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杨易辰(1914-1997)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原中华人民共和国</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最高检察院检察长</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黑龙江省委书记、省长</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老爸,您在那边过的好吗</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新世纪伊始</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生者与死者的亲密交谈</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2001.01.01)</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文:杨长虹</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亲爱的老爸同志:</p><p class="ql-block">这样称呼您,内心感到非常的宁静愉快。好象您就在我身边。您——我亲爱的爸爸,从今天算起,已经死了整整1288天了。我写这样一封信不知能不能到您手里。但我还是要写,希望冥冥之神把它送到您手中。您的死,虽不震动山河,可对于我们的家庭和友人也是巨大的损失和莫大的悲痛。</p><p class="ql-block">老爸,虹儿一夜无眠,凌晨才昏昏入睡。一觉醒来,才恍然大悟,我已生活在新世纪的蓝天下,呼吸着新世纪的空气,我是被时空隧道送过来的吗?老爸,你被留在上个世纪了吗?老爸,您在那边过的好吗?</p> <p class="ql-block">三年半前的今天凌晨,姐姐在电话中泣不成声,告知我与哥哥这个不幸的消息。虽然老爸报病危几次,我也早已做好思想准备。可我还是感到太突然太突然了。当您解脱了病痛的折磨渐渐远去的时候,却把无尽的痛苦和无限的哀思留给了妈妈和我们。</p><p class="ql-block">我知道您也是非常留恋这个世界和每一个亲人。记得那年春节第一次报病危,我坐上了第一班飞机飞到了北京,看到您在死亡线上挣扎,我真痛苦极了,真想用女儿的身躯与您交换。</p><p class="ql-block">昏迷和清醒交替着,您枯槁的手用尽全力握住每个可以回到这世界上的“信息”,那股力量是健康的年轻人也使不出来的。昏迷时您回到了战争年代,驰骋沙场,挥刀杀敌;或在三年自然灾害与老百姓同甘共苦。清醒时,您总握着我的手,或姐姐的,哥哥的手······总是找“老太太”。老妈如不来,您就显得焦躁不安。老妈一来,您马上安静的象个孩子,握着她的手睡着了。有一天我护理老爸。一直不能自理的老爸突然撑起身体,用力亲了我的脸一下,我感动极了。老爸,您是多么留恋这个世界和这个家,我真的是一清二楚。</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在北平中国大学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读书时(1934年)</p> <p class="ql-block">老爸您的腰在十年浩劫中落下了严重的病患,由于脊柱的弯曲,您从1米76公分一下子变成了“直角老头”,我好心疼您。也是由于脊柱的弯曲,使您的心脏的负担过于加重,所以才加快了您离开我们的速度。您从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有病也不主动看医生。从我懂事起,爸爸经常拒绝上医院,除非卧床不起。您是那么坚强,好胜。有什么病能把您推倒呢?那时您年轻。后来您真的是病的太重了,不是您心盛的时候了。</p><p class="ql-block">为了您的病,国家方面也曾做了最大的努力来挽救您,用尽了各种方法医治,我和妈妈,姐姐,哥哥对院方的处理都还满意。他们用了最好的医生,最好的仪器监护,最好的药物。由于文革的摧残,也不排除年龄的老化。是您的心脏和整个机体都衰竭了。我感到您的死,的确是一种解脱。</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合省前在东北辽西省</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工作时(1950年) </p> <p class="ql-block">您在这世上也曾辉煌过。