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镇》秦癫子：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们看不穿

不染看影视也聊情感

秦癫子并不癫，他是个颇有大智慧的人。

秦癫子本名秦书田，年轻时是中学的音体老师，后来去县歌舞团当编导。

1957年，他编演的一部歌舞剧被定为故意与党对立的作品，他被划成了“佑派”。

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他清楚自己要尽量付出最小的代价，努力活下去。

古华的长篇小说《芙蓉镇》，获第一届茅盾文学奖。作品中塑造了秦书田这个人物，他多才多艺，灵魂有趣，豁达开朗，算得上是通透的智者。

在湘、桂、粤三省交界的芙蓉镇里，鱼龙混杂，形形色色——有见风使舵，巧嘴利舌的；还有手辣脚狠、面善心毒的；当然还有与人为善、舍己为人的人。

秦书田揣着明白装糊涂，人们不理解他，说他是癫子，他并不争辩，整天乐呵呵，时常边干活边哼着“咪咪索，索咪来咪多来拉多索索”的调子。

在无法“兼济天下”时，他只能“独善其身”。他冷眼旁观，周围不外乎下面这三类人。

1. 面善心不善

王秋赦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土改时他声泪俱下地控诉自己遭到了非人的待遇，不但分到了一座吊脚楼及里面气派的家具，还定期享受救济粮和棉衣裤。

他过日子懒得出奇，分给他的地就那样荒着，他靠卖东西坐吃山空。1963年，他又成了穷光蛋。

每次搞运动，他好像上足了弦、充满了电一样，吹哨子、敲锣，十分卖力气。工作组组长李国香，很赏识王秋赦的积极主动。

李国香决定，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开展工作组的工作；好好利用王秋赦这个人，达到她个人的目的。她针对米豆腐西施家新起的楼屋打起了主意。

当初李国香的舅舅杨民高，是退伍军人黎满庚的一把手领导，李国香见了高大英俊的民政干事黎满庚，心中非常满意，杨民高和蔼地询问年轻人，是不是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耿直的黎满庚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她叫胡玉音。

杨民高心里不悦，脸上却不露声色。他说不干涉小黎的恋爱自由，但是小黎如果娶了胡玉音，就会被开除党籍。

单纯的黎满庚脸都吓白了，他不能将自己的前途这样毁了，他只好向胡玉音提出分手。

尽管这样，黎满庚还是在干部大调整时被杨民高清扫出了干部队伍。他“安排”小黎去一个乡里当炊事员，从此小黎失去了当工作同志的机会。黎满庚并没去乡里报到，他回家帮老爹摆渡。

几年后，李国香32岁了。在经历了丰富多彩的情感生活后，她仍然没有成家。

她是县商业局的人事干部，插足县委财办主任的家庭，事情败露后，她不得不到芙蓉镇饮食店当经理。

逢圩赶集时，看到胡玉音的米豆腐摊生意红火，她认为胡玉音抢了国营饮食店的生意。她撸胳膊挽袖子过去，要收了人家的摊子，亏了粮站的谷主任出来打圆场，她才善罢甘休。

谷燕山主任是北方大兵，来到芙蓉镇工作，现在四十多岁，仍然是一个人生活。

有一次商贸系统开党员大会，在黑咕隆咚的楼梯口，李国香遇见老谷，她和他搭讪时整个人贴到了他胳膊上，嗔怪地说：“怎么又喝酒了！”见他像没有知觉一样，她恨恨地说他：“不懂味，不知趣！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吃？”

粮站主任立刻怼回去：“李经理，可不要听错了行情估错了价，我懂酒味，不知你趣！”

李国香碰了一鼻子灰，她心里仇恨的账簿上，除了胡玉音和黎满庚，又加上了谷燕山，她不会善罢甘休。

李国香回到商业局不长时间，和舅舅预谋了一番。她摇身一变，成为工作组组长，带领工作组来到芙蓉镇。

王秋赦、李国香、杨民高三个人，在人前平易近人，说话和蔼可亲，可他们内心歹毒，面善心不善。

在秦书田的眼里：王秋赦是一根搅屎棍，什么事有他搅和，准没好；李国香水平特别低，不配做领导，只配回家抱孩子；杨民高是官场老油条，他能紧跟形势，擅于在权力的海洋里游泳，堪称“官场不倒翁”。

