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小说连载十七）

朱朱*

【本章简介】李高两家坐火车回沪，北站广场成了临时的难民收留点，李先生的店铺被盗，损失很大。

时间过得真快，两天一晃而过，还来不及探望亲朋好友，李高两家就要回沪了。

第三天一早，两家人一起坐上了开往上海的列车。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春天美景，李先生不由地想起了很多，想起了家乡的出门人。很多有才华有能力的家乡人都出门去上海、海外打拼，事业有成。部分宁波商人已成为成功人士，名扬海内外。世界船王包玉刚先生就是宁波人，上海商会会长秦先生也是宁波人。我和高兄还在摸索着创业，横滨的创业还算不错的，只是战争让我们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在上海我俩又开始了新的创业，希望这次创业能有收获。

看着李先生出神的望着窗外，坐在对面的高先生笑着问道，“李兄，你又在想什么？”

李先生笑着说道：“我在想我们去海外开店的那些事。”

高先生听了，点了点头。我俩一起离开家乡，去横滨打拼。十年的艰苦创业，在当地已小有名气，红帮裁缝做的西装和旗袍，成为横滨的品牌。创业有了收获，却被战事改变了，不得已只能回国再创业。我没帮手暂时开了一家杂货铺，开业近一个月，我们两家还算顺利的，盈利虽不多，但还算过得下去，希望以后能越来越好。想到这，高先生看了一眼李先生，说道：“这次回去孩子们的收获最多了，知道自已的家乡在哪，还学了几句宁波话。”

“对孩子来说，故乡在哪里应该弄明白，不然还以为自己是个小东洋。”

“哈哈⋯⋯，刚到上海，一直有人说这几个孩子是东洋人。”

“我一直告诉立钦、立雯，你们是宁波人。”

“爸爸，我知道我们是宁波人。”坐在一旁的振华告诉父亲，“我们是去东洋开服装店的中国人。”

“我俩知道我们是宁波人，不是小东洋。”

“说得好！”李先生高兴地看了看身边的立钦和立雯，这俩孩子从小生活在横滨，有很重的横滨口音，回上海生活了一个月，口音改变了很多。以后要经常和孩子说家乡话，这样两个孩子就会讲家乡话了。

坐在对面的李师母看了一眼李先生，问道：“那两个东洋人的西服做好了吗？”

“来之前的那个晚上就做好了。”

“怪不得那天晚上很晚睡，你呀，不再年轻了，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列车已进入杭州站，站台上站满了等待上车的乘客，拎着大包小包，托儿带女的来坐火车，看来这些旅客都是去上海避难的。东三省已被日本人占领了，不久就会侵占其他地方，上海有租界，比较安全，有钱人都在寻找安全的地方。

列车在杭州站停了下来，站台上的几辆餐车推了过来，李先生拉了一下高先生，“我下车去买饭，你在窗口接应。”

“好！人很多，你要小心。”

“我知道！”李先生站起身来准备下车去站台，下车的乘客很多，只能慢慢向前挤去。

好不容易挤下了车，停车时间只有十分钟，要快去快回，不然就挤不上车了。李先生冲向餐车，买了十个肉包，十个菜包，满满的两个牛皮纸袋，售餐员拿出网袋快速装好，递给了李先生。

李先生把一枚银元递了过去，“不用找了。”拎起网袋转身就住车窗跑去。

趴在窗口的高先生见了，赶紧伸出手来接网袋，“嘀铃铃⋯⋯”站台上的铃声响了，再过五分钟列车就要开了，李先生把网袋高高举起，“高兄，快拿好。”高先生一把抓住网袋，“兄弟，赶快上车。”

跑到车厢门口时，铃声再次响了起来，火车拉起了汽笛，李先生和几个乘客一起挤上了火车。好险，差点上不了火车，李先生用手拍了拍胸口，向车厢里挤去。

“怎么都挤在门口，往车厢里走。”列车巡警走了过来，挥了挥警棍，“朝前走！快朝里面走，不许站在车门口。不然要罚款的。”

站在门口的几个乘客赶紧往前用力地挤去，“快让一让，巡警来了，要罚啦！”站在过道里的乘客抓起行李，赶紧朝座位的空隙靠过去，把行李往座位底下塞，座位上的乘客不满地翻着白眼，“不要乱塞，小心充公！”吓得塞行李包的乘客一把抓起行李包，牢牢地抓在手上。

