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趣事（十）闲话南苑轶事之一团河行宫说古今

知秋

京华趣事（十） 闲话南苑轶事之一 团河行宫说古今 撰文知秋 摄影知秋 ▲团河行宫宫门 京华趣事（十） 闲话南苑轶事之一 团河行宫说古今 撰文知秋 何谓“行宫”？行宫是指古代京城以外供帝王出行时居住的宫室。‌也指帝王出京后临时寓居的官署或住宅。行宫通常设立在京城以外地方，以便帝王出行时有一个舒适的居住环境。 知晓了行宫概念，再问团河行宫在哪儿？如若现在向人问起，十有八九不知所在。但在百年之前，可谓大名鼎鼎。说起团河行宫，必须先说“南苑”，也就是从“南苑”历史说起。 北京丰台、大兴境内，从南四环到南六环，京开高速至京津塘高速之间这片广阔地域称之为“南苑”。这片地域处在古永定河流域，地势低洼，曾经泉源密布，多年的河水、雨水和泉水汇集，形几个很大的水面。紫禁城北积水潭有北海子之名，于是此处便称作南海子。包括饮鹿池、眼镜湖、大泡子、二海子、三海子、四海子、五海子等一系列水域，加上流经这片区域的凉水河、小龙河、凤河等，为生物繁衍创造了理想的水文条件，使这一带水生和喜水的动植物繁盛起来。 位于天子脚下、皇城近郊，偌大一片水乡泽国自然不会无人问津。自辽、金伊始，封建帝王就在这里筑苑渔猎。元世祖忽必烈建大都燕京后，这位驰骋草原又善骑射的蒙古人也看中了这块水丰草茂的游猎胜地，称此地为“飞放泊”（纵鹰捕猎的湖泊），在这里圈建了一个小型猎场，取名“下马飞放泊”。“下马”，指离城里不远，骑上马，一会儿下马就到了。“飞放”，指飞鹰放狗，“泊”自然是指“海子”。 明代，成祖朱棣迁都北京，驱逐所有居住此地的乡民，扩建殿堂宫室，四周修砌围墙百里。《明一统志》载：“南海子在京城南二十里，旧为下马飞放泊，内有按鹰台。永乐十二年增广其地，周围凡一万八千六百六十丈……中有海子大小凡三，其水四时不竭，汪洋若海，以禁城北有海子，故别名曰南海子”。明成祖朱棣把元代猎场扩大了数十倍（明燕京十景中“南囿秋风”，即指南海子一带）。周辟四门，内建衙署，设总提督一人、提督四人负责管理。苑内分为四部分，各有一名提督管理，管辖海户四百人。苑内设立二十四园，养育禽兽，种植果蔬，供皇帝和官僚贵族打猎享乐。后来日渐荒芜，至明隆庆年间，南苑已经十分衰败。 清朝入主中原后，南海子称南苑，虽先后建起西苑、北苑，但南苑仍是京畿之地最大猎场，且在此处修建四座行宫、若干庙宇。四座行宫分别为旧衙门行宫（又称德寿寺，现地名旧宫）、南红门行宫（现地名南宫）、新衙门行宫（现地名新宫）、团河行宫。《帝京景物略》载： “城南二十里有囿。曰南海子，方一百六十里。……四达为门，庶类蕃殖，鹿、獐、雉、兔，禁民无取设海户千人守视。” 南苑为禁苑，除四行宫外，另辟部分作为操兵练武之所，筑晾鹰台（检阅台），使之成为清朝重要的围猎与大阅之所。清帝多次在此校阅八旗军队。平时严禁平民进入。苑内多獐子、野兔、麋麂，并圈养老虎，作为狩猎之用。苑内几乎不住人，不耕种，只有一些维护人员称为海户。 明时，南苑开四个苑门，北为大红门，南为南大红门，东为东红门，西为西红门。大红门，又称“北红门”，是清代南苑周围九门中的正门，位于今南四环大红门立交桥附近，是由南苑通向永定门的必经之路。后增设为九个，包括小红门等，后又增设角门。至乾隆后期，西苑兴建后，南苑逐渐停建。 ~ ~ ~ 团河行宫位于南苑西南部，占地五百余亩，周垣达两公里，以其规模最宏大、景色最秀美、园林艺术价值最高而受人瞩目，被誉为“皇都第一行宫”。建成于乾隆四十二年（公元1777年），是南苑四行宫中最晚修建的。因其建于清帝乾隆爱新觉罗·弘历数下江南后，故而吸收了江南园林以景取胜的建筑布局。 团河行宫内有东、西二湖，亦称团泊。东湖较小，沿岸建有鉴止书屋、群玉山房、镜虹亭、石板房、钓鱼台，湖中岛上建有翠润轩。西湖较大，与南部水泊相连，直通凤河，沿岸有漪鉴轩、珠源寺、御碑亭、狎鸥舫、归云岫、四方亭、濯月漪、十字坊、船坞、过河亭等建筑。