您是一个标准的清官,廉正的老头,我最亲爱的爸爸。遗憾的是三年前您匆匆的走了,我没有在您身边服侍,多亏了警卫员李海和刘伟,司机小杨,还有秘书殷毅。我不知道将来怎样报答他们,但我知道我会把他们当作最亲的人来对待。十七年前,我在湖南上学,有人给我“算命”,我说:我是无神论者。那人追着我说了很多,我就记住了一句最不吉利的“能养老不能送终”,说您走时我没有在您身边!有些事,不信也不行!</p><p class="ql-block">老爸,现在社会真的越来越乱了。贪官污吏,行贿受贿,吃喝嫖赌。今天登一个杀一儆百;明天又登一个终生监禁。但还是山不转水转,您所追求的理想社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在中国大地上。您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现在省里、高检还常常有人念起您,想念您主持工作时的老八路作风。不过在这新世纪,电子时代,您一定会被淘汰的,没准儿也会有人骂您的。但您在我心目中永远是一个伟大的爸爸,一个廉洁奉公的高级干部,一个作风正派的老共产党员。</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战争年代</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父母的结婚照</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 <p class="ql-block">回忆当年,我的入党问题着实气到了老爸。您工作那么忙,还三番五次的找我谈话,我躲起来,您竟然会写信给我,用尽了最严厉的词汇,我也体会到了老爸对我那深深的疼爱。第二天,我就递交了那份用来束缚我自己的入党申请书。社会的变革,人是不能总停留在起跑线上,你只有跟上大时代的潮流,经的住风雨,才会见到彩虹。您常这样对我说啊。也许您给我起这个名字的寓意就在此!对吗?</p><p class="ql-block">虹儿庆幸老爸老妈的爱情结果而有了我。我虽然为了您们经历了很多坎坷和风雨,但这正是我成长的调味品,人生不正是体味着酸甜苦辣吗?这样我才有了丰富的阅历和人生体验,才会更珍惜和热爱生活。</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我一岁时的全家福</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 <p class="ql-block">从我懂事起,就接受了,老爸和老妈的熏陶,就象婴儿初生就会吸吮母亲的乳汁一样,我一出生就是“革命的孩子”。老爸,您与老妈为革命事业,为国家的重任而奔波忙碌,常年操劳,不知疲倦。您与老妈的身传言教就是我做人的准则。我深知老爸的为人,就象宋任穷伯伯给您的题词一样:“一身正气敢碰硬,两袖清风不染尘。”您也不愧为“中华精英”之题。</p><p class="ql-block">老爸同志,这些日子常常梦到您,我觉得冥冥之神来到我身边。老爸您给我的梦,使我很兴奋,很幸福。在您走后的三年半又回到我身边。说来也怪,我竟对幼年两、三岁时的记忆清晰起来,我常想起锦州的市政府大楼,姐姐带我上楼顶抓蜗牛,一下雨,楼顶的蜗牛多的不得了。还记得,一个土坡,我常常爬不上去,就咧开嘴大哭,那时没那么多柏油马路和石阶。不知哪一个警卫员叔叔帮着把斜坡修成了阶梯式,我高兴的就找不到北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我上幼儿园时的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全家福(50年代)</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 <p class="ql-block">还记得您和妈妈去汤岗子治疗关节炎,把哥哥也带走了。晚上,阿姨用手把两眼皮向下拉,把鼻子向上推,还装出怪怪的声音说:“我是老虎妈子”!我吓得哇哇大哭,姐姐放学回来抱着我和阿姨理论。</p><p class="ql-block">锦州的事记得不多。然后到了哈尔滨,暂住在国际旅行社,那时国旅是哈尔滨最高级的宾馆了。我常常找不到咱们的房间,一推门都是外国人,然后又开始哭。所以姐姐叫我“哭八精”。等我慢慢长大一些,常常听到的只有“不要搞特殊化”,“要艰苦朴素”,“向工农子弟看齐”,“做革命接班人”。四岁时,我扔苹果的事,在家里成为为一大“案例”,您和老妈常用这件事教育我和姐姐哥哥。这句“哈哈!不要了!”的扔苹果事件,一直使我记忆犹新,也是我第一个不光彩的“案底”。