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母亲——母亲生日的“长桌宴”

船夫子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母亲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在长沙学习时照的照片</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是民国六年丁已九月十一子时出生,属小龙的。于公元二千零零年的正月初三丑时辞世,享年八十三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今天是甲辰龙年的甲戌月庚戌日,是我母亲107岁诞辰日。母亲在生时,每年我会记得母亲的生日,尽量陪在母亲身边,陪着母亲过个生日。母亲辞世后,每年今日,也是我们纪念母亲的日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在生时的生日,年年都是全家最热闹最美好的日子;母亲离开我们后,母亲生日这天更是我们追忆母亲的日子。也常让我回想起那些年陪母亲过生日的情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其实真正在家陪母亲过生日,还是我正式成家之后。少年时往往不是主动想起,是没有记住母亲生日的。到一九七五年下放农村后,我才有了记住母亲生日的思想。突然的离开母亲在农村劳动锻炼,夜静孤灯下,才想起在母亲身边的日子是那么的温暖;也想到母亲孤身一人,没有了她的“俊妹子</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母亲一直叫我的乳名)</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陪她,也是何等的孤单。想当初下乡那种小鸟离巢单飞蓝天的喜悦感,早在日日的劳累中变成了无名状的孤独。也更有一种眷母的思念在心里生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天出早工时,我和生产队长请了个假,说明天要回家一趟。当队长的桃富问我有什么事?我没说原因,他也准了我一天的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天是九月初十,收工后与平日一样我会在婶娘火塘边夜坐一会儿。这天晚上,婶娘忽然提醒我:“显俊,明天是你娘生日吧?”我顿觉一种亲情在心中生起,便说:“满婶,你怎么知道呢?”话说出,我自觉有点失言了,满婶与我娘的关系是十分亲密的。婶娘说:“再过二年是你娘梗(整)生</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整十岁生日,也叫“满十”)</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呢,我记得的哟。”其实,母亲也是记得她这个弟媳妇生日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早上起(动)身回家时,婶娘用报纸包了几两她用枫球子烘制的明清茶,还拿了一包它</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音,驼)</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粉(</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红薯淀粉</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让我带给母亲。婶娘之举让我十分感动。这是我懂事后第一次替母亲接受生日贺礼。礼物虽然不是贵重,但却是婶娘的一片真情待人。是从这件事后,我才开始重视母亲生日的。以后不论在何方,只要母亲生日这天,有时间我都会回到母亲身边。</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倩儿五岁生日时与奶奶的合影。其实,女儿小时候时,奶奶每年都会带她去照像馆照一张相片作为留念,这也是她奶奶给她留下的最好纪念。</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其实小时我对过生日没有多大的期待和喜悦。因为我的生日在一个闰月的月份,到十岁前几乎没有过个一个有仪式感的生日。因为娄底人家注重“逢十”的生日,往往在人寿逢十才会做个“寿酒”庆贺一下。细伢子不能称寿,但十岁是整生,有亲朋戚友也会来闹个热闹的。到十岁那天大姨娘和母亲的闺蜜贺姑姑,还有石犁埠的姐姐真的来陪我过“整生”了。那年会算术的我知道母亲也是与我同一年“满十”的。我吃着贺姑姑煮熟的菱角,便天真的说:“大姨娘和贺姑仉,下个月要陪我妈妈过梗(整)生啰。”大家都笑了。因为这是我头一次过“满十”,所以那天的景象至今还记得。但是母亲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其实我们也都忽略了母亲的生日,母亲的“满十”生日竟与平常日子一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母亲生日后许多天,我才想起是母亲已经过了生日这一天了。当然,也是母亲说过“人生七十才叫寿”,在那些“诌(穷。