个瞧这个，时不时还给妈挑出点毛病来。他俩专愿跟孩子们凑热闹，吃完饭也不愿离桌，旁听孩子们唠嗑，常常笑出一脸的皱纹。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家人为肚子温饱而奔波，日子过得紧巴，家庭聚餐连想都不敢想。逢年过节，我们几个子女陪伴在父母身边，每餐顶多一饭一菜，即便是年三十，能饱饱地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白面水饺，也是一种奢望。因平日肚里没油水，到了年节猛造几块大肥肉片子，餐后时常会拉肚子。直到八十年代末，有一年我从部队回家探亲，才浑然发现，桌上竟然摆上了几盘妈亲手炒的热菜，全家人围坐一圈，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吃得那叫一个舒坦。也是从哪个时候起，我家的聚餐才逐年像点样了。

家人每次在老宅聚餐，都充满浓浓的仪式感。菜上齐摆上桌、酒杯摆好并斟满、按辈分依次落坐。这时，爹才开口致辞，身为大队书记的他，总习惯说三层意思，掌声过后才能动筷子。两年前，爹因三年疫情患病躺在病床上，就再也没有起来。常年卧床的爹郑重地对我大哥说：“以后咱家聚餐，我上不去桌了，你就充当我的角色，把讲话的权力移交给你”。大哥作为长子，深感责任重大，每次提杯致辞，事先作足了功课，总能把话题展开，语言精辟，层次分明，一些观点有时比爹还前卫，同样能赢得热烈掌声。致辞后，家人们逐个提杯，彼此相互敬酒，笑声一片。最后，妈收杯时，对整个聚餐作小结。

我有句口头禅：“闲钱给家人花，好酒给朋友喝”。大哥曾跟我半开玩笑的说：“隔段时间，咱家人就盼着你和晓霞早点回来，好改善改善伙食。”说实在话，和兄弟姐妹比起来，我俩算是高工资，每次都想主动买单。虽从微信银行卡里划走不小的数目，可内心充满愉悦感。住在城里的大姐、三弟、老妹，也争着抢着要家庭聚餐的主办权，火锅、大锅炖、炕烤，总是变换着花样。每次聚会，每上一道菜，手机就在菜盘上下左右游移，为的是发个抖音，留住美好。酒桌上，三杯酒下肚，家人们的思绪无限地延伸着，妈习惯的唠叨着过往的岁月，把儿时诸多趣事摆上桌面，每人都忘却生活艰辛和工作的压力，又回到了童年的本真，毫无顾违，说笑打闹，完全放开，一圈酒杯碰到一起，随着一声“干”，既暖胃更暖心，从心里往外甜蜜。

盛夏，我们也偶搞一次家庭野餐。选在家跟前的水库旁、树林边、农田头，铺上一块大塑料布，把每家事先准备的熟食和拿手菜摆上，好不好吃，就看谁家盘子见底快。大家席地而坐，谈笑风声，在推杯换盏中，把彼此的心拉近，亲情更浓。

随着时光的流逝，爹妈已年过九旬，子女们大都六七十岁，一张张既熟悉又亲切的面容，正在慢慢老去。来日并不方长。逢年过节、谁过生日，家有喜事，都要聚餐，就连周未休息赶在一块，也喜欢热闹一下。难怪五弟打趣地说：“能聚就聚吧，属于我们的时光不多了”。有年夏天，家在乡下的四弟夫妇，在自家组织一次聚餐，老妈带着我们在园子里采摘，“三烀一拍”，即烀苞米、烀茄子、烀土豆和拍黄瓜，都是从园子里现摘的。我有感而发，写了一首打油诗，发了抖音和美篇，我的老首长、著名军旅书法家杨将军，看过不惜笔墨写成书法，用手机微信传给我，我爱惜的珍藏起来。

家庭聚餐，已成我家的常态。每次虽短暂，但倍感温暖。每次家人相聚，眼前的亲情，让家更有了亲和力和凝聚力。家人代代更迭，家风深庚永续。在回老家同时能有爹妈叫的时光里，也盼望总能有相聚的日子，家人都热切地期待着……

（图片自拍，歌曲选网络，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