从那时起,我开始学会节俭,掉在桌上的饭粒在我们家都要捡起来吃掉。(我的老爸啊,现在虹儿教健身操,告诉学员,千万不要打扫剩饭,因为我们的肚子不是垃圾桶!社会不同了,您要忍一忍啊!)</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姐姐长岭</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哥哥长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还有我</p> <p class="ql-block">还记得中学有一次我们的家长会,正赶上妈妈出差,我非常沮丧。您看出我的心情,放下了千头万绪的工作,参加了我的家长会。我再三嘱咐您可千万别把车开到学校门口啊,也不许有随员。我给您定了在头一个道口,您一切都按我说的做了,一分不差的到了“接头地点”,我们手拉手的走到了学校。我们的班任老师由于您的到来手忙脚乱的,平时在学生面前滔滔不绝的老师竟也语无伦次了。我把您安排到最后一张桌,您一直微笑着看着老师,最后老师也平静了,发挥了最佳状态。家长会结束后,您与老师还做了交谈。您走后,老师跑过来,拍打着我,怨我没有提前打招呼。想一想,我们班主任刚接近三十岁,比我现在年轻多了。去年我们同学聚会时,班主任老师也从洛阳赶回来,她已满头白发,还感慨万分的说起当年这件事。</p> <p class="ql-block">文化大革命被称为十年浩劫,一点也不过。那一年,我才十几岁。您被造反派揪斗了,也把女儿的心给揪住了。在您被关进牛棚的第一天,妈妈把我叫到身边,(那时姐姐已经在北京解放军艺术学院了,哥哥一帮“死党”,也一天不见踪影)非常严肃的对我说,“这场斗争是严酷的,你不理解可以,但不要抵触,(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带政治口吻的词儿,听的身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只要记住一句话:“相信党,相信群众”,爸爸妈妈参加革命三十年,绝不会反党反社会主义。妈妈也可能被隔离审查,你要做好充分准备,只记住一件事,爸爸妈妈绝不会自杀,不会做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也不会做对不起你们儿女的事。万一爸爸妈妈死了,那一定是被坏人所害!你要学会独立生活,要快点长大。”那种紧迫感,紧张感,带着电影般的神秘,在我心中蔓延······</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姐姐长岭考上军艺时的</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全家福(1965年)</p> <p class="ql-block">但现实是严酷的,政治斗争是不讲情面的,妈妈在与我谈完话的一周后真的就关起来了,我哭了好几天,艰苦的磨难使人成熟的快起来,我觉得我象一个大人了,我辞退了阿姨,阿姨走前曾抱着我哭,说不要报酬,要陪着我,但我已学会坚强,“哭八精”已经不属于我。只用了半天,我学会了烧饭,烙饼,蒸馒头,烧菜,阿姨走后,这些东西我和哥哥吃了半个月。</p><p class="ql-block">也就是从那时侯起,我得了严重的失眠症,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眼泪不再属于我!我就“扛”着老妈扔给我的一句“相信党,相信群众”,度过了以后的日子。我硬是用这句话渡过了十年浩劫,度过了在农村的日日夜夜,也度过了我最美好的少年和青年时代。</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我去北京看姐姐</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 <p class="ql-block">我爱爸爸妈妈,不是用语言能表达的,但我还是对老爸您犯了罪。在走资派子女学习班里的成人造反派们轮番“轰炸”,让我与您划清界限。第一天我一直在哭,造反派一直在威逼我;第二天我沉默,造反派还是进行逼迫诱导;第三天哥哥与我商量,先口头上表示划清界限吧,我们的心爸爸会明白的。我也是怕他们把矛头再指向哥哥,那时哥哥就是我的唯一亲人了,再失去哥哥,怕我真的会支撑不下去了呢!</p><p class="ql-block">就这样,我与您做了专场的,被当时称为“面对面”的斗争。当时我是咬着牙走上台的,小小的我是那么无助,那么渺小,而且就象电影里的叛徒,我讨厌我的肮脏!我真恨我自己!