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40年（十三）‍ 难忘的1980年 ‍ 作者：顾刚

青青芳草-于青

难忘的1980年

作者：顾刚

这次参加大学毕业40年校友返校活动，立新告诉我，按照日程安排，咱们同学与当年的班主任老师和现在哲学学院的领导有一个小型座谈会，让大家准备一下，在会上作个发言。回来我就想，自己在会上说点儿什么呢？思来想去，我想起在2018年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在家里看《新闻联播》，电视里正在播放人民大会堂举行纪念马克思诞辰二百周年大会的实况，习近平总书记在会上作重要讲话。当时电视镜头在观众席上慢慢扫着。突然，我在观众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仔细一看，原来是咱们班同学卜祥记。我继续往后看，一会儿又看到了韦正翔。我这才想起，他们都是研究马克思主义的专家教授，理应参加这隆重的纪念大会。想想毕业这些年来，咱们班同学，许多都获得了博士学位，有的成了专家教授、博士生导师，著书立说，硕果累累；有的当上了高级领导干部，肩负着重要的领导责任；有的下海经商，事业兴旺，做得风生水起；有的出国留学，发展创业，定居海外。而自己这一路走来却平凡无奇，一直在平凡的岗位上做着平凡的工作，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业绩，想想觉得挺惭愧的！在这重返校园同窗相聚的时刻，自己说点儿什么呢？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参加高考那一年，也就是1980年，那一段日子波澜起伏，令人难忘，就把这段经历与大家分享一下吧。

我是1956年出生的，从小在人大院里长大。小学上的是人大附小，中学是人大附中。1975年，我高中毕业，去北京郊区农村插队劳动两年。1977年初，北京市的许多中学需要补充教师，就把我们这届去农村插队的高中毕业生抽调回一部分，去各个中学补充师资力量。我又被分配到人大附中，在初一教语文。那时我班上的学生，都是刚从周围各个小学升上来的，各方面的素质都不错，学习很用功。而我刚从农村回来，对这份工作十分珍惜，工作起来也很用心。我认真学习业务知识，精心备课、讲课，组织各种班级活动。当时我教两个班的课，还当班主任，感到工作压力很大，办公桌上等着批改的作文本一摞一摞的，经常得拿回家去加班批改。我当时身体不太好，患有胃病，在农村插队时，由于生活条件比较艰苦，胃病又加重了。为了治病，我想了不少办法，西医、中医、针灸等方法都尝试过，但都没什么效果。面对繁重的工作压力，我想，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行啊！于是我在家里翻看我爸爸收藏的书，从中找到几本关于气功锻炼的，说是能治病，我就认真阅读起来。书中讲到修炼气功的方法，诸如意守丹田，调整呼吸，以意领气，打通大小周天等等，说通过锻炼，可以疏通全身经络，使气血畅通，百病消除。我被书中的内容深深地吸引了，就按照书上的方法学了起来。没想到练着练着出了偏差，感觉呼吸不畅，胸闷胸痛，弯腰的时候还能听到左侧肋下有流水的声音。这下我慌了，赶紧去医院做检查。经过透视拍片子，医生给我作的诊断是“左侧液气胸”，让我全休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去复查，胸腔内的积液倒是吸收了，可是胸痛的症状并没有减轻。为了不影响工作，我又恢复上班了。作为老师，上课时要面对几十名学生，大声地朗读课文，分析讲解，有时还要带领学生列队操练，呼喊口令。可能是因为这些的缘故，没过多久，我的病又复发了，胸痛加重，胸腔内又出现了积液。这次我真的害怕了，于是又开始病休，这一休就整整一年。在这一年里，我也尝试了许多办法进行治疗，但都收效不大，这使我感到非常苦恼！想想从七七年底恢复高考开始，我的那些同学就都陆陆续续地考上大学离开了。我当时因为身体不好，工作压力又大，所以一直没敢参加高考。学校领导也曾找过我，让我安心工作，说可以不考大学，以后找机会去进修，同样可以提高学历。我也觉得能在这里工作也不错，一是与这里的老师比较熟悉，离家也近；二是将来好好进修一下，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和学历，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没想到自己一下病成这个样子，连工作都坚持不下去了，又不好向别人解释，以往心中的理想和希望全都成了泡影，这怎能不让我感到痛心疾首！我反复地问自己，我该怎么办呀？怎么办呀？一次在路上，我碰到了以前的班主任老师，我很难为情。他对我说，顾刚啊，你一定要考大学啊，你现在只有高中学历，在这个地方，你肯定是待不住的！听了老师的话，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我暗暗下决心，我要参加1980年的高考。

