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新華書店青年突击排》

老羊

《回忆新華書店青年突击排》
（ 原 由 ）
　　那是一九六九年初冬的事情！
　 一九六九年的初冬，上海奉贤拓林的新闻出版五七干校要盖建一座千人大礼堂兼食堂。不知哪位高人决定，大礼堂旁边的大橱房和伙房要用耐火砖砌墙，就连橱房与大礼堂连接的墙也要用耐火砖建造，说是为了防火保安全。
　　浦东上钢三厂有一座报废的耐火砖髙炉，有耐火砖，经联系，若要，自己组织人去拆。
　　新闻出版局把拆耐火砖高炉的任务交给了上海新華書店。
　
　
　　



　　
　　
　
（ 组建青年突击排 ）
　　上海新华书店接到任务后，随即组织了《新华书店青年突击排》。
　　《新华书店青年突击排》以進新华书店储运部工作不久的老三届和原青年职工为主，我记得有：藏令仪、梁爱玲、孙长根、行 軍、
陆筱倩、忻雅珍、姚秀兰、张培君、付福珍、蔡素珍、楊翠凤、朗志芬、刘洪林、楊森耀、李登发、袁大荣、楊柳生、王尧兴等四十人。
　　指定我为突击排排长，张所真和孙长根为副排长。工軍宣队各派一名代表参加，我们五人为领导集体，我，张所真和軍代表为核心，我负总责。
　　临行前，工軍宣队领导专门找我和軍代表谈话，要求我们认真严格带队，圆满完成任务，千万不能出大的事故，更不能出人命。
　　当年我在市店宣传科工作，这个临时决定对我来说有点突然，深感责任重大和压力。
　　
（ 荒 凉 住 地 ）
　　率队到了上钢三厂，住地是在厂原高炉废弃区内，有二栋共五间平房，是工厂原来的工人宿舍，房子周围长满了一人多高的杂草，尤如進入青纱帐。
　　工厂给我们三间房，竟然是没有床铺桌椅板凳的水泥地空房。好不容易找來了一些稻草垫子。男女各一间，晚上睡在冰冷的草垫统铺地上，真可谓地当床来草当铺，这对刚步入社会参加工作的小青年是一个考验。
　　我和軍代表及张所真三人住一间，开骨干会议佈置工作，大家就都坐在我们的地铺上。
　　住处没有热水，房外只有一排冷水龙头。
　　男、女公共厕所在住处五十米开外。
　　藏令仪和梁爱玲是男女宿舍的负责人。他们把宿舍管理得井井有条，颇有军营氛围。
　　为了工作有序，我们规定了作息制度：早出操，晚讲评，吃饭排队去，收工清点人。
　　为了安全，住处晚上设置了值班岗哨，每班二人，二小时一岗，手持铁杆竹杠，青年们深觉新鲜，一直保持到青年突击排工作结束。
《 髙 处 不 胜 寒 》
　　到厂第二天，我们就到废旧高炉处了解实情，大家一看傻了眼。只见光秃秃的高炉约有六，七层楼高，四周没有脚手架，也没有攀登把手，怎么样上去？现场一片唏嘘和质疑声。
　　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向上钢三厂消防队借来了数条消防长竹梯，把其绑接起来做登高脚手架。
我们踩着晃晃悠悠的竹梯，爬上了炉顶。炉顶是一个宽约十多米，横约六，七米，墙体厚约六七十公分宽的方体型旧高炉。
　　站在高炉顶部墙体上，刺骨的寒风呼呼作响，望着脚下墙体内外悬空的空间，心中不由阵阵发怵。真有那“危楼高百尺，高处不胜寒”的感覺。
　　整个旧高炉墙体是一层水坭一层耐火砖砌成，墙体中间还加有粗钢筋加固。顶层的水坭钢筋特别厚。
《 拆 炉 不 怕 險 》
　　拆炉不怕險，勇者先登攀！打好拆炉第一仗！为了确保安全和顺利，我们组织了张所真、孙长根、王尧兴、楊柳生、袁大荣、藏令仪还有工軍宣队代表和我等约十多人首先登高炉，开砸高炉顶部的钢筋水坭层。
