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长篇有声书《萍踪乐影》</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由于当年大学考试尚未恢复,高中毕业的张乐萍回到了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时国家正在大力发展三线城市建设,各个地区都响应号召,出人出力,建设祖国大好河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张乐萍所在的公社也不例外,沙头公社组织了一队民兵营前往张家界,那时叫大庸县,去修建铁路,如果表现良好,将有可能成为国家的正式工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张乐萍的父亲是在战争年代的苦难中出生的人,对国家和家庭都有着极强的使命感,他勤恳且坚毅,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妻儿依靠的大山,心里总是想把家里的每个孩子的出路都安排得稳稳当当。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选上了,就有机会获得正式工作,可以从农民身份成为工人身份了,于是他去为张乐萍谋划争取了一下。张乐萍也对这件事充满期待,工人身份是吃国家粮,是当时农村向往的职业,别说是修铁路这样的体力活,就是再苦再累一些的工作都有很多人抢着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时申请报了名,批复很快就下来了,没有选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在这里就起了作用。公社组建修建铁路的办公室是以前的人民公社组建的,张乐萍父亲刚好认识里面的带队干部何判先,就邀请对方来家里,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来到家叫来了张乐萍一看,何指导员直摇头。母亲也认识何判先,按辈分张乐萍是要喊他舅舅的,遂让张乐萍张口打招呼,想着多一层关系多一份可能。可何指导员还是摇头,说选不上是对的,看着太小了,这是修铁路,是有危险的,不是去念书,劝张乐萍父亲不要让孩子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时的张乐萍身高不到一米六,脸颊圆圆、眼神清澈的黑小子一个,因为身高的原因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小,这让他感到十分沮丧,需要成熟的话还可以表情严肃地装一下,那身高有什么办法?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个事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眼看这个机会不可能实现,张乐萍的父母亲也没有再坚持,父亲和何指导员两人就聊着天在家吃顿便饭,结果吃饭途中对方去厨房拿辣椒,路过张乐萍房间看见里面挂着二胡和竹笛,就好奇地问:“这是谁的?”张乐萍回答:“是我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何指导员开心地问:“你会拉二胡,哎哟你拉一首曲子我听一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张乐萍乐于和别人分享音乐,当下拿着二胡走出房间给两人拉了一段欢快深情地《军队和老百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听完又兴致勃勃地问:“那笛子呢?你也吹一段听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张乐萍又取出笛子,娴熟地吹了一首《扬鞭催马运粮忙》。</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下何指导员高兴地直拍手,对着张乐萍父亲一番夸奖,说:“我们这次正好要组织文艺宣传队,你乐萍这个水平不错,要愿意就跟着一起去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一下完全出乎意料,张乐萍看向父亲,眼神里面都是惊喜,父亲也很意外,没想到自己眼里张乐萍的那些“不务正业”还有这些好处,当下笑着让张乐萍表态。张乐萍当然愿意去了,这不仅是有机会吃国家粮,还能去做自己喜欢的音乐,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他的头点个不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是音乐帮张乐萍的第一个大忙,何指导员走后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拿上了打开这个世界的钥匙,他想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别人,又觉得为时尚早,要是发生什么变动去不了了,岂不是会很丢人?可要是不告诉谁的话,他满腔的激动压都压不住,于是他跑到河堤上去,对着河面大声唱了两首歌,笑得眼睛都睁不开,田里的认识他的人听见了远远地喊:“乐萍,唱什么呢?这么高兴?”。