音,叫)朋友过诌(穷)年”的年代,一般人家衣食尚成问题,像如今找个借口,挖空心思的摆席做酒收礼金简直是一个奢侈的想法了。所以,母亲是从没有想给自己过过生日的。</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母亲在五十岁那年给自己照的“单人照片”</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7年是是母亲六十岁。因那年母亲即将退休,与她工作几十年的老同事一定要闹着给我母亲过一个“满十”的生日。也是她的两个儿子也大了,平时凡是朋友邻里有喜事做寿酒,母亲总是一场不落的去恭贺送礼,大家也早有来吃个“满十酒”的想法。平时“重十”(看重过整生日)的亲戚也有来祝寿之意,母亲也就应允了这个“寿酒”的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为了庆贺母亲那年的“满六十”,老街缝纫店的老同事也来恭贺了。虽然那时还是计划经济时代,任何物资还是得“凭票供应”的年代,但我那些年在农村凭劳动力挣的粮食很多了,在乡下弄点粉丝花生和斋油也不是问题了,加上攒了几个月的肉鱼票,也足够做几桌丰盛的酒宴了。我和哥哥也坚决支持母亲做次酒席,也“回收”一点礼金。这寿席的事也就顺应“天时地利人和”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说真的,那时摆个“满十酒”也不是很容易的。那时普通人家做个酒席都不是去楼堂会所大摆豪宴的。多时是从东家西家借些碗筷,从上家下家搬桌搬凳,那里宽敞就在那里摆上桌凳摆开场子,大家都来凑个热热闹闹的。一般人家也不会请专业的大厨操办,酒席“大厨”则是会弄“伙食”的家人或亲朋上场帮忙。好在哥哥会炒大菜,所有菜品经他精心烹炒也还上得了席面,我则剩个打下手的位置。虽然为此兄弟俩准备了好几天,但那日的“满十酒”很得亲戚朋友的赞扬,更得母亲的满意。许多年后母亲对此还赞口不绝。而那年的“满十酒”更有很特别的亮点,那就是摆了一个“长桌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母亲单位的老同事很是尊重她的,知道我母亲满六十的日子,便开始凑分子送给我母亲,并说一定要吃席酒才行。因为缝纫厂白天要加工衣服,也要接收业务,厂里摆满了缝纫机没有多大宽敝的地方,屋外是带斜坡的地坪,各家住房窄小容不下一方桌子。于是春生叔提出在“案板”上摆酒席!那时黄泥塘缝纫厂有个阁楼,阁楼上也有裁剪布料的案板,加上楼下面门的长案板,足夠几十人围成一个长桌了。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寿宴”就摆成了“长桌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为给我母亲庆寿,那日开席前我的好同学“平大细”的父亲特意站在门外拒收业务,师傅们早早的把案板清空了。缝纫厂不缺凳子,把踏机子坐的“春凳”(长木凳)围着案板,就成了现成的酒桌,大家帮忙把酒菜摆上桌,全厂几十囗人加上细伢子都来了,大家围坐在这个硕大的“酒桌”上,觥筹交错,吃喝尽欢,好不热闹。那天除乡下亲戚赶来为我母亲庆“满生”(满十岁为“满生”),母亲的几个老同事,也从老街总店赶来吃寿酒。因而那日这个用案板摆酒席的事也就传开来了,人人都说这是个创举,以至于后来也有人效仿起来了。如今想想那场火(景),就是现今网红的“长桌宴”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母亲七十岁时自己去照像馆照的纪念照。她戴着我爱人给她买的“雷锋帽”,还特意戴上了我的手表摆了个姿势。摄影师给我母亲照这张照片,很好的表现她幸福安逸的精神状态。而母亲去照这张照片时,我们都不知道呢。后来我每次看这张照片时,会忍不住说:妈妈,你这张照片照的很好看。妈妈都是很开心的呢。</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母亲与单位的同事合影(1977年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因时间久与母亲一起照相的四个同事只记得中间右一为朱智章,右二也是姓朱,后排右一是葛富阳,右二姓名也记不清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年母亲的“六十寿宴”,也成了母亲经常提及的事情。而自那年开始我也更注重母亲的生日。在外地工作时,也尽量要赶回家。回到母亲身边,陪着母亲过一个很平淡却很温馨的生日,是我最幸福的事情。自我成家后,尤其是她的孙女降生后,母亲年年过生日就多了亲人的陪伴。此后,母亲的七十大寿和八十大寿都是我们夫妻俩为之操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七十大寿那年,也是我们夫妻同满三十岁之年。亲朋们多次提及要来吃个酒席。但我们都辞谢了亲朋的好意。说:母亲在我们不做生日酒。并对紧真(最亲)亲戚说:以后我们逢“十”都不做酒,只以母亲生日为主请客。而“平常生”</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平常年份生日)∵</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也只在母亲生日这天待客,也不收厚礼。这个提议得到了亲们的肯定。自后每年在母亲过平常生日时,亲戚朋友也来恭贺。