恨我的无能,恨我的懦弱,恨我的肌体,一股真正的抵触情绪是那一刻起从我的心而达全身的,我开始颤抖,和您对视了一下,您的眼睛充满茫然和疑问。我不敢看您,我的眼泪把发言搞都打湿了,我哽咽起来,我的难兄难弟们,当然还有哥哥,全都哭了,我甚至都听到全场的呜咽声。</p> <p class="ql-block">那时我明白了什么是“咬紧牙关”的感觉。我都不知说的什么,也不知怎么下的场,往回走的时候,脚已经不属于我,好象有一个造反派动了恻隐之心,还来扶我,我什么都不怕了,用力地摔开了他。</p><p class="ql-block">这时我听到了一位到会的群众说了一句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话:“这么小的孩子,真是造孽啊!”同时,我又听到了她把擤出来的鼻涕啪的甩在了地上。老天有眼,我终于知道妈妈为什么要我相信群众了。当一件事引起民愤的时候,天诛之!</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解除劳改,从柳河五七干校</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回到哈尔滨之后(1971年)</p> <p class="ql-block">我回到家,就号啕大哭,我真恨我自己。内疚,犯罪感占满心胸。我慈祥的爸爸,参加革命几十载,出生入死。没有死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之下,却险些葬送在披着人皮的禽兽手中。这些禽兽还利用爸爸最心爱的小女儿划清界限来刺伤您那颗受伤的心。老爸,文化大革命虽然给我带来身体和心灵的伤害,但更多的是内疚和反省。但虹儿所受的迫害与您的相比是微不足道的。虽然我心灵上的创伤无法愈合和弥补,但老爸您那共产党员无比宽宏的胸怀与您那伟大的父爱就是我创伤的黏合剂。</p><p class="ql-block">老爸您蹲牛棚三年,当省委通知我可以接爸爸回家的时候,我兴奋的几乎一夜未眠。与有幸比您早放回家的老妈谈论着接爸爸回来的好消息。但我的心也在忐忑不安,不知爸爸会不会原谅我的罪过,会不会不认我做您的女儿了?会不会不理我,您可是有名的倔老头。熬到了下午,我才去接您。记得当时我怯怯的看了您一眼,一切疑虑都打消了。您的眼里充满着喜悦和无私的爱,摸着我的头,左右的看。还与我说:“别人上午就接走了,你怎么才来啊?”老爸,您不知道,我是又想您,又怕见到您。而且在省委门前还徘徊了好半天。我真想扑过去拥抱您,但文化大革命使我变的谨慎起来。背起您的行李,爸搂着我,我扶着爸,我们俩稳稳地走上了回家的路。</p> <p class="ql-block">我还在不安。您和妈妈蹲牛棚的时候,我和哥哥被限时24小时驱逐出楼。好大的房子,好多的东西,不知怎么搬,那命一样的书籍······总之,一夜没睡,我和哥哥把一切都装进了木箱和麻袋。第二天就冒雨搬进了马家沟,芦家街的一间小屋。从两三百平米到十七米的小屋,那是天壤之别。</p><p class="ql-block">哥哥下乡后,我就一个人守着这间小屋。还总有人在楼道里等着骂我,那时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我把受到的委屈和屈辱和几个发小说了,他们都是和我一样的父母被隔离审查的难兄难弟,虽然自己还在被监督,却不顾个人安危,在这个新家的楼道直接给几个坏家伙堵截,拳脚相加!反正你越老实越被人欺负,以恶治恶就是人间正道!我俨然是一个大姐大了,要不然说时势造英雄嘛,那时楼道里,不管老的少的,都叫我虹姐呢,我着实属了一把牛。</p><p class="ql-block">我不安的是您对咱家的小屋会不会感到太小了?太挤了?我在路上给您讲小屋的设计,您好感兴趣的听着,走累了,我们好象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来着。</p><p class="ql-block">到了家,您环视着小屋,一个劲儿的说:好!好!妈妈给我们做的什么饭?家常面?饺子?我都忘了,总之,只记得您大口大口的吃着。妈妈高兴的望着您,我辛酸的望着你们这对患难的老人。你们都瘦了-很瘦很瘦。您和妈都偷偷地在背心上带上了毛主席纪念章,我真想笑,但我却哭了,我的心都在哭。这世道啊,是怎么回事嘛,打下江山的人反而有罪了吗?</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恋爱中的我和坦坦</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70年代•长春</p> <p class="ql-block">1969年夏天,我随着上山下乡的洪流来到了柳河五•七干校。