他使劲压着要扬起来的嘴角回头喊:“没什么,我练歌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害羞让他跑远了一点,却没有停止他的歌声,歌声从激动开始变得悠扬,他看着河面上开过来,又开向远方的船,心中无限遐想——一艘船,只有扬帆起航,才能实现它存在的意义,而他人生的小船,也即将启航,他不惧怕风雨,也不害怕坎坷,他要离开停泊的港湾,去往全新的旅途了!这一切多么让人心神向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跑到沙头找同学聊了会儿天,又一起逛了会街,在外面待到傍晚才回家,饭点已经过了,母亲在锅里给他热着饭,他拿出来狼吞虎咽地吃了,又去屋里和父亲母亲说话。</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出发的时间很快就定下来了,当天晚上母亲坐在他的床边,开始给他讲了很多事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告诉他怎么洗衣服——揉衣服的时候每个地方怎么揉干净,泡沫要冲干净,有的衣服要拧,有的衣服不能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告诉他怎么跟人握手——多远的距离,要尊重别人,不能嬉皮笑脸,先把手伸出去,握两下就松开,不能握女孩子的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怎么用针缝衣服,怎么和别人相处,受伤了怎么处理伤口,钱要收在哪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张乐萍听得新奇,一会无聊地打哈欠,一会好笑地嘻嘻笑。母亲的爱是耐心的、缜密的,就这样在他床头坐了近一个月,把她能想到的、担心的全都说给张乐萍听,教育他怎么做人,怎么做事,基本礼仪,待人接物,经常张乐萍都朦朦胧胧地闭眼了,还能听见母亲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时候交通不便,一出门往往就是几年,张乐萍没有长久离开过家,还不懂得思念和牵挂,但是父母亲房间的灯,那段时间都是很晚才灭,临行前母亲给他新做的那双鞋子,鞋底都要厚一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些张乐萍都不知道,他沉浸在要出发的兴奋里,听说要去的地方是座大山,没见过呀,山里面有老虎吗?有吃人的蟒蛇吗?没见过山区的张乐萍觉得好神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出发的那天张乐萍看着一起来送行的亲人,鼻子有些发酸,还没来得及细想又被那辆敞篷的绿卡车吸引了注意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是一辆当时常见的解放牌军用卡车,张乐萍在别人当兵的欢送仪式上见过,军绿的车身上绑着红绸花,看着十分光彩,张乐萍当时就想坐上去体验一下,这次自己也算是如愿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叔叔的儿子张鹏飞和自己一起去,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兴奋得不得了。他挥手让大家回去,才看见母亲已经泪流满面,他安慰母亲说:“你不要想我,我一年多就回来了”。说完转身上了那辆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卡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车上也没有坐的地方,大家就坐在车厢里,他上去挑了一个靠边的位置,想着一路上可以站起来看风景,就兴致勃勃地等着开车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时候路不好,省道上有一些柏油道路,其他地方都是土路,一路上颠簸起伏,尘土飞扬,颠得他晕晕沉沉,没有一点看风景的心思,好几次他站起来活动,差点被甩出去,还踩到别人,只能老实坐着,一路上除了中途让大家上个厕所吃顿饭,其他时间都没停过,大家坐得疲惫不堪,晚上东倒西歪地靠在一起很快就睡着了,只有300多公里,换到现在高速公路,只用开三小时的路程,但是在当时开了整整一天,终于到了目的地——大庸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早上,大家带着一晚上四肢没展开的难受,下了车都先伸了几个懒腰,散开找地方伸胳膊伸腿,完了就拍身上的土,张乐萍感觉自己被土糊住了,衣服头发上全是土,一拍噗噗地往下掉,眼睫毛上都是土,真正意义上的灰头土脸,一群人拍的周围尘烟四起,眼睛都不敢揉,有人说前面有一条溪水,大家纷纷前往。张乐萍也跟着去了,他踩着圆溜溜的石头,看着这条和资水体量相差巨大的小溪,觉得实在是秀气,水很清,他捧起水来洗了把脸,再喝了两口,清凉的溪水流过他干巴的嗓子,唤醒了他的感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站在岸边仔细地看了看自己周边的环境,他们正处于一处山脚下,眼前耸立的这座中间有一个大洞的山峰,应该就是大家说的天门山了,看起来险峻又神秘,周围树木高大,空气中是一股陌生的味道,张乐萍想到,自己已经达到了人生的新站点,忍不住跟着一起来的人学着高呼了一声,听着山间传来的回声,哈哈大笑了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