　　当年安全措施很差，登顶十多个人只有五六副安全带，大家互相推让，争把危险留给自己，把安全让给他人。最后决定，安全带让给站着抡大锤的人，骑坐在高炉墙头掌钢钎的人只能用绳子一头系在腰上，另一头绑定在高炉墙头的钢管上。
　　开始时，站在内外悬空的炉墙上抡大锤和掌钢钎都不敢使劲，生怕摔到炉下和砸了手，幸好军代表和张所真在部队有过施工抡大锤掌钢钎这方面的经历，给大家一面示范一面讲解，并鼓励大家不用怕试试看。
　　初生牛犊不怕虎，实干出真知。经过半天的实践磨合，抡大锤的敢使劲了，掌钢钎的挨了几次砸也会移动掌钎了。
　　青年天真好学，青年热情可爱。许多小青年不怕危险，争着攀上炉顶，來尝试抡大锤掌钢钎的滋味。男青年们多数都抡过大锤。我记得有几个女青年也抢着抡过大锤。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傅福珍，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看：男青年们迈着弓箭步，大锤举过头，英姿勃发，女青年们手握钢钎高声喊着：“砸吧！我不怕”！听：这是多么有感染力的声音！
　　这一幕幕情，一桩桩景，一幅幅画面，一个个瞬间都使我感动，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年没能留下一张照片。
　　经过一天的奋战，我们终于砸掉了炉顶上厚厚的钢筋水坭层，露出了紫红色的耐火砖。于是我们就大锤小锤一起上，钢钎翘棒齐拆砖。不久，我们四面炉墙上都胜利的拆出了耐火砖。面对着四周炉墙上堆积的耐火砖，大家都笑了，都忘却了一天來的劳累和伤痛。
《 土 滑 漕 展 风 采 》
　　我们在开砸髙炉顶部的同时，就在研究如何把高炉上的耐火砖运转到炉下。
　　群策群力出真知。我们请上钢三厂为我们打造了二条十多米长，五、六十多公分宽的u型铁皮滑漕，把它绑定在消防竹梯上，然后上端一头架设在高炉墙上，下端斜架在离地约五、六十公分的支架上，形成了一个十五六米长的斜坡滑漕，便于砖块滑行和接传。为防止滑漕中间下凹，特意增加了二道支架。
　　为调节支架高低和砖块安全有序滑行，我们在炉外滑漕旁增加了一个站立传递岗，此人站立在炉外高高竹梯上，一手紧抓竹梯，一手上接下投耐火砖。在这个位置上工作的同志是又苦又累又危险。军代表和张所真同志总是抢着上，给人们印象深刻的还有女青年陆筱倩，她动作干炼，常被派在这个岗位上，干得最好。好几次我对她讲，这个岗位比较危险，注意安全，她总是腼腆地笑笑说：没事，放心。
　　很多青年也都争先恐后地在这个位子上干过，他们互相轮换，互相提醒，干得都很出色，可惜记不起他们的名子了，遗憾！
　　滑漕上滑下来的耐火砖速度很块，每块砖七八斤重，稍不留神，.手和手臂甚至腿和脚都会被砸伤。这是一个关键岗位，所以要求接砖传送第一人思想集中，眼明手快。在这个岗位上干得最多的是梁爱玲，忻雅珍，姚秀兰、蔡素珍，张佩君等人，他们中很多人手都被滑漕上飞速而下的耐火砖砸伤过，有的伤过多次。
　　大锤声声响，滑漕运砖忙。高炉在锤声中渐渐降低。滑漕在运动中不断调整高度角度和方位。看着运下來的耐火砖堆积如山，我们都称赞“滑漕虽土很管用，高低转动展风彩”。
　　 《承继之重加工站》
　　髙炉上下来的耐火砖都要转运到了加工站加工，砸去砖上水坭，然后集中到待运点。
　　.这是拆高炉取耐火砖的最后一道工序。
　　在这道工序上劳动的人是年龄偏小，身体单薄的，有的是前面工序中受伤的。其中我记得刘洪林是年纪较小，楊森耀因近视而留在这里，本意是想这里危险小，劳动强度低，照顾他们，但他们却是运砖垛砖处处抢在先，成了重力劳动的骨干力量，受到軍代表多次表扬。