半年之后,您和一大批“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走资派)”的叔叔伯伯们也来到这里的砖厂。刚去时在山下一个旧牛棚里,我的一个小战友陪我去看您。您住的牛棚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最差劲的房子,又昏暗,又破旧。对面土炕,每个叔叔一个被卷,发黄的炕席,烧炕的呛味,连电灯都没有,点的油灯照明。</p><p class="ql-block">您看见我高兴的要命,可我却一个劲儿的哭,您拍着我的肩,还一个劲儿的安慰我:“这很好么,爸爸什么苦都受过,抗战时期解放战争时期还不是出生入死,这点苦不算什么。你在农村是一个最好的学习天地,多和工农子弟看齐,不要娇气。”我觉得您又可亲,又可敬。同我一起来的小高,是一个工人的孩子,第一次见到您,她比我哭的还厉害。回来的路上,她和我说:“你爸爸真好,一看就不是坏人。”她说的话很幼稚,但也叫我感动了半天。</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邱坦坦和杨长虹的</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结婚照(70年代)</p> <p class="ql-block">后来你们这些“黑帮”搬到山上砖厂,自己盖了一栋房子(现在被农场称为“书记楼”)。大礼拜我去看您,正赶上您“值日”,在井边打水,我跑去接您,悠悠的给您把水缸担满,您还来回的跟我跑,一个劲儿的夸我:“虹儿子真行,长大了,比爸爸有力气了!”</p><p class="ql-block">唉,我刚来的时候,那糗事多着呢,什么也不会,但那会儿人都被洗脑,心理扭曲,一定要穿的象农民,干的象农民,反正,两个字:改造!其实我就是想多帮您干点活,让您直直腰。可惜那时我只能两个星期休息一天,对您的照顾太少,没有尽到女儿的义务。</p> <p class="ql-block">1971年春季,中央点名要您出来工作,那些造反派势力小人也没办法,只好接您回哈。您走前,我们是在延安路告别。您给了我一本“赤脚医生手册”,和您自行抢救的一些诊断方法和验方,(也许是您当时就有意让我学医的一种暗示)。我和您同时出了一口气,终于又见天日了。又是落在了我的名字上,经的住风雨,终又见彩虹!</p><p class="ql-block">您又语重心长的和我说:“爸爸从小就叫你们热爱劳动,要学艰苦奋斗,一切向工农看齐,不要搞特殊化,劳动是神圣的,不要有自卑心理,这两本书很有用,有时间多看看,爸爸相信你是出色的!”随后您又重复了那两句我听了都能倒背如流的话,“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人一能之,我十能之;人十能之,我百能之。”随后,您上了吉普车,又把头伸出来,一直和我招手,还喊着说:“多学点,累不死人的!”我又高兴,又难过,抱着书回到了营房。</p> <p class="ql-block">您是省里出了名的倔老头。实事求是,铮铮铁骨,是您一贯的作风。你的这些作风已经融渗在女儿的血液之中。</p><p class="ql-block">您这个倔老头回哈后,也不是马上主持工作的。当时黑龙江的黑势力还很猖獗,非让您签字,承认是犯了“走资派错误”。如果您签了,就等于否定了黑龙江,也等于说黑龙江省委是黑的。您顶住没有签。那时通讯没有这么方便,是妈妈写信告诉我,您又被下放到汽轮机厂,还交了几个工人师傅做朋友。女儿为您叫好!我又一次的感到您的高贵品质。这也是您一贯的作风,您的一篇为“松树的风格”的评论,正是您一生的追求和光辉写照。最后还是中央和周总理再三讲话,您才恢复了工作。</p><p class="ql-block">由于您“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东南西北风”的精神,才给省内好多签过字的老干部重新审查和平反的机会。1977年12月您担任了省委第一书记、省长。您就更忙了,没日没夜的干。工业、农业、文教······您是想快马加鞭,把十年动乱给我们国家和人民带来的灾难和创伤抚平啊。您说:“白头唯有赤心存”。那时您已经62岁了,您在回忆录中写到:“我要用自己的有生之年,有一分热,发一分光;抢时间为党为人民尽可能的多做一些事情,奉献出一个共产党员的赤心。只要一息尚存,就要奋斗不止。”</p> <p class="ql-block">1984年4月我正在湖南上学,接到了妈妈的信,告诉我您马上出任共和国检察长职务。同年6月20日,在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正式当选。用您的话说,“与国家的政治生活发生了更为紧密的联系。”