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重阳）嘱 托

九黎子

昵称：九黎子

美篇号：36405193

配图：自拍摄

配乐：岁月静好

必里迟离，秋月春风，我和妻准备了几个好菜。住院一个多星期的父亲逐渐康复，电话叫我不用再到医院接他，自个儿能走回家了。餐桌上，我自己斟满了酒，奉觞于父亲：“重阳节快乐！”已经戒酒几年的父亲乐呵呵地微笑着。我一饮而尽，白酒醇香辣舌。

吃完饭稍作休息，我送父亲返回医院。父亲在医院六楼呼吸与危重病医学科33床，相邻的32床是个60多岁的老人，高个儿、奇瘦。

10月3日上午，我送父亲入院时，就见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了，两条长腿譬如麻玉杆，肋骨凸显，没扣衣裳纽扣，敞着肚皮，不时发出呻吟。他老伴茫然地守护在身旁。床脚靠墙空闲处坐着个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一言不发，应该是他们的儿子。

下午，我送晚餐给父亲，发现32床老人的儿子坐在电梯过道的凳子上，脸色憔悴，眼皮有点儿浮肿。我招呼父亲吃好饭，走出病房。他人还坐在那里。“你好！”我上前搭讪。他不言不语，我有点儿发窘，一屁股坐在旁边空位上，友好侃道：“我们俩家老人住同一个病房，是病友。我俩陪护照顾，算是陪友喽。”他侧目扫向我，点了一下头，眼里满是忧愁。

一来二去，我和32床老人的儿子熟悉起来，我们成为了陪友。交谈中得知患尿毒症的老人姓李，他这个儿子叫丁晖，丁晖与老人是特殊父子关系。丁晖不隐讳地向我讲述了他与老人之间的事，那炽烈的情感，堪以灼心。

老李与丁晖的父亲是一起支前的民兵，参加了1979年2月17日打响的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在殊死抢救伤员的战场上，两人抬一副担架。一次炮火喧豗过后，丁晖的父亲被弹片切腹，身负重伤，诀别嘱托老李：“我不行了，帮我照顾好家眷。”失血过多，在老李怀中闭上了双眼。没过几年，丁晖的母亲改嫁去了外地，老李夫妇收养了年幼的丁晖。从此，丁晖在养父母的眷顾下逐渐长大，他管老李夫妇叫做爹娘，老李对丁晖比对自己亲儿子还好。

老李的亲生儿子豆豆和丁晖年龄差不多大。丁晖回忆说：“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和豆豆抢烧包谷吃，豆豆骂我‘别叫我爹做爹，我爹不是你爹！’爹知道后，把我抱在怀里，指着豆豆大声骂道‘我是小晖的爹，小晖是我的儿子，我不要你了……’把豆豆吓得像一只猫缩成一团。”

老李不幸患尿毒症一年多，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脾气变得非常暴躁，不与丁晖来往，断然不认丁晖这个儿子。丁晖不明就里，苦恼异常。

这次，丁晖知道老李住院后，嘱咐妻子照管家里，自己从邱北赶到文山州医院守护着老李。尽管老李夫妇冷眼相待，丁晖一句话不说，每天默默地坐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

我问丁晖：“豆豆怎么不来看看自己的亲爹呢？”

“豆豆半年前遭遇车祸去世了。”丁晖痛苦回答。不幸怎么老是降临在这个家庭？

豆豆罹难弥留之际嘱托异姓的哥哥丁晖：“哥，你要照顾好我们的爹娘啊！”丁晖含着泪承诺：“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爹娘的！”

听闻丁晖讲述豆豆遭遇车祸送医院抢救到离世的过程，我似乎被人拽紧了衣领，胸闷气短。

我猜想老李患病后，许是怕拖累丁晖而做出不理采他的想法说出，丁晖沉思了一下，豁然大悟：“是啊，爹娘没有任何理由断绝我与他们的关系，一定是你说的这个情况。”他说着话，眼眶湿润。

老李患的是膏肓之疾，医院于10月8日发了“病危通知”，动员出院。丁晖义形于色与医生沟通着，我却不好说些什么。

温煦的夕阳，笼罩着半边住院大楼，给病房带来一缕生机，无意中增添了重阳节日的气息。

丁晖握住老李瘦弱长指的手，老李的老伴在一旁不住的掉眼泪，疾不可为，难道……我纳闷了。

帮助父亲躺下后，我带着疑问投望着丁晖，他冲我神秘的淡淡一笑，令我摸不着头脑。

主治的陆医生走进病房，身后跟着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绕圈站在老李病床前。

陆医生：“你已经是尿毒症晚期，要通过肾脏移置手续才有治愈的可能，所幸你儿子与我们医院签订了协议，愿意为你捐肾手续，所以你要配合我们……”

冰壶秋月，否极泰来。老李兑现了对战友的承诺，丁晖兑现了对豆豆的承诺。

父爱如山，子孝父慈。老李与丁晖这双特殊的父子，是我在这个重阳节里，登高望远，看到最亮的光。

撰于2024年10月12日☆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