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秦岭

萧山

.

《夜宿秦岭》

秦岭深处，农家小楼。

雨一直在下，淅淅沥沥。格子窗滑落的雨水模糊了远山近水。夜悄无声息的来了，蹑手蹑脚亮了一盏灯，雨丝像千万条银线，斜织着夜的寂寥。

酒，农家自酿米酒，一杯半盏竟有点微醉。竹床斜依，隔窗听雨。山野寂静，红尘渐远。恍惚间，有异样之声入耳。侧耳倾听，声源来自墙角一隅，蓦地想到莫不是家鼠作祟？

于是乎，捻手捻脚细窥，实乃一家鼠匿于冰箱之后，周边皆细碎纸屑。机警鼠辈果真机敏，嗖的一声便不见踪影，心有不甘，上前探之。

天呐！竟有一窝小鼠映入眼帘。红嫩嫩，肉乎乎，四五只之多。

向来对鼠心怀敌意。曾用鼠夹，鼠药，粘鼠板捕之。而目睹眼前，一窝稚幼的生命，却陡生怜悯，却又因了本心对鼠的厌恶，不知该如何处置。思来想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小心翼翼，将其搁置与窗外一纸箱內，关窗了之。

夜深了，雨还在下。又闻得吱吱吱的声响，暗影里，一只家鼠，边叫边使劲挠着窗户的铁纱，闻得脚步声，瞬间又没了踪影。

暗忖，定然是小鼠的妈妈，前来寻子。一声长叹，天下母亲谁不爱子啊。

于是乎，开窗，给予它出逃的机会。

凌晨复又观之，母鼠已然揽着小鼠，身上皆是雨水。见我，则一反常态，纹丝不动。两只绿豆般的小眼，呆呆的望着我，满含乞怜。

雨，还在下。

不忍与这般目光相遇，急急转身而去。老友笑侃，我乃慈悲之人。我也不知，这般的恻隐之心，可否胜造七级浮屠。

哦，随它去吧，愿老天慈悲……



（2）

入得山里人家，已近午时。农舍居于秦岭脚下，舍旁有一小溪，乃山泉所成。石墙围拢的小院，守着一栋青砖砌的两层小楼，楼前的石碾旁有一棵柿树相依，被秋风点燃的柿子，当之无愧的做了小院火样的灯笼。小院因此而平添了些许暖意。

农家大嫂更是笑脸如春，迎客入住。农家饭菜已然准备停当，吃饭，游荡，安歇，天已擦黑。

尽管十月的秦岭，秋意浓且寒。尤其雨天更是凛冽刺骨。而农家的小阁楼有红泥小火炉暖着，到也恬静舒适。来此山中，实则也是一种逃避，寻一静安闲怡处，摆渡疲惫的灵魂。

夜，不宣而至，人，各自安歇。

老友喜字，好书法，得知秦岭行，预计三四日，便悉数携了笔墨纸砚随行，入得这般静安之处，怎按捺得闲情逸致，自当要笔墨伺候。一杯浓茶，一尺白宣，便有了“秋山秋水秋江月，寒风寒雨寒墨香。”

老友书楷喜饮茶，狂草好醉酒。老友感言，饮茶心趋淡然，醉酒若临山巅。友之所感，竟然契合了我之脾性。我写散文如他饮茶，写诗便似他醉酒。真不知是心性相通，还是英雄所见略同。

窗外，青山含远黛，浮云空自流。秋风缠绵，秋雨呢喃。竟惹林涛低吟，流泉浅唱。窗内，手机耳目失聪，隔绝世俗烟尘。

小火炉旁，茶浓墨香，小楼窗里焉不暖意满满。至于我与老友，这一刻，自是你借我小诗一首，我邀你笔墨伺候。于这阁楼内、火炉旁，舞文弄墨，醉酒当歌。

翌日，晨曦终将雨帘收回，秋阳的第一缕光打开了秋窗。依窗远眺，山林一抹金黄，山岚缭绕其间，鸟鸣随风婉转。错落有致的农舍在山岚的包裹下，若隐若现。

片刻，农家大嫂扣门而入，一壶山泉所沏的新茶摆上了茶几，笑言 : “清泉沏新茶，慢用。” 茶香袅袅，漫过秋窗，又消遁于山野。

哦，秦岭，若有资格选择此生所居，自当是这般卧龙立凤，依山傍水的地方。

养猪喂鸡岭山下，闲时笔墨农时耕。

箪食瓢饮虚度日，烛窗明月晚来风。



文图/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