这也是我家最闹热的日子。我们每年在九月十一这天,早早作好准备,热情接待给母亲过生(日)的亲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一年中最喜欢也最期待她生日这一天的到来。母亲是个爱热闹的人,平时那家侄儿外甥家有喜庆事,母亲早就算好了日子,从街上走到谁家都有几十里远,母亲总是走路赶过去的。所以,有晚辈年年热热闹闹的陪她过生日,是她最高兴的事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在二千零零年走后,我们还是年年在父母生日这天,也摆上好酒好菜,“陪”母亲和父亲过生日。也许父母真的可以享受我们的敬奉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其实,父亲是在我一岁时离世了。我一生中也只有陪母亲过生日的快乐,也享受着母亲陪我们过生日的幸福。如果要说记得最深的,还是1977年农历九月十一为母亲过生日的情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长长的“长席宴”永远是我一生最美好的回忆!</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20px;">写于2024年10月13日</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20px;">甲辰龙年九月十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母亲带着孙女与贺姑姑(瑞仙)朱智章合影。(1983年秋)</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是一张1977年10月18日,由黄泥塘(涟钢么缝纫店开具的“生产通知单”(加工单。谢,是谢平均父亲)。这是一位叫“颜如辉”的顾客在黄泥塘缝纫店做衣服的加工单。它一式三联,由存单、加工单和取货单组成。母亲当年是缝纫厂会计,也负责衣服(加工成品)的收发。在顾客拿着取衣单付讫加工费后,这张加工单就废弃了。这张加工单能保存至今的原因,是母亲在其背后记录了一些数字,它被夹于母亲读过的一本小说中,许多年前我才发现。算其时间,这时正是母亲60岁生日的月份,距母亲生日(阳历)的10月23日只有6天了,所以,母亲在其上记录了她这个月的工资收入和人情开支。其中有“还帐50元”“回情用去24.29元”。可见母亲对生活安排是有计划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关于回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回情”是娄底地方民俗。一般是人情交往中礼节性的礼金回馈。视现金的厚薄作适当的回礼。常说“人情是把锯,你扯我锯。”也有“是礼回一半”之说。有时客人带礼物访问,也要准备相应的礼物作回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读了母亲写在纸张后面的人名,有的人是谁我都弄不清了。尤其是“楊秋姣”,究竟是谁,已不能肯定了。根据“回礼”的惯例,一般“重情”(钱数大)回的礼金也重,普通钱数和邻居朋友那时是不用回礼金的。能回2元情的只有国友的娘王少英和她了,所以肯定杨秋姣与我的亲戚关系最近,遗憾的是比我年长的哥哥和姐姐都走了,这也许得等以后的机会弄清了。而帐目中有买袜子三双一项,估计是给舅舅一双,另外给了舅妈王少英和杨秋姣各一双了。因为我记得是我帮妈妈买的。而给舅舅回的礼金高达</span><b style="font-size:20px;">11元</b><span style="font-size:20px;">,根据“是礼回一半”,这可不是一般的“重情”了。</span></p> <p class="ql-block">【记在纸背的开支】</p><p class="ql-block">(人)情币(收入):91.00(元)</p><p class="ql-block">工资:33.84(元)</p><p class="ql-block">总共:124.80(元)尾数未计</p><p class="ql-block">还帐:50.00(元)</p><p class="ql-block">现金:41.92(元)</p><p class="ql-block">回情用去:24.29(元)</p><p class="ql-block">刘鹤霞(舅舅):11.10(元),饼干*斤,0.89(元)</p><p class="ql-block">買襪子(买袜子)3双3.30(元)</p><p class="ql-block">买牙子(满伢子):1.00(元);芳妹子:1.00(元);仁宗家1.00元;日牙子:1.00元;大毛家(刘岳云)1.00元;王少英(舅妈)2.00元;杨秋姣:2.00元。</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谢谢阅读</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歌曲《母亲》演唱者阎维文</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音乐来源于小米音乐</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