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悟空”去旅行

田宝记

　　有一款“黑悟空”的游戏带动了山西的旅游业，国庆期间山西各大景点人满为患。节后，循着旅行者的足迹，我游览了“黑悟空”的取景点小西天、关帝庙、福胜寺、后土祠，幡然明白为什么“黑悟空”会这么火爆。

　　小西天位于隰县县城西边的凤凰山，山势如凤凰张翅。如果说小西天坐落在凤凰的冠上，那分列两边的山梁就是凤凰的两翼。两翼秋叶葱茏，光彩艳艳；凤冠下面有一股清泉缓缓而出，再形成一个碧绿如洗的水潭，有幽深静谧之感。

佛教是进口的信仰，当它来到中华大国时没有进驻我们的城市和村庄，而是被安排到了如凤凰山这样的山里。我猜似乎有这样的可能？第一，佛教在东汉年间翻山越岭来到中国前，中国早已在差不多一千年前就产生了儒、道、法、墨等教派，而且深入人心。特别是西汉的汉高祖独崇道家和汉武帝独尊儒术的国策影响下，国家得到了迅速发展壮大，奠定了儒教在中国岿然不动的地位，则佛教这个客人只能在山中立足。第二，道教讲究五行风水之学，既然你这个佛教是教人向善和苦度众生的，那么你就应该讲究山清水秀与鸟语花香，不要像在你梵国那样喜欢闹市与世俗，要有我们道观的风格。于是，寺院就必须建在风水宝地。站在小西天的台阶上，我端详着眼前美景，作如是想。

小西天的确不大，寺院小巧别致，各种殿、阁、轩、楼虽然不甚宏大，却韵味十足，大雄宝殿里供奉着的释迦牟尼大佛也与其他寺院里的佛祖无有二致，而被广大游客惊讶的是大佛周围密密麻麻的小佛，那就是被广为传颂的绝代泥塑。据传，小西天建于明代1634年，距今390年，时间虽然不是太久远，但保存完好，金碧辉煌。每个人物栩栩如生，绝不雷同，塑造技艺可谓空前绝后。近四百年沧桑，悬于空中的泥塑相当完好，光彩依旧。令人更为震撼的是为了保护泥塑，近四百年间这些泥塑不能打扫，却不染灰尘。这就有点奇异了。

有专家说，小西天的泥塑因为身体前倾，所落的尘土都积累在泥塑的背上，所以身体前部就不会沾染。四百年不扫，四百年干净。真的是这样吗？我仔细打量发现，泥塑的鼻梁、耳朵、仪仗、手指都是突露在外面的，为什么也没有积尘？我从侧面看，也不能够看到泥塑背部的尘土。难道说四百年的灰尘不足以有堆积吗？我保留着自己的怀疑。

隰县本地人宁愿相信，小西天没有尘土是因为寺院里埋着一颗避尘珠。于是有人说，世上并没有什么避尘珠，避尘珠是神话里的传说。可是正史《新唐书》中记载，汉武帝陪葬品中有一颗避尘珠，武帝墓遭破坏时此珠出世，后藏于宫中，北宋末年战乱中失落。又有记载，1957年西安发现一颗避尘珠，被众人哄抢后失踪。可见避尘珠并不是传说。避尘珠极有可能是一种放射性物质，“将其珠放置于土灰之上，灰土自向外扩散，故名避尘。”可见世上确有避尘珠，我相信隰县人的相信。

　　关帝庙坐落在运城市盐湖区解（hai）州镇解州村一个占地大约有上千亩的平坦地面上，可见其规模宏大。关羽是三国时期人，身长八尺，相当于我们现在的2米以上，大约和姚明的身高差不多，生就一个猛男的样子。丹凤眼卧蚕眉，又具有男神的风貌。因为杀了一个坏人逃难到河北，偶遇刘备与张飞，桃园三结义，开启了义薄云天的人生。

我敬佩关羽，是因为关羽杀坏人的英雄行为。我又鄙视解州，是因为关羽杀人后，关家后人惧怕官府纷纷改为他姓。关羽生于解州，解州却无关姓。三国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反抗黑暗与腐朽，史诗一般的波澜壮阔。关羽成灰，关帝庙尚存，2000年前的精神历史延续到了今天，它将不灭。因为关羽最主要的精神遗产体现在一个“义”字上面，“义”的反面是一个“私”字，它们的内涵是对立的。而“义”是社会秩序的基本条件，难怪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尊关羽为帝，标榜为做人楷模。