　　在这里加工耐火砖同样也会砸伤手，搬砖抬砖扭伤腰。但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和休息。
　　高炉上抡大锤，掌钢钎，阵阵声阅耳。
　　滑漕旁传砖接砖忙不停，一字长蛇陣。
　　加工站敲水泥运砖垛砖，車水马龙忙……
这就是当年的现场，一个从炉上到炉下，从取砖传砖、接砖加工到运砖垒砖待运，这延绵百米的现场，可谓处处在忙碌，人人在争先。到处都是一道道令人奋進的现场。
《 当 年 之 声 》
　　高炉上的大锤咚咚，小锤叮当，晨曦操练的口号，钣堂路上的歌声……这些早己引起了我们住地和拆高炉周边人们的注意。
　　不少人特地跑來看我们拆高炉，少则几人多则几十个人，不时还传来他们的话语声：
　“高炉这么高，没有脚手架？上下多危险？”
　　“你们看高炉上几个掌钢钎的女青年怎么没有系安全带？〞“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 你们看那几个抡大锤的男青年穿的是单衣，现在是冬天，他们不怕冷吗？”
　　“站在髙炉外竹梯上接传砖块的女青年多勇敢，听说耐火砖七八斤重，我可接不住”。
　　“你们快看，上面还有解放軍，是搞民兵演習吗？”……
　　当年人们的那些好奇声和赞美声，伴随着高炉上的大锤声，有时还会迴旋在脑海里，浮现在记忆中。
　　
　　
　　
　　
（ 奋 斗 胜 利 ）
　　经过十多天的艰苦奋斗，我们向奉贤拓林上海新闻出版五七干校送去了三十多大卡車的耐火砖，圆满胜利地完成了任务。
　　这是一个來之不易的胜利，一个艰苦奋斗的胜利。一个用青春博斗而得來的胜制！
　　所有工序，所有环节的工作都是辛苦的，他们为胜利流汗负伤，甚至流了血！特别是孙长根，楊柳生和王尧兴，每天早出做准备查安全，晚归清场地除隐患，为切割炉内钢筋铁管几次危象环生，但他们不怕！展示在我们面前的是刚毅、坚强与笑容！
　　新闻出版五七干校的千人礼堂建成了，旁边的橱房和伙房是用耐火砖建造的，与大礼堂相连接的墙也是用耐火砖建造的。它们在阳光下闪烁着紫红色的光！是那么.的灿烂耀眼！
（ 岁 月 钩 沉 ）
　　白驹过隙，一幌五十多年过去了，当年风华正茂的青年突击排队员，现年龄最小的也已古稀之年。他们中有些人的名字我己记不太清，有些人己离我们远去，但他们当年水坭地上打地铺不怕艰苦，高炉顶上抡大锤不惧危险的形象，接砖传砖垛砖垒砖不辞劳累、天真无邪而又刚毅的臉庞，还时常在我脑海里浮现。
　　有几位参加过青年突击排的人曾对我说，当年参加拆高炉很艰苦，很危险，但也是一次人生道路上的历炼。还有人说，我们年轻奋斗过，艰苦过，当我们回忆往事，我们会自豪！
　　人生路上浪千重！《新华书店青年实击排》它只是我们人生道路上的一朵小浪花，一首青春岁月的歌。至今仍时常有人來询问我当年的这件事，今天，我把这当年的事化作文字，还原当年的情景，给青年突击排的老友们送去美好的回忆！展现你们当年迎險而上、不负韶华的丰彩！

　　本文在写作修改过程中得到过刘洪林先生和陆筱倩女士的多次热情帮助，他们都是当年新華書店青年突击排的战友，在此一并谢谢！
　　
　　2017年初稿，2022年复稿，2024年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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