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七律 怀念父亲</p><p class="ql-block"> (2024、农历9月11日)</p><p class="ql-block"> 爸爸天堂安好,祝您生日快乐!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深秋梦忆故乡亲,</p><p class="ql-block"> 深切回眸梓里民。</p><p class="ql-block"> 地厚天高原宥意,</p><p class="ql-block"> 怀诚襟摯豁达心。</p><p class="ql-block"> 念吟猎猎寒风紧,</p><p class="ql-block"> 老话殷殷乐友邻。</p><p class="ql-block"> 父领铿锵夯号令,</p><p class="ql-block"> 亲声悠远不绝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注:</p><p class="ql-block"> ① 梓里,指家乡。</p><p class="ql-block"> ②原宥,即包容。</p> <p class="ql-block"> 悠扬的砸夯号子</p><p class="ql-block"> 张松新</p><p class="ql-block"> “大步向前迈呀,嘿嘿嘿呦啊!咱出了杨家泊呀,嘿嘿嘿呦啊!过了那军粮城啊,嘿嘿嘿呦啊!就快到了张贵庄啊,嘿嘿嘿呦啊……”父亲领起嘹亮的砸夯号子,带着村里人的淳朴与热情,回荡在村庄的上空,那么悠远,那么激昂,那么令人神往……</p><p class="ql-block"> 从小生长在乡村,新鲜事儿不胜枚举:五月里,槐花飘出诱人的清香;六月间,密密的芦苇塘传来鹧鸪鸟亲昵的鸣响。农历十月,丰收的稻田随风荡漾着金色的波浪;冬闲腊月,庄稼人手捧着一年的收成砸实地基,盖起新房。</p><p class="ql-block"> 经常听老人们说:“庄户人家盖三间土坯房,得用尽半辈子的积蓄。”所以谁家要是打地基盖房,真的不亚于娶媳妇办喜事那般热闹。</p><p class="ql-block"> 深冬时节,昼短夜长。当夜幕降临之时,远远地望去昏暗的苍穹下,灯火伴着朔风时隐时现,一面面用竹竿挑起的红旗猎猎飘扬。随着此起彼伏的砸夯号子,只见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细打听,才晓得是陈大伯家垫起了房地基。早听父亲说过,陈大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当年,跟其父从山东老家逃荒来到我们村,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只好给地主扛长工。解放后,年已三十出头的陈大伯与本村身患哮喘病的穷人家的姑娘结了婚,婚后育有五个儿子。六十年代中期,靠每天挣工分儿吃饭的日子,孩子多,收入少,老伴儿又常年有病,生活的重负苦累得陈大伯过早地驼背弯腰。盼着孩子们好不容易长大了,可又到了娶媳妇的年龄。还好,趁着秋后邻里年底分红,在大家的帮助下,凑合着脱了土坯,打算盖新房,给儿子娶媳妇。</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村里是个出了名的热心人,张罗着帮陈大伯选房地基,用罗盘测量,用白灰划线,指挥挖槽,准备砸地基,忙得不亦乐乎!邻居们也纷纷给陈大伯家送来大红布、花被面,迎风挂起了喜庆的帐子。陈大伯忙里忙外,真像办喜事一样,乐得合不拢嘴。</p><p class="ql-block"> 这天,刚擦黑儿,父亲好歹吃了口晚饭,赶紧召集村里青壮劳力,早早来到房基地上,带头喊起了砸夯号子:“从北头到南头啊,嘿嘿嘿呦哎!从塘沽到葛沽啊,嘿嘿嘿呦哎……”父亲那豁亮的嗓音,带起了众人激昂的呐喊。不仅参与砸夯的人热情高涨,而且围在地基四周看热闹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跟着一起喊起砸夯号子。虽然寒风凛冽,但邻里间那和谐的氛围早已把寒冷化作了冲天的火热。在那个没有流行歌曲的年代,人们像听好听的歌曲一样,一起与砸夯号子应和着。</p><p class="ql-block"> 我望着父亲高大的身影,望着父亲被寒风吹得红彤彤的脸膛,望着父亲不停地做着有节奏的动作。特别是听着父亲喊出的内容丰富的砸夯号子,心中的自豪不禁油然而生。仔细听来,号子的内容有《唐诗三百首》,有《三字经》,还有《名贤集》的内容,最有趣的是父亲自编的从本村的地理位置出发,像公交车售票员那样报出的天津市的地名。着实叫足不出村的人们绕整个天津市旅游了一番。尤其是所有含“沽”字的地名,都被父亲随口编成合辙押韵的“顺口溜”,一时间成了孩子们口中的“儿歌”,演绎为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村里人们喜欢的“通俗歌曲”。</p><p class="ql-block"> 令人佩服的不只是砸夯号子的内容,还有父亲自作的带有浓郁乡土气息的曲子。那曲调时而高亢、时而低回、时而急促、时而舒缓。激昂时,仰望父亲满面的欢喜,那是为邻居喜添新居献上的贺礼;婉转时,聆听父亲别一番滋味儿的诉说,又是在描述农家盖房之不易。</p><p class="ql-block"> 一个个冬闲时节,实则是父亲最为忙碌的时候。祁二大爷正在拉土垫地基,父亲说:“祁二大爷家里全都是女孩儿,这个忙,咱可得去帮。”于是,叫上我的几个哥哥主动耢忙。军属魏老伯家晚上砸地基,父亲二话不说,抢先来到房基地上……</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记忆里,村里每家的房基地,都留下了父亲的足迹。那足以表现庄稼人精气神的砸夯号子,更是叫人感到新鲜,引人好奇。</p><p class="ql-block"> 常言道“看父敬子,看子敬父。”玩伴们每每听到父亲的号子声,总是把羡慕的目光投到我的身上,这时,我便毫不客气给大家解释着号子隐含的内容。凭着自己能说会道的小嘴儿,经常在原有的意思上添枝加叶,让小伙伴们听着明白,听着愉悦。为了更早了解一些砸夯号子的意思,有时,我私下里提前向父亲讨教。到了傍晚,热闹的房基地上,父亲是主要演员,我便胸有成竹地当上了话外音解说员。我们父女俩默契配合,常常得到婶子大娘的夸赞。</p><p class="ql-block"> 是啊,父亲独具风格的砸夯号子,深深地印在乡亲们的心里,同时,也给了儿孙们最早的文学启迪。回想七十年代大哥的诗集被塘沽区委宣传部印发,二哥积二十年之心血发表了诗集《歌的律动》,三哥已到耄耋之年,提起《诗经》便侃侃而谈,四哥的诗集《笛韵悠远》的出版,五哥的律师工作得心应手,口若悬河,诗词歌赋信手拈来。想到父亲的重孙女小学一年级就在《语文报》上发表了小诗“……海浪吻着岸边的岩石,岩石说:好痒,好痒……”父亲10岁的外孙子,在新世纪到来脱口而出“新世纪新气象年年有余,好年头好风景岁岁平安”的对联。无不是父亲爱好读书的耳濡目染啊!</p><p class="ql-block"> 当今,虽然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再也无需人力抬起木夯去砸地基,但是父亲的砸夯号子,已牢牢地定格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挥之不去。</p><p class="ql-block"> 摘自《天津日报 东丽副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