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窗小记（四）

水云梦

秋夜渐凉，小城寂静，

蛰居山上的一隅陋室，

听天籁，梵音，

清凉的山风里回荡着浑厚的钟声，

山下万家灯火的尘俗，

亦湮灭了一切纷扰，

流离光影中，如一幅安静的画卷。

依然如常，每天夜里，

燃一炉沉香，

兀然坐在佛前静默守闲，

一脉袅绕曲折的沉香，

若隐若现，

香味时而醇厚时而淡逸，

如世人的心事，

要隐藏多少的秘密，

才能巧妙地过好这一生。

书案上摆放的铁盒，

已经搁置了许多年，

一本本陈旧的日记本，

墨迹斑驳，纸页泛黄，

残留着一些很久以前的故事，

有些已经遗忘了，

有些依然刻在心头，

也许每个人都有一个记忆铁匣，

盛放着一页页关于过去的似水流年。

眉目不再清朗，

颜容多了风霜的痕迹，

少了回顾，也少了闲谈絮语，

剪花裁叶，烹茶煮药，

摘菜锄草，诵经礼拜静坐，

让当下的时光，

落实在每天的生活细节里，

一天天，一年年，

春夏秋冬就这样，

悄然无声地过去了。

一个偶然，经过山路的拐弯，

寂静的荒地上，

一棵苍老的桂花树，

枝干弯曲粗折，叶子苍翠，

却绽放着许多簇拥烈日般的桂花，

满树细细碎碎清郁的花瓣，

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清风拂过却不说破，

一颗心，没有八万四千次调伏，

怎能脱胎换骨，烈火重生。

秋门已开，流水清澈辽阔，

一生所求亦无所得，

只不过是将痴妄暗淡修剪，

只不过将晴朗开到天边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