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醉过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于清醒中迷蒙，于克己中沉沦，于自持中放纵……真是难以言喻的感觉，粗犷又细腻，微妙又敏感，灵活又迟疑，大胆又畏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近来病体不安，常有抱恙，多日不曾睡好。加之天气转凉，又添秋疹，不得已去诊所打针买药。医生大姐与我熟识，给我诊疗时各种安慰我，相当于免费送了一次心理疏导。她知道我怕疼，故意闲聊八卦转移我的注意力，趁我的皮肤还没睡醒，一针下去，在我龇牙咧嘴前注射完药水。当然，疼痛也不会消失，针拔出来之后痛感似乎更明显。果不其然，有时候结束也是另一种开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打完针，我要回学校上课。诊所离学校很近，但是必须上一个陡坡，故而我不得不一瘸一拐地蜗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终于，气喘吁吁地走到了学校门口，开门，进去，关门……等一下！那是什么？那，简直不要太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在关门时抬头的那一刹，我才发现，深秋的浓雾把木冲沟护在了怀里，但是那雾并不厚重，它低低的，笼在周围，偶也随微风挪动，像千万层蚕丝被盖下来，温暖又轻盈。红花岭在被子里面安睡未醒，三岔河在被子里面轻声细语，韭菜坪在被子里面枕着大地。我深嗅一口，沉醉在如梦似幻的景色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惊觉，木冲沟的雾是酱香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下午，一周的工作结束，宁儿和小潘同我一起回城。路过威宁县猴场镇时，我们被路边的苹果园深深吸引，索性将车停好，欢天喜地钻进果园摘苹果。用欢天喜地来形容真是一点不过分，我几乎是像狗撒欢儿一样跑着跳着朝果园奔过去的，宁儿和小潘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才进到果园门口，一辆大车拉着满满的一车苹果缓缓地驶出来，一群工人正在忙碌地分装下一批果子，见我们仨过去也没人搭理，与礼貌无关，是真的肉眼可见的忙！</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脸皮厚，对其中一个大姐说道:“老板，我们来摘苹果，请问怎么收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个大姐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我不是老板，你往里走，那个站着的讲话那个人是领头的，找他，他晓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得到了解决方案，我开心地朝那个领头的男人大喊:“老板，老板，摘苹果咯！快来！一会儿我忍不住了，要啃树皮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只见那个所谓领头的男人转身走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我:“啃苹果啃苹果，随你吃不收钱！但是带走就正常按斤收费。包一棵树摘6元一斤，挑着树摘10元一斤，你们自己选，本身烂的坏的留给我，你自己砸坏的算你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仨转着眼轱辘简单磋商了一下，决定挑着树摘，旨在体验一下采摘的乐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潘临时起意要去果园深处寻茅厕，懒牛懒马本性暴露无遗，我和宁儿先行一步进入果园采摘。我首先摘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递给宁儿，再自己摘一个。温柔的宁儿十分讲究，觉得树上摘下来的没有削皮也没有清洗，就一直拿在手里，没吃。我则拿着苹果在衣服上来回搓弄几下，顺势放进嘴里，第一口就甜得满口生津、原地融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忍不住立马喊宁儿尝一口，她却问我:“你就吃了？你是怎么弄干净的？我感觉这有点脏的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白了她一大眼，道:“不至于不至于，衣服上擦一擦就好了，人家说可以随吃就证明不会有脏东西，放心吧。”见她不太放心，我赶紧咬第二口以正视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一口咬下去，竟比第一口更甜更香，糖心一下子显现，我激动得原地跳起来。“老何老何，糖心！我吃到了糖心！第二口就吃到了糖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见我如此激动，她受到感染，也将苹果搓弄几下，吃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是那一刻，她或许不明白我的感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在那一刻，我的快乐，是任何人不能理解与体会的。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吃苹果能在第二口吃到糖心，在我吃苹果的历程中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那一瞬的快乐甚至超越了高考中榜、初恋表白、康复出院……就是一种特别神奇又特别简单的快乐，一下子冲击我的天灵盖，将我的灵魂浸泡在酸甜可口的苹果醋里，咀嚼、吮吸、融合、升华、沉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哇！深秋的苹果，也是酱香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懒潘溜了一圈，茅厕没寻到，还差点被狗咬，灰溜溜地朝我们走来。我和宁儿赶紧帮她摘苹果，我把今天摘的最大的一个苹果给了她，差点抵了她晚饭的需求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奈何天公不作美，稀疏的雨点把我们劝退。临走时，几个工人大姐已经分装完即将出货的苹果，坐在路边和我们闲聊。出租土地给人种植果树，<span style="font-size:18px;">果园丰收，他们家门口就业，靠着双手勤劳致富振兴乡村。他们的</span>笑容淳朴又迷人，像极了他们身后树梢上的红苹果，有让人沉醉的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果真，生活，亦是酱香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请不要劝我！就让我醉！就让我清醒地沉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知道，深秋将过冬将至，所以鸿雁啊，请你南飞时不要衔去河滩的蛤蜊，请你衔去我沉醉的消息，告诉他们——我醉在多彩贵州的土地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right;">2024.10.12日凌晨于六盘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