东湖南部靠近宫门之处有璇源堂、涵道斋等建筑，是皇帝接见臣僚的理政之所。 关于团河行宫的由来，当地民间流传着“神龟荐宫址”的故事。传说乾隆帝在南苑游猎时，一不留神马蹄踩在了一只大龟背上，险些坠马摔倒。古时路遇神龟是吉兆，乾隆帝将大龟放生，然而神龟并未下水离去，而是三步两回头为乾隆帝引路，最终走到一处拥有九十四处泉眼名曰团泊的风景绝美之地，乾隆帝大喜，经和珅建议，在团泊兴建了团河行宫。 此说是否可信，可从尘封的史书和矗立在团河行宫内的御制诗碑中找寻答案。 《清高宗御制诗》中，我们可以看到大量关于南苑行宫的诗作。乾隆帝曾为璇源堂、涵道斋、归云岫、珠源寺、镜虹亭、狎鸥坊、漪鉴轩、清怀堂八景作《团河行宫八景》诗。其中《题璇源堂》的小注中写道：“乾隆四十二年疏浚团河，开拓东南流出南苑，是为凤河之源，又东南流入淀池，藉以涤永定河之浊，于是就挑挖团河之土，略加点缀，构筑行宫，以备憩息。”这就较为清晰地解释了团河行宫的由来，即因疏浚而“顺便”兴修。 今天，漫步团河行宫，可以看到清代御制诗碑。碑阳刻清帝乾隆爱新觉罗·弘历所作七言律诗： 团河本是凤河源，疏浚于傍筑馆轩。 断手三年未一到，临看此日识长言。 非关疏懒身无暇，惟爱朴淳志弗谖。 流出清波刷浑水，资安永定意斯存。 乾隆帝在《题团河行馆》中也写道： 行宫旧三处，此处实新增。 为引团河顺，遂因别馆兴。 除诗作外，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清代档案中也提及“彼处原拟挖河堆山做闸，并建盖行宫及龙王庙点景房间”等语，这些词句都是疏浚之说的有力佐证，也是团河行宫历史的见证。 由此可见，团河行宫的兴建原本是为了疏浚南苑内的团河，通过挖河堆山，在疏浚水源的同时造出了园林山水格局，从而成为了北京中轴线南延长线上的重要建筑，构成了北京古都风貌不可或缺的重要历史文化区。 遗憾的是，历经八国联军的烧杀抢掠和“七七事变”的枪林弹雨，南苑四大行宫均遭损毁，宫内建筑所剩无几，昔日斥巨资修建的皇家园林沦为一片废墟。除团河行宫尚有少量遗存外，其他三座行宫都旧迹难寻，只留下新宫、旧宫、大红门、角门西等地名沿用至今，成为昔日皇家苑囿的历史印记。 所幸，团河行宫虽屡遭劫难，但园林形态还基本清晰。2012年，在北京市文物局大力支持下，团河行宫启动了修复工程，对照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乾隆时期团河行宫平面图，结合以往历次勘探成果，精确复原了行宫原貌。2023年9月23日，历经十余年修缮，团河行宫遗址公园对外开放。 ~ ~ ~ 笔者是今年国庆期间十月三日到团河行宫游览的，看到东、西湖仍是荒芜状态，恢复的古建没有门额，只在门前竖一标牌注明，甬道质量参差不齐等不足，总体感觉园区管理还很粗放。想象一下：东、西湖碧波荡漾，柳丝摇曳，古建复修如旧，门额和楹联恢复旧时印迹，庄重典雅……那是多么引人入胜的景象？看来，达成这个目标任重而道远。走出园区的路上，宫门前恰巧遇到北京语言大学硕士研究生组成的课题小组做问卷调查，同几位学生交谈中了解到，有关部门对团河行宫遗址的保护非常重视，假以时日，定然会达到人们的期望。 2024年10月8日 于北京壹葉齋 ▲团河行宫宫门 ▲团河行宫宫门 ▲璇源堂 ▲璇源堂 ▲璇源堂 ▲翠润轩 ▲翠润轩 ▲翠润轩 ▲翠润轩 ▲翠润轩 ▲翠润轩 ▲翠润轩 ▲东湖（未放水） ▲东湖（未放水） ▲东湖（未放水） ▲东湖（未放水） ▲东湖（未放水） ▲东湖（未放水） ▲东湖（未放水） ▲东湖（未放水） ▲西湖（未放水） ▲过河亭 ▲归云岫 ▲西湖大、小船坞（未放水） ▲西湖（未放水） ▲西湖（未放水） ▲翠润轩 ▲翠润轩 ▲石板亭 ▲镜虹亭 ▲镜虹亭 ▲镜虹亭 ▲镜虹亭 ▲珠源寺 ▲御笔亭 ▲御笔亭 ▲御笔亭 ▲御笔亭 ▲御笔亭 ▲御笔亭 ▲四方亭 ▲四方亭 ▲四方亭 ▲四方亭 ▲四方亭 ▲濯月漪 ▲石板亭 ▲东湖（未放水） ▲翠润轩 ▲云随亭 ▲云随亭 ▲翠润轩 ▲西湖景观 ▲团河行宫宫门 附：1 团河行宫八景诗 清/爱新觉罗·弘历 一、璇源堂河源何事更称璇，玉润由来溯本然。