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在这家酒吧，我大部分时间是跟黑人打交道。不论是漂亮标致的小黑妹，还是丰满性感的大胖妞，都喜欢拉着我和她们坐坐。打开包包，给我看她们新得到的各种高档化妆品、香水什么的，沾沾自喜。我更感兴趣的是她们包里藏着的小手枪，有黑色的，也有镀金的，十分精致漂亮。我怀疑是否能用来自卫，壮壮胆吧。她们说当然能啦。哄她们高兴，她们愿意给我买喝的，她们知道我喜欢轩尼诗。老板娘斟着给我的酒，收着女孩的钱，远远地送来心满意足的微笑。<div><br></div><div><br></div> 有些毒品或枪支贩子在洗手间里完成交易后，也会把我从柜台里叫出来，洋洋自得地给我看包里（不是箱子）一捆捆嘎嘎新的绿票子。这些人倒是很讲规矩和道义，一不会抽出票子给我，二不会在酒吧里买任何吃的喝的，交易完便走人。吃喝与慷慨的小费都是改日作为顾客时才做的事。至于钱的来路，没人关心。你不会去问那些整日泡在酒吧里的女孩们哪来的钱吧？那些穷得身无分文的人，在酒吧门外逐个地顾客要钱，要够了，就进来换酒喝。还有的人把钱藏在鞋里，别在衣领下，塞在帽子里，怕的是被别人抢去或要去。这些人站在吧台前，常常紧张地浑身上下搜钱，搜够了，嘴一咧，要杯酒就钻到黑暗角落里解馋去了。谁关心谁的钱哪里来的？<div><br></div>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玩彩票赢来的钱，永远被看做是运气带来的。所以，中彩时，尽管一般金额不大，50块100块啦，一要给服务员小费，二要喝酒庆祝一番。还有政府发的相当于400元的食品票，只能用来买吃的。那些急于抽烟喝酒吸毒的人拿着食品卷换不来他们想要的，便只能以很高的折扣拿食品卷换现金。这多是现场交易，你看得到有人拿着大把食品卷换来一点点可怜的现金，买几口酒几盒烟，转眼就随风飘去了。这种穷人连上帝都很难找出更好的办法来救赎。<div><br></div><div><br></div> 酒吧还有一批特殊的顾客，当地警察。在这个每隔几天门口就发生抢劫枪击，差不多一两周就有命案发生的购物区，酒吧除了要维护好与各帮派的关系，更需要警察的保护。警察不是顾客，是保护神。酒吧的大门随时为警察开着，当然他们一般也只喝饮料，更多的时候，警察们自己捧着咖啡进来。我们的酒水食物多是在各级警长的生日时送过去，建立的是警民鱼水情。酒吧里发生问题，比如帮派间殴斗，交易双方打起来，只要没伤及员工或顾客，警方闻讯赶来时，我们会把监控录像带抽出，换上空白带交给警方。警方看不到现场监控，临走时会走过场地提醒我们抓紧时间修好录像机。警方也懒得多事，你好我好第三方也好。有时也会象征性地找几个人做见证笔录，只是发生这样的事从来没有人亲眼看到过，都在喝酒呢。只要有酒在，就算有人被枪杀在门口，最接近的见证恐怕就是好像听到枪声，更多的时候是什么没听见，因为酒吧里有震耳欲聋的点歌机。<div><br></div> 这真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打点的酒吧，难怪老板知道我的背景后那么放心地把经营管理的一切都交给我处理，且不许老板娘插手。当然，没有老板多年建立的明里暗里的人脉关系，十个我也不顶用。我的作用大概就是能够维持，延续，摆平各方关系，并经营好酒吧生意。谈何容易？尤其当我知道老板的大舅哥在我来之前，刚因劫匪闯进酒吧打劫时，不懂英文，被乱枪打断了腿。我呢？每天得冒着生命危险，把不菲的现金收入存到隔着两家店铺的银行去。看似不远的几十米路，一手紧捂着胸口的钱袋，一手紧扣着兜里的枪机，一进门就是一身冷汗。更有奇怪事是，因为我是中国人，我来后酒吧里的华人员工没再受欺负，时不时地便有仰慕李小龙功夫的黑人前来“踢馆”，来和我切磋拳艺，其中不乏功夫颇深的。<div><br></div> 几年后，在纽约一家大型海鲜公司任市场部经理。在中美两个市场生意做得颇有规模的老板在双子塔附近开了一家高档法式餐厅，让我下班后去兼任酒吧及招待经理。那番经历与故事又完全不同了。这事过去多少年了？不是朋友电话，哪会想起。不提也罢，喝酒。<div><br></div> （图片均取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