世上有两座特殊的庙，这两座庙里有龙壁、龙柱的龙图腾，一座叫孔庙，一座叫关帝庙。于是，这两座庙具有了与皇宫同等的地位。孔子讲礼，关羽讲义，成就着礼仪之邦，这才是关羽的价值。

　　福胜寺位于新绛县城北十余公里的光村，这座寺院里保存了唐代的彩绘造像，非常惊艳。

据传，光村原来并不叫光村。唐朝时这个村庄的中心地带在晚上的时候会有明晃晃的光芒，十分奇特。这个光芒究竟是什么光，大家不得而知，上报官府后，认为这里一定是吉祥之地，于是建造了福胜寺，供奉西方三圣（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这些造像具有明显的唐代审美特征，丰满圆润、面容美丽、坦胸露背、衣带飘飘、色彩艳丽。通过这些造像，我感叹于唐朝这个世界超级大国的繁荣、开放与包容，真的令人大开眼界。他（她）们的浓妆艳抹、以肥为美、乳房裸露的爱美风尚，现代人也难以企及。难怪有人说，福胜寺里藏着“中国最美菩萨”。据传，福胜寺是李世民时期修建的，那一定是体现了李世民的风度，李世民这个皇帝治理国家真的是了不得。即使在明朝重修了福胜寺，也完整保留了唐朝的美。

五十年代初，国家号召各地兴办学校，光村和其他所有的农村一样，把福胜寺变成了教舍，而村民唯独不肯拆毁这些塑像，还督导孩子们进行保护。我不由得佩服光村的老百姓，他们也可能在保护佛，但他们给我们保护了伟大的艺术。

村里的老支书是我的讲解员，他告诉我，当年有一个后殿要改造成教师办公室，老师们就把这个殿的塑像用隔板隔起来进行保护，自己在留出来的狭小空间里办公备课。时至今日还未打开，有人从缝隙中窥探过，里面的造像非常完整，色彩更加艳丽。

我爱艺术，我更爱光村人。

　　后土是一个女人，她是大地之母。她是道教中的神，掌管天宫、地府、山水、土地、时日月年的运行，可谓无所不管，所以也是神中之神，全能之神，被称为中央之神。供奉她的地方在万荣县黄河岸边的一个土丘上面。

在女神的地位上，后土超越了女娲和王母，为什么会如此尊崇呢？我想，她应该是中国的夏娃，是孕育人类的母亲，是教化人类文明的先祖，是母系社会的秩序维持者。只有这样，她才符合神中之神、全能之神、中央之神的身份。这是女性崇拜的根源。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土地是人类生存的源泉，后土生于万荣、长于万荣、创造文明于万荣是合理的推理。

于是在踏上后土祠的石阶上，我对后土形象产生了遐想。她一定是高大粗壮的女人，否则她没有力量教人男耕女织；她一定非常端庄美丽，否则她没有足够的聪明与智慧；她一定是肚腹肥硕的女人，否则她不能生育万民；她也一定是双乳挺拔，否则她无法哺育人类。可惜，后土的塑像与我的想象大相径庭；可叹，现代缺少了大师，重塑的后土竟然没有我臆测的任何特征。

后土祠主殿后面有一栋三层木结构古楼，造型美观，古朴雄伟，叫做秋风楼。后人称其为秋风楼，是因为汉武帝祭祀后土时曾在此楼写下了著名的《秋风辞》，品读《秋风辞》不禁对这位伟大的皇帝产生无限敬仰。抄录如下：

秋风起兮白云飞，

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兰有秀兮菊有芳，

怀佳人兮不能忘。

泛楼船兮济汾河，

横中流兮扬素波。

箫鼓鸣兮发棹歌，

欢乐极兮哀情多。

壮几时兮奈老何！

想当年，汉武帝站在秋风楼上，眺黄河波澜壮阔，察大地硕果累累，想黎民国富民丰，叹光阴时不我待。何其多情！何其丈夫！

感谢“黑悟空”指引，让我游历盛景，感慨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