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华/竞聘“所长”

文学丛刊

　　作者刘文华，江苏三强律师事务所律师，苏州大学法律硕士，注册税务师，英语翻译，江苏省盐城市诗词协会会员，写作、阅读和音乐、运动爱好者。

　　竞聘“所长”

作者：刘文华

上一篇征文《我与“迎宾馆”的那点事》，写了我的一个人生节点。我的人生的另一个节点，也与迎宾馆或准确说也与招待所有关。我曾竞聘招待所“所长”,虽然落选，但虽败犹荣，催我前行。本打算将两个内容凑在一篇，但三言两语说不清，且篇幅冗长，编辑说还是单独成篇。

此事发生在 1997年，其时我被县机电局下派担任轻机厂（注：现在的大自然小区位置）副厂长兼管架总厂厂长已三年。1994年4月，我到轻机厂任职，起因是机电局颜以昌副局长兼任轻机厂厂长，去前局党委开会研究，颜局长提出，他去兼任轻机厂厂长有个要求，从局机关带个小青年去担任副厂长，协助他主持工作，以缓解单枪匹马、势单力孤的压力。一把手局长问：你带谁？颜局说：带小刘。这个小刘就是我。

我当时在局生产股任统计员，与颜局长不在一条线。颜局长分工项目、招商条线。我在生产、安全条线，由另一副局长分工。颜局长点名带我去轻机厂任副厂长，我有被慧眼识珠的感动，也有天降大任于斯人的豪迈。当时，企业改革如火如荼、热火朝天。上面正抓“砸三铁”、清“三角债”，全县也在搞竞争上岗，天天派人下去搞测评、考试、答辩、竞岗。我由于学过企业管理，时常有空洞的管理文章发表，虽是纸上谈兵，但却被颜局长看中，才带我到轻机厂任职。

颜局长兼任轻机厂厂长不到一年，就回到局里不再兼任。回到局里时间不长，他又被调到物资局担任副局长。而我，没有被同时调回，仍留在轻机厂任职。当时企业运营艰难，每况愈下，改制势在必行，但还未找到突破口。为了挽救濒临倒闭的工厂，就频繁换厂长，但无论换谁，都无法扭转危局。有的企业换了新厂长，表面一时好转，时间一长，又故态复萌。原因很简单：一是企业人员过剩、人浮于事、效率低下、积重难返；二是权责不明，吃“大锅饭”，企业管理行政化，亏了就吃贷款、吃债权；三是跑冒滴漏，管理无法动真，动真就有人闹，号令喊不到底，也无人服从；四是绝大多数企业资不抵债，明亏、暗亏都有，造血功能弱化，瘦骆驼变成马，马又变成驴子。

县招待所虽为事业单位，由县直管，副科级，但也面临与工厂相同的境遇和危局，也“走马灯”换所长，但换来换去，都未根本解决问题。听说当时为寻找合适所长人选绞尽脑汁。招待所所长是副科级，相当于副局长，有段时间也曾由副局长或副主任兼所长。由于十分不好当，亏损增加，矛盾太多，员工各有背景，动谁都会捅到上面，投鼠忌器，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被迫下台。招待所长是个“烫手山芋”，意向人选十分怕去，于是决定面向社会公开招考。

我的故事就与这次招考有关。

报考条件放得很宽：机关、企业不限，股级岗位不少于三年，年龄不超过四十周岁。这的确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全县报名者一共七人，我是其中之一。我当时虽在轻机厂工作三年多，但去之前却是局办事员，不是股长。轻机厂副厂长，充其量只相当于股级，而不是货真价实的股级，能否参照股级报考有待考证，后经核验，可以参照股级报名。此前，我曾报考开发区副主任，虽然笔试、面试第一，但最终还是考察落选。这一次再报考招待所所长，主要是觉得，我考试还行，对前面的落选不甘心，还想再碰碰运气，认为“绣球”总有一天会砸到自己头上。

招考程序是：笔试、面试和考察。考试前，我的同事对我说：人选早已内定，考试只是形式。我不相信人选已内定的说法。我的理由很单纯，既然内定，那就不如直接任命，何必兴师动众面向社会招考？既然面向社会招考，就应该真心实意，一切凭考分说话，就像高考一样，分数面前人人平等。但转一想，同事的话似乎不无道理，如果一切凭考分说话，那上面的用人权如何体现？开发区的招考，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分数不是唯一标准，甚至也不是主要标准，主要标准还是考察，不是内定人选，分数再高也通不过考察。

后来我就自我安慰，既然报考了，就权当再当一回陪衬，再说，即使再次落选，也不怎么丢人，落选也能提升知名度，报考开发区副主任落选，已让我出过一次名，这次再落选，知名度还会继续升温，总之，无论胜败，总有益处。此时，我对报考成功与否，已不再有志在必得的雄心，一切顺其自然，静观其变，看看所谓人选内定的说法，究竟是真是假。

招考笔试，我是拿手好戏。不是别人笔试不行，而是我一直没有停止学习，经济、管理、会计、英语、法律，我都在学习，笔试内容基本都是这些，我是轻车熟路。笔试后面的面试，我也不太惧怕，再向后的考察，我就把握不大了。那次面试，别开生面。面试前，每位笔试通过者，收到一张招待所三年营收和效益表格，然后让我们准备演讲稿。演讲不但讲给评委听，也讲给招待所全体员工听，然后由评委、员工打分、投票，谁分数高，谁就入围考察。

笔试通过后，我开始精心准备面试。我做过统计，学过经济，分析报表不是大问题，写演讲稿也不是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我没有在餐饮和宾馆行业干过，不熟悉情况，不懂得门道，完全是个外行，写演讲稿总感到有劲使不上，写来写去，写不到点子上，十分着急。于是，我很想找在招待所工作的“内部人士”谈谈，设法了解情况、掌握动态。我不太认识招待所的员工，就托人四处打听。终于有人告诉我，轻机厂有位女职工的丈夫在招待所做厨师，如果有兴趣，可找他谈谈。

我把这位女员工约请到我办公室，问她丈夫是不是在招待所工作？回去有没有谈过招待所招考所长之事？她说，丈夫的确是招待所厨师，最近回家天天谈论招考所长的事。丈夫还问我，听说你们轻机厂有个姓刘的副厂长也报考了招待所所长，怎么一点动静没有？我们这里已有人跟我们打招呼，请在测评时投一票。我顿时懵了，我只打算找人了解情况，并没有打招呼请人投票的意思，看来在家闭门造车，坐等面试，不去走动，肯定被动。我问这位女员工，能否与其丈夫约个时间，当面谈谈招待所的情况？她说，回去跟丈夫商量，看看有没有时间面谈。

由于面试在即，这次约谈没能成行，我就仓促上阵了。面试公开进行，评委和招待所全体员工参加。几位面试者抽签确定面试顺序，我抽了三号签。面试题目直奔主题，假如我做招待所所长，我该怎么办？每人演讲不超过十分钟，演讲以后评委提问，演讲者现场作答，然后评委打分和员工投票。我的演讲稿写好后背得烂熟，现场几乎没看稿子。演讲中，我分析了招待所的经营现状，存在问题，提出了解决举措，评委和员工听得十分认真。那次面试，我得了第二名，没能竞聘上岗，但在我的人生履历中，又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激励我负重前行。那次招考不久，县机电局将我从轻机厂调到电线厂，继续我经济工作艰难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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