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年国庆正逢妻子的大舅和二舅妈的生日，便从吉首赶回永顺，一向以勤快著称的我在厨房里打打下手，这是我乐意且擅长的。在二舅妈忙不开的时候，接过锅铲在大锅里随意搅拌几下，有无我这几下并不会影响二舅妈高超的厨艺，却时常让我在妻子这一方有足够的存在感和颇良好的口碑。给炉灶添柴保持适当的火候才是我的工作重点，却在关炉灶门时不小心触碰到灶门的内壁，瞬间无名指的第二节烫出一个手指头大小的圆泡，用手轻轻一碰，皮脱落了下来，露出鲜红而嫩的肉，肉上溢出清透的血浆。由此可以看出我烧火的功力，对温度的把控那是相当的精准。</p><p class="ql-block"> 我有摸胡子的习惯，上个星期被烫伤的下颌留着一个月牙形的疤格外突兀，接连两个星期被灼伤使我不得不多想，这还有其他的含义，是否预示着我近期要嘴下留德、和和气气与人相处，切莫与人发生口角、拳脚相加呢？但愿这只是我年长后的胡思乱想吧！就像眼角跳动会想起“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熟语。</p><p class="ql-block">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随时关注手指被烫处的变化，从最开始的粉色带白点，到后来的淡黄色至现在的暗褐色；从刚开始时的冒出透明液体，到伤口边缘红肿化成粘稠的脓，至现在结出微微有些硬的痂；从最初较为规则的圆形慢慢缩小为方形，到现在的三角形；从条件反射后的剧烈疼痛到中途时的阵痛，至现在的隐隐作痛。我且欣赏着伤口的变化，期待着它伤愈的样子，抚摸着它，那渐渐撕裂的痛感让我享受，像一个初期的抑郁患者享受着手臂上的每一道划痕，每一次的疼痛都会提示提示着自己，为何当时那么愚蠢和不小心，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忏悔过往；每一次的疼痛也会让我想起很多从前的事，仿佛伤口变成了一个泉眼，哪些开心的难过的难以启齿的故事都从这里冒了出来，相比于神经末梢的阵痛，哪些来自于心底的忧郁更难以让人抵御。</p><p class="ql-block"> 我想再过十天半个月结痂便会脱落，那么会落下个什么形式的疤痕呢？会像左手食指上的粗细分明略微弯曲的疤吗？那可是我五六岁时用柴刀在门槛上削陀螺留下的，当时伤口很深，可以看见白色的骨质，痛的撕心裂肺但我没有哭，因为那是我羡慕别人而极力去做的事，尽管道现在我仍记得那锥心的痛感，也从未责怪过年少的自己。后来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这样一句话“食指上有一道或深或浅的疤痕，那其实是是上辈子最爱你的人留下的印记，因为他（她）要在这辈子找到你”，为此我还和妻子开起玩笑“你上辈子是有多爱我，让我这疤又深又长”。或许就是这莫名的缘由吧！让我心胸狭窄，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让我对“从前的车马很慢 一生只够爱一人”这句诗推崇备至。每每看到这些疤痕，竟会涌出话语无法描绘的快乐。</p><p class="ql-block"> 身上还有一道极为隐晦的疤痕，在两腿之间靠近命根的地方，长约四五厘米，手指那么粗，那是读高中时被一根锈蚀的钢筋刺破牛仔裤扎进肉里留下的，我记得当时血液顺着大腿流下浸红了球鞋，让我拄了一个月的拐。现在想想后怕的同时也感谢阎王爷不收我，不得不感叹命运是多么的神奇，他会在你人生得意时给予当头棒喝，也会在你跌落低谷时指向柳暗花明，让人不得不敬畏，敬畏生命，敬畏大自然，敬畏你该敬畏的一切。</p><p class="ql-block"> 那些看得见的疤痕总有被淡忘的时候，而心里上的伤疤却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p><p class="ql-block"> 快要步入不惑之年的我，仍然没有护士拿起针的场景的勇气，连电影电视剧里出现针的画面也会让我头皮发麻、极度恐慌而全身起鸡皮疙瘩。记得前几年的疫情期间需要接种三针疫苗，排队时已然做足了心理建设，可护士拿着沾有酒精的棉签触碰到手臂的瞬间，我依旧习惯性的紧闭双眼露出极为夸张的表情，逗得后面已经破防的小孩哭笑不得，“原来大人和小孩一样害怕打针啊”，我无言以对也无法启齿想好本来安慰他的话语。单位每年安排的体检中，抽血项是我必定过滤掉的，除非迫不得已，比如还不知道自己是过敏体质时误食了较多的小河虾导致全身红肿、奇痒无比、呼吸困难的情况，我才会去门诊求救，当医生一针扎下去时，我便觉得整个世界游离起来，黑暗中头顶冒着金星，无数的光环在闪烁，因为过度紧张导致全身肌肉收缩过紧而无法将药物注入体内，医生还不断催促我“放松！放松！”。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归结于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犯了一次严重的感冒引发水痘，父亲从离家很远的乡镇医院买回需要注射的药物，错用成人大号的针头给我注射，这样也罢！一针扎的太浅又像扭螺丝一样慢慢地深入，本就体虚的我近乎晕厥，至此落下对针极度恐慌的阴影，成为一生的梦魇。</p><p class="ql-block"> 现在一直从事教育行业，面对着各种各样的学生，有害怕黑夜的，有密闭空间恐惧症的，有对柔软物体毫无免疫力的……还有很多奇异到让人无法相信的行为，我都尝试着去理解和包容并关注，因为没有亲身经历所以无法感同身受，但我相信他们只是在人生的某个阶段遇到了一些创伤在心底形成了结痂，他们在努力的自愈。我时常告诫自己一定要善良，多用善行善语去感化一些善良的人，默默地在他们心底开垦出一个美丽的空间，私密的青草蓁蓁，河流缓缓，野花漫漫。 </p><p class="ql-block"> 我想每个人的心理都需要这样的一片净土，没有伤痕没有结痂的地方，就像无人涉及的原始森林，“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丛林隍隍，风和秀丽，鸟语清鸣，枝叶沙沙，山花清香。年轻的我们把这个地方盛放理想和远方，年迈时用来思念故人旧友和怀念故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4年10月10日</p><p class="ql-block"> 吉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