洁治书堂俯嘉德，标其生亦在方圆。 璇源堂叠韵美玉由来得号璇，然乎斯可证其然。设于运斗品次第，产处奚论方与圆。 乾隆五十一年（公元1786 年）又作《题璇源堂》诗：行籞团河上，璇源囚号堂。汇成玉湖阔，流去凤河长。图籍益清力，兼资利云方。拨船并添设，莫匪惠民商。 乾隆五十三年（公元1788 年）又作《题璇源堂》诗：溪堂昔以额璇源，疏浚益清资刷浑。点缀遂因置轩榭，周遭且复筑墙垣。昔咸今憩过曾论，宜也否乎恧那言。题什壁间明即去，不留寓意戒斯存。 二、涵道斋斋额奚因涵道称，绎思水德在清澄。内存心及外临事，舍二又将何所能。 涵道斋叠韵物成形必有多称，水那知涵但自澄。裔侧书斋额涵道，涵乎澄也究谁能。 乾隆四十五年（公元1780 年），又作《涵道斋有会》诗：斋建书堂后，临池俯淡然。因之额涵道，遂以凛临渊。讵曰羡鱼谓，亦思愿治焉。贤良策虽读，敢易视更弦。 乾隆四十七年（公元1782 年），又作《涵道斋》诗：湖水涵清漪，湖斋号涵道。涵漪本自然，涵道非作造。故曰不远人，忠恕其责表。即境得理诠，慥慥君子好 三、狎鸥舫室如舫耳原非舫，取适名之曰狎鸥。我岂诗人卢杜类，箕畴惟是慎先忧。 狎鸥舫叠韵偶因乘暇翻唐句，卢杜诗中得狎鸥。笑彼犹然怀列子，舫斯无下亦无忧。 乾隆四十七年（公元1782年），又作《狎鸥舫》诗：一湖春水碧如油，几架朴斋湖上头。时已高飞度回雁，自然群集有闲鸥。机兮相泯真成狎，屋也何妨假号舟。脱却光辉致谀颂，禽中原是不随流。 四、归云岫假山既可称云岫，何必真云不可归。设果为霖自肤寸，继沾诚足泽农禨。 归云岫叠韵今年春雨诚优渥，假岫真云任所归。一路菁葱看麦色，农祥稽首谢时禨。　　乾隆四十七年（公元1782 年），又作《归云岫二首》诗： （一）疏泉因辟湖，湖土为山近。一篑功不亏，率已成数仞。山巅屋几间，俯视归云引。出听其心无，归任其踪隐。朗诵渊明句，与彼原殊轸。 （二）土山既假矣，春云岂真欤。云既非真欤，出归均子虚。徒以景幽耳，遂至名纷如。岫不知岞崿，云亦忘卷舒。而人于其间，徒劳拟议诸。 五、珠源寺团河本是凤河源，疏酾南流清助浑。必有司之惠万物，瓣香嘉澍吁垂恩。 珠源寺叠韵有流合识有其源，永定通津赖济浑。畿辅群生资乐利，康熙疏治久垂恩。 六、镜虹亭以照言波则曰镜，喻形映日又称虹。似兹假借诚繁矣，水本无知付以空。 镜虹亭叠韵镜非铜铸假名镜，虹不云拖幻喻虹。碧水虚亭焉识此，笑安名者只空空。 七、漪鉴轩水裔之轩漪鉴名，偶临遂与绎思精。漪常喻动鉴取镜，要在不波乃得平。 漪鉴轩叠韵漪为实象鉴虚名，虚实之间寓意精。设以南华齐物较，无风息照乃其平。 八、清怀堂堂临碧沼额清怀，白芷绿蒲景已佳。怀在胸中清在境，其间宾主认毋乖。 清怀堂叠韵八景兹来果称怀，拈吟触目得清佳。便宜最是今春者，日雨日旸总弗乖。 乾隆四十七年（公元1782年），又作《题清怀堂》诗：行馆率具别院，燕息图豫东朝。是处构成未至，兹来回忆增焦。种树己云荟蔚，对花惟见寂寥。不可无言归去，有言亦祗无聊。 ~ ~ ~ 附：2 嘉庆元年（公元1796年），八十五岁高龄的乾隆太上皇，在嘉庆皇帝陪同下，又来到南海子，驻跸团河行宫，又为团河行宫作了一首《团河行宫作》南苑例两宿，乃至黄新庄。旧宫莅新宫，相去廿里强。途近值多暇，绕道游何妨。团河实行宫，建因疏治方。是即凤河源，引流刷清长。略筑斋阁朴，亭台间置傍。乘闲聊一览，花柳佳韶芳。均缘甘澍优，万物庥春光。五字识心慰，既慰仍彷徨。日此复何缱，殷勤在捷望。 ▲西湖景观 　　2024年10月12日 于北京壹葉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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