我在实验室找了一个电视,看您在电视上穿检察长服的精神劲儿,甭提多高兴了。</p><p class="ql-block">没人知道我为什么忽然关心起国家大事了,看那新闻没完没了。然后又请同学吃油炸臭豆腐干,那是我们几个东北老乡从不问津的,那味道就叫人受不了。湖南火宫殿的油炸臭豆腐干是闻名遐迩的,两毛钱一块,我买了一块,分成四小块,老乡们谁也不敢吃,我就搬出了毛主席,说:“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先品尝梨子。”遗憾的是,我们都放在嘴边,大家都看着我,我说预备齐!结果我们都扔了。其实我就是想干一件刻骨铭心的事,来纪念您的当选,不过,这事儿选的不太雅罢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出任最高人民检察院</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检察长的老爸与班子</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成员合影(1985年)</p> <p class="ql-block">女儿实在为您高兴,也为我们党有这么出色的好干部而骄傲。这期间,恐吓信,匿名信不断,还有信中只邮一个子弹头的。您一身正气,扶植了一大批好人,惩治了一大批人渣。</p><p class="ql-block">您操的心太多了,您太累了。所以您的走,我看是上天安排您去休息了。记得与遗体告别时,看到您安详的面孔,我很欣慰。您是一个好人,病魔没有舍得再折磨您,让您安详的走了。临走还没忘了说“谢谢”。那夜警卫员李海和刘伟说您要方便,他们帮助您完成后,您微笑着说:“谢谢”。“谢谢”成了您谢世的最后一句话。您为自己打了一个满分,划了一个完整的句号。</p><p class="ql-block">但我感觉您还活着,女儿的生命就是您生命的另一种形式的延续。所以说,您仍活着,活在女儿心中。</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在全国人大会议上</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做检察工作报告</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1988年)</p> <p class="ql-block">老爸同志,您在那边过的好吗?虹儿子的信您能收到吗?互联网已经缩短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陌生人Hi!的一声就成为好朋友。所以,您会一直影响着我。您为我起的名字我在网上仍旧使用,网友们都喜欢我的名字,都亲密的叫我彩虹姐姐。我在网上也混的不错,经常练练手,写点帖子。总记得您教诲的“人一能之,我十能之;人十能之,我百能之!”所以我还是在业余时间兼职做健美操教练。我本职工作也在努力的做,还是您教我的做人准则。有时我很累,大家都说我是铁打的,但我活的很充实。</p><p class="ql-block">老爸同志,我还会给您写信的!现在叫伊妹儿,E-mail,一点击就发过去了。您查收啊!</p> <p class="ql-block">收件人:倔老头</p><p class="ql-block">收件人地址:Laoba2001@······</p><p class="ql-block">主题:老爸,您在那边过的好吗?</p><p class="ql-block">发件人:虹</p><p class="ql-block">发件人地址:rainbow3453@sina.com</p><p class="ql-block">时间:2001年1月1日新世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原文2001年1月1日新世纪伊始</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发表于《党的生活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老爸,我和坦坦</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也都年过古稀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老爸,姐姐哥哥和我</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亲着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