“咔嚓，咔嚓⋯⋯”，火车的车轮在铁轨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列车开始向前方驶去。好险！差点被火车甩掉，李先生拍了一下脑门，这是运气吧。今天怎么了，杭州去上海避难的人怎么这么多？



天渐渐暗了下来，列车向上海飞驶而去。车厢里挤满了乘客，有托儿带女的全家行，也有几个同乡一起去上海找活干，各种方言在车厢里诉说着地方上发生的一些事，更多的是当前的战事，这日本人会打过来吗？几个从海外回来不久的孩子听了一头雾水，但也听出了问题，这是最让人担忧的事情！

超载的火车继续向前飞驰，一直到晚上十点，列车才到达上海北站。开了整整十五个小时，幸亏李家父母准备了一些蛋糕和酥饼，让大家在火车上当点心。李先生又在杭州站买了20个包子，两家人的肚子才没有饿。三个孩子在晃动的火车上打着瞌睡，都快睡着了。

“立钦、立雯，振华，快醒醒，火车到上海啦！”李师母走到三个孩子面前，轻轻拍了一下立雯，“小雯醒了吗？”

“我⋯⋯我醒了，上海到了吗？”立雯用手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一眼车窗，“妈妈，外面怎么这么暗？”

“火车还在北站的外面，待会进站台就会很亮的。”

“那我们要下车了，我也会拎包包的。”

“哈哈⋯⋯，你就拉着妈妈的手，跟着两个哥哥一起走吧。”

“振华拉着立钦的手，跟着大人一起走，一起出站台。”

高先生和李先生把行李从行李架上拿了下来，李师母帮忙整理绑布带，把两个行李包用布带连接起来，这样就可以放肩上扛了。李先生和高先生各扛一个这样的行李包，李师母拉着立雯走，立钦和振华手拉手跟着大人一起走下了火车。

车站广场的人很多，从外地到上海来避难的人一下火车没地方住，只能先在广场将就一下，等天亮再找工作和住处。广场上搭建了一些帐蓬，增加了几名巡警，成了难民临时的避难所。

这么多的难民？看来北方的战事开始向东部地区延伸，不久将会影响上海，上海会有危险吗？



两户人家扛着行李，拉着孩子走出了北站广场，向车站和人力车等待点走去。两家人叫了三辆人力车，李家两辆，高家一辆。这么晚了，人力车夫很辛苦，车又少，付的车钱是平时的一倍。只要能平安到家，多付点钱也是值得的。

两辆人力车分别拉着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和大包小包，向毕勋路跑去，幸亏车夫是年轻人，跑这么多的路能撑得下去，兴隆服装铺到了，全家人都走了下来，望着两个车夫脸上的汗珠，李先生摸出了四块银元，分别递给了两位车夫：“谢谢两位师傅，辛苦了，多下来的是赏钱，不用找了。”

“谢谢先生！”两位车夫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谢谢好心人。”

马路两边的霓虹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两个孩子拉着母亲的手跟着父亲一起走向自家店铺的大门。

门上的挂锁怎么斜着，好像没锁好？李先生赶紧上前拿起挂锁一看，锁被人打开了，不好！有小偷。拿下挂锁，一把推开大门，走进店铺，打开电灯，往店铺四周看了一下，整个店铺乱糟糟的，几个橱柜被翻得乱七八糟，少了很多衣料，两套做好的西装不翼而飞，收银台的柜子已被撬开，一些零钱都被洗劫一空。李先生夫妇俩互相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该怎么办？这一个月白干还要赔钱。

“爸爸，店里做好的衣服被偷走了？”望着店铺里挂着的空衣架，立钦气呼呼地嚷道，“客人要来取衣服的，到时候要赔的。”

“爸爸，去找警察，让警察来抓小偷。”立雯走到父母面前，气愤地说，“我去外面马路找巡警，让他们来抓小偷。”

先去警局报案，让警察来取证，这俩孩子说得对！李先生朝两个孩子点了点头：“好孩子，你俩和妈妈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爸爸去警局报案！”

李先生把几个行李包拎进了里屋，对妻子说：“我去报案，一会警察会一起来查看的，店铺暂时不要整理，等警察来过后再收拾吧。”

”好！路上小心，我们在家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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