病休一年后，我又恢复了工作。学校为了照顾我，减轻我的工作负担，让我不再教尖子班了，也不当班主任了。 就这样，我在工作之余，开始了紧张的高考复习。我找到刚刚考上大学的同学和以前的老师，向他们请教高考复习的方法。白天，我去任课的两个班把课教好，一有时间，就到高二的文科班（咱们班同学姜晓星所在的班）去插班听课，晚上就自己看书复习，也经常去人大的高考补习班听课。在高二文科班听课期间，我深感自己与班里的同学有很大差距。就拿数学来说，我以前对代数和平面几何还有一定基础，但对三角函数、解析几何和立体几何都学得不好，有的从来都没有学过。当时班里经常组织阶段测验，我也跟着同学们一起参加，想看看自己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水平。有一次数学卷子发下来，我看看周围同学的卷子，有的是满分，有的是八九十分，而我只得了四十多分，当时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也知道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抓紧时间，用功复习。那一段日子，为了节省时间，我不在家里吃饭，而是去人大的学生食堂吃饭。当时的学生食堂，没有坐椅，学生们都是围着一个四方桌，站着吃饭。我也混在他们中间，和他们一起吃。看着他们胸前戴着白色的人大校徽，一边吃饭，一边说说笑笑，高谈阔论，我心里非常羡慕，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加入他们的行列，成为一名大学生啊！

1980年7月， 高考的日子终于来到了。想想那时候的高考，哪里像现在这样啊！前几年我送女儿去参加高考，在考场附近的宾馆租了一间房，每天都精心照顾她的一日三餐、饮食起居，陪她复习功课。考前送她进考场，考完再接她回宾馆。其他家长也是这样，一大群人在考场门口等着，打着遮阳伞，拿着吃的，接送孩子。我那会儿考试哪儿有这样的待遇啊！我当时的考场在清华园那边，我事先骑自行车去那里踩点儿，知道考试的教室在哪里。考试那天，我早早地起来，简单吃完早饭，骑上自行车就去了。中午也不出去找地方吃饭，就是买个面包，喝点开水，就完事了，然后就拿出书来背题复习。

三天的考试，我印象最深的是考语文。那年语文考试的作文题目是《读画蛋有感》，说的是当年达芬奇学画画，他的老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让他画别的，只让他每天反复画鸡蛋，从不同的角度，按照不同的光线，画各种形态的鸡蛋。要求考生根据这个故事，写一篇读后感。我把这个故事反复看了几遍，仔细在想，这个故事想说明什么呢？一会儿，我悟出来了，它想说的是，不管学习什么技能，都要重视基本功的训练，只有练好扎实的基本功，才能达到较高的境界。我就以这个意思为主题，来构思这篇读后感。主题确定下来以后，用什么事例来说明这个问题呢？我想起了两件事。

一个是我学书法的经历。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有一天，我突然对学习书法产生了兴趣，想学练毛笔字。我爸说好啊，他就找出两本字帖来给我看。那是过去的那种字帖，两边是木板，中间是折页的那种。我一看，一本的字体雄健有力，挥洒自如，特别帅；另一本是圆润秀美、灵动飘逸的那种。两本字帖都是连笔字，字体风格不太一样，但我都很喜欢，心想要是自己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字，那该多好啊！我爸爸说，你学着写写试试。我就找来旧报纸，在上面写了起来。哪想到手里的毛笔哆哆嗦嗦地一点儿都不听使唤，写出的字软塌塌的不像个样子。我爸爸笑了，他告诉我，学写字，一定要练好基本功，从一点一画练起，从肩架结构练起，先学楷书，慢慢才能过渡到行书和草书。于是，我就按照我爸爸说的，从点画、结构入手，先练楷书，踏踏实实地练好基本功。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我的字果然有了明显的进步。

还有一件事，是我们同学练小提琴的故事。上初中时，我在学校宣传队待过一段时间。我有一个同学在宣传队里拉小提琴。有一天，在排练的间隙，我看见他在角落里练琴。他在拉一支非常快速的曲子。只见他按弦的手指飞快地移动，琴弦上发出一种好像狂风呼啸的声音。我问他，这支曲子叫什么名字？他告诉我叫《刮风》。他说他每天都要把这支曲子练很多遍。我又问他，这支曲子这么快，你是怎么练得这么熟练的？他说你摸摸我的下巴，他把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示意让我摸。我一摸，才知道，他的下巴上，因为每天练琴，已经磨出一层硬硬的老茧。写完这两个事例，我又作了一个简要的总结，进一步点明文章的主题。就这样，我顺利地完成了语文科目的考试。

高考结束后，我很快就拿到了试题的标准答案。对照答案，我一道题一道题地给自己打分，最后估计自己的总分应该在390分左右。这下我心里有底了，觉得自己应该是有学上了！最后，高考成绩公布了，我的总分是429分，其中语文考得最好，得了94分（当年满分是100分）。

到了填报志愿的时候，因为我是教师，按照规定，只能报考师范院校，所以我报的第一志愿是，北京师范大学哲学系。

1980年，在我的一生中是非常重要的一年。在这一年里，我有成功时的喜悦，也有失败后的泪水；有顽强的拼搏，也有可喜的收获。这一段人生经历，对我来说，是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

2024年10月于北京

难忘激情岁月，感慨万千

这是我在农村插队时唯一的一张照片，是我的一个老师来看我时给我照的，时间大约是在1976年底，当时我20岁。

我钟钟爱爱并平生工作的中国船舶工业公司，已有数艘大船在大海上穿行。

回到母校北师大哲学学院，受到现任学院领导热情洋溢的接待。座谈会上抒发在母校那段学海泛舟的青春岁月

再相聚，归来，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