2. 面善心也善

和上述三个人比起来，黎满庚算得上是面善心也善的人。

他作为民政干事，不明不白地吃了杨民高的暗亏，失去了当工作同志的机会；回到芙蓉镇，成为大队党支书的他，又糊里糊涂——在李国香的操作下——降职为秘书，被王秋赦呼来喝去。

他消极怠工，后悔交了替胡玉音保管的1500元现金。看到胡玉音挨斗、挨打，他不敢吱声，心里愧疚不已。

胡玉音虽然和满庚哥从小一起采过菇、挖过笋、打过柴，还崖对崖唱过山歌。

长大后，二人男有情女有意，本来要谈婚论嫁，却被杨民高暗棒打散了鸳鸯。很快黎满庚娶了五爪辣；胡玉音嫁给了黎桂桂。

黎桂桂老实憨厚，虽然是个屠夫，可胆子特别小，走路遇到松毛狗都怕得不行；迎面来头长着犄角的牛，他会躲得老远。

桂桂是个好劳力，他和玉音做米豆腐要凌晨两三点起床，磨把子都摸细了，他也不嫌累。他们的米豆腐摊生意红火，小两口人好心善，尤其女人长得漂亮白皙，大家都称她“米豆腐西施”。

起楼屋时，那些砖瓦都是他们两口子手提肩扛，一筐一筐抬上去的。

桂桂朴实得有些窝囊，遇到大事没主意，更没有章法。桂桂疼老婆，很多事他愿意让玉音拿主意。

自从胡玉音两口子买了王秋赦那块房基地，起了新楼屋，李国香就大做文章，想整点事儿；王秋赦帮着添油加醋。

黎桂桂感到大祸临头，他让玉音去外地躲躲风头——这也是他们一贯的做法。没想到，这一别，小两口从此天人永隔。

两个月后，米豆腐西施回到芙蓉镇，她那1500元钱被交给了工作组；新楼屋被充公；男人死了。她跌跌撞撞奔到坟岗背，找不到黎桂桂的坟，她哭啊哭，她不想活了。秦书田一直在不远处看着，默默地守护她。

他见胡玉音跌到一个坑里，再也没有力气起来，他才走上前，拉起这个绝望的女人。

胡玉音有些不待见秦书田，因为他是黑五类分子，她将一腔怨气都发泄到他的身上。当年她办婚礼时，秦书田带着歌舞团的演员现场办了喜堂歌会，胡玉音也唱了喜堂歌。

这会儿她怨秦书田在她新婚时坏了她的彩头，她才会如此倒霉！秦书田并不生气，他由着她怪他，冲他发脾气，这样可以缓解她的憋闷。

他告诉她，黎桂桂生前被划成新富农，她这个新寡富农婆，明天就要和黑五类分子一起挨批斗。

他这时候说清现状，是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他坐到一旁，在漆黑的坟岗背，唱起了喜堂歌。

胡玉音哭也哭了，骂也骂了；听着熟悉的旋律和歌词，她不那么懊恼了。她终于平静下来，起身向家里走去。

秦癫子默默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进了门，他才转身离开。

黎满庚、黎桂桂和胡玉音，属于心地纯良，愿意为别人着想的人。他们面善心善，不害人不踩人，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会手足无措，甚至完全失去章法。

3. 面不善心善

五爪辣这个女人不简单，书中虽然刻画她的笔墨不多，但是她的性格泼辣，是非分明，敢想敢做。

黎满庚娶了她，心里还惦记胡玉音。她心里清楚，不时也拿话敲打敲打她的男人。但是她会掌握分寸，从来不惹他发怒，她知道尽管自己体格好，真动起手来，自己必定吃亏。

胡玉音让满庚哥替她保管1500元现金，五爪辣想趁机断了男人对玉音的念想，她大闹起来，借吵闹的机会将这个“秘密”嚷出来，故意让左邻右舍听见。然后她软下来，哭着规劝男人，替她和孩子想一想，这是“你死我活“的大事。

本来黎满庚耳根子就软，和婆娘动手也理亏，见孩子妈弱下来哀求他，经过了左思右想，他第二天就把钱交了出去。

五爪辣看到满庚生活在悔恨和愧疚中，从一个伟岸的男人抽巴成一个佝偻老汉，她于心不忍。

她便拿出实际行动，补偿胡玉音的儿子军军。军军没有户口，胡玉音只能将她一个人的口粮尽着军军吃，更没有条件给孩子买零食。

黎满庚和五爪辣有五个女儿，好在两口子都是务农的好手，孩子们吃穿不愁。给孩子们做好吃的，他们留给军军一份，过年给孩子们做衣服，也给军军做一套。

胡玉音嘱咐孩子不要别人给的吃食，对满庚两口子，她采取了原谅的态度。军军也把他们当成亲人。

第二个是非分明的，是原粮站主任谷燕山。他是北方大兵。他在战斗中，子弹伤到了私处，他无法言说只好忍受。

他随部队来到芙蓉镇时，细心的连指导员发现了老排长的痛苦，就把谷燕山留在了当地的粮站工作。打米厂的碎米谷头子，谁都买过，人们买回去喂猪喂鸡，是很平常的事。

这回李国香揪住他每圩批给胡玉音60斤，胡玉音做成了米豆腐，李国香把“倒卖国家粮食”的帽子扣在他头上，他被停职，在楼上反省自己的“错误”。

李国香来找他谈话，谷燕山冷漠地看着她，心里有点鄙视她，鄙视她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有点佩服她，佩服她能把白的说成黑的；还有点可怜她，水平太低，却硬要装出高深的样子，那种勉强很难受。

谷燕山一身正气，他没私揣一分钱，李组长以小人之心揣度他得到了“单身男人的利益”，事实也证明这是“莫须有”的罪名。

李国香实在没有理由，只能声称镇上存在“小集团”，谷燕山是重要一员。

芙蓉镇被搅得乌烟瘴气，老谷整天喝酒，以醉眼看世事。他听说五爪辣烤出一坛子度数高的烧酒，就在一个大雪的晚上，交给大队秘书黎满庚60块钱，买下满庚家养的狗和那一坛子酒。

五爪辣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老谷请满庚喝酒吃肉——他们把狗杀了，炖熟，二人说好一醉方休。

老谷一边喝酒一边埋怨满庚交出了胡玉音的1500块钱，背信弃义，害得一个弱女子吃了那么多苦。满庚后悔地哭出了声，他求老谷别再说了。

半夜了，酒喝干了，肉吃光了。老谷走了出去，他满腔悲愤，冲着天空中飘飞的大雪，他开始骂世道不公，骂小人当道，骂有的人猪狗不如……

他骂累了，倒在青石板街上睡了过去。谷燕山没有冻死，天还没亮，秦书田悄悄把他背回住处。

五爪辣、谷燕山和秦书田是一类人，他们有正义感，有魄力，是非分明，仗义执言。

他们面孔未必和善，但心明眼亮，他们不屑于和那些小心眼的人计较，但大是大非面前从不含糊。

写在最后

秦书田是最冷静、最清醒的人，他被划成“佑派”，他不肯认罪，只承认自己年轻时犯过作风错误。他刚成为“佑派”时，悄悄和大队支书黎满庚商量，把他定为坏分子。

秦书田了解政策，他也知道黎满庚不清楚“坏分子”比“佑派”罪轻。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为什么做，还知道怎么做。

他救了谷燕山，护着胡玉音；他作弄王秋赦，讽刺李国香。

他苦中作乐，就是天天扫大街，他也能抱着扫帚跳起三步舞。他顺势而为，挨斗时服软快；即使挨了打，他左边挨一下，他知道右边还有一下。

不管物质生活多么苦，他的精神生活很丰富。他用黏土塑成的狗，眉眼和他十分相似——他用自黑自嘲保护自己。

他和胡玉音有了感情，王秋赦让他写一副白对联贴门上。他写白对联，一丝不苟地贴好。

他宽慰玉音，既然批准他在对联上写“黑夫妻”，就说明领导认可他和玉音是“夫妻”，至于是黑的还是白的，都不重要。

秦书田确实能做到：别人冲我扔泥巴，我拿泥巴种荷花；别人冲我扔石头，我用石头砌小楼。

苦尽甘来，最后，他的问题得到澄清，蹲了9年大狱的秦书田被释放，他日夜兼程赶回家，他要把那些浪费的时间抢回来，他本人就可以打造丰富多彩的幸福生活！

品味别人的故事，领悟自己的人生，下期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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