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小说】《西风游》之五

追梦的云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9、老外保罗</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女婿比我先到吐鲁番一个星期。</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到的第二天,女婿告诉我,有一个老外工程师叫保罗的今天要来,是美国公司派来协助稿实验的。</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你几次去美国公司,认识他吗?</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女婿说当然认识,除我之外,别的同事没人能认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女婿准备晚上去火车站接车。头天晚上我到的时候是9点,今天也是那个钟点吗?</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女婿说,还要晚,要到半夜。</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半夜后我已经睡着了,不知道女婿什么时候回到房里睡下的。</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吃早饭时,我看到保罗了。保罗个子不高,稀疏的黄头发,高鼻梁,深眼窝,大眼睛,双眼皮,阔嘴巴,憨厚而略带狡黠。女婿说过他是五十来岁。</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保罗早就在桌子边坐下了。我同女婿走过去,见我年纪独大,猜到我是谁了,敏捷地站起,伸出手来与我握,如日本人那样弯了几次腰。他似乎知道我不懂他的语言,并不说什么。我也知道他不懂我们的语言,也仿照他做几个动作,然后是笑,并不说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但是他与中国的年轻同事们却有许多话说。他说他的英语,年轻的中国同事也说他们的英语。他说英语很慢,似乎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说,清晰而流畅,几乎连我这个视英语如鸟语的人,也快要懂得他的意思了,只是还隔着一张纸,谁知道他说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过,我分析一定是说的他们工作上的事,但是几个青年同事却不时的发出哄堂大笑。真是工作上的事,有什么可笑的。我有点纳闷。</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认为保罗的英语是说得好的,不急不缓,却又连贯,似乎还有声情并茂的味道。别人笑,而他不笑,我就认为他说话一定幽默,不然,别人不会笑,而他自己也不会煞有介事的样子。我们中国的相声演员其实一般也是说得慢的,特殊需要时才快。</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对比我的女婿与保罗说话,女婿既没有保罗的流利,也没有保罗的缓慢,更没有保罗的韵味。我将我的看法对女婿说了,女婿却不以为然,说,保罗是巴西人,不是正宗的美国人,真正的美国本土人,说话那真叫快,你还没听清,他早就说过去了。我开玩笑,说那是因为你对英语的熟练程度还不够高。</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看得出来,几个年轻的同事对保罗很尊重,对他的说话,往往报之以笑声,很大的原因也许是让他高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女婿说他是第一次来中国,连一句中国话也不会说。但是,一、二天后,他会说“你好”、“谢谢”、“再见”等简单的交际词。他每次一见我,不再是只笑只点头而不出声,他会不停地说你好,弄得我很不好意思。</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走到狭窄的路口,只能一人通过,我做出手势,让他先走,他不肯,也做出手势让我先走。我想到他一个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虽然年龄比我少,但还是应该表示一点尊重,诚心地让他走,他就是不走,我只好先走。他却在我后面不停地说谢谢,弄得我哭笑不得。</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坐在饭店的桌子上等饭吃,他会逮住我们说话中他明白了的中国字,不住地学说,象个初学语言的孩子。他不觉得难为情,而我们听到他古怪的发音,不由得大笑。他其实是明白我们为什么笑,轮流地看我们眼睛的表情和嘴唇的发音,反而学得更起劲,好象是故意的作弄我们。</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但是我惊奇的发现他使用筷子很自然,与中国人没有大的区别。如果说他从没有来过中国,连一句中文也不会说,怎么筷子却使用得这么好,中国的语言在全世界没有普及,筷子反倒普及了?我把疑问说给女婿,女婿与保罗对话了几句英语,然后告诉我,他去过韩国一段时间,下了功夫学筷子,所以会用。</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吃不惯中国的面条,但西北却是以面食为主,相比较,面条自然要比大饼之类好吃。由于工作需要,午餐只求简单,一般的就吃面条。附近的几家面馆几乎都被我们吃遍,味道差不多,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次,我们从从较远的地方回城,肚子饿得厉害,恨不得一进城就有吃的。但是进/城的地方没有面馆。女婿突然回忆起这里有个偏僻的地方,好多年前去吃过一次,不知还能不能找到。女婿的记忆力比较好,结果找到了。面馆的招牌是“张大妈碗碗香”,味道确实比我们吃过的地方要好一点。</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保罗吃着吃着,突然停住手里的筷子,握住我女婿的手,说了一连串的英语。我问女婿说什么。女婿说:这个老外还真能尝口味,说这里是他吃过的所有面条最好吃的,他感谢我,还问我们下一次能不能再来这里吃。</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你怎么回答他?女婿说:这有什么难的,我们明天还来就是了,就是天天来也不难。保罗为了这句话,又一次握住我女婿的手,郑重其事地摇晃,意思是你可要对你说过的话负责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从此,只要有可能,每天午餐我们都来光顾张大妈。其实店里并没有张大妈这个人,这是个四川人开的店,在厅堂里贴了一个广告式的故事,这个故事的主角就是张大妈而已。</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晚饭也是保罗定点的一个四川人的店,叫川渝饭店。老板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女人,见到客人就笑,热情地为顾客定桌子,找椅子,递菜单。保罗呆呆地看着老板娘忙活,但只要老板娘看他,他就急忙躬身陪笑,口里不住地说谢谢。</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板娘知道他是个老外,对我们说,这个老外会说中国话吗?我们告诉她不会。她却故意地拿菜谱放在保罗面前。保罗很高兴,认真翻看,然后用手机的自动翻译模式去照菜谱上的中国字,荧屏上自然出现英文。但是他不知道这菜的滋味,却也点。点了一、二个,再交给我们,然后看着老板娘笑,笑得很天真很炫耀,意思是,你不要以为我不懂,我照样点菜。老板娘便夸张地大笑,尖叫,还伸出大拇指,对保罗OK、OK地赞扬。保罗摇头晃脑,笑个不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要离开的前一天,保罗突然站起,走到老板娘身边,揽住老板娘的肩膀。老板娘大吃一惊,不知道这个平时温文尔雅的老外要干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保罗掏出手机,递给我女婿。女婿立即明白了意思,老板娘也明白了意思,高兴地用手圈住老外的腰,又将脸歪向保罗一边,做出十分亲切的表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女婿用保罗的手机拍完照,老板娘又递过去她的,然后欣赏着照片,也不管点菜的事,一路笑一路叫,挥动着手机,朝饭店里面跑,大声喊叫:老外和我照相了,老外和我照相了,你们都来看呀。</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吃完晚饭,除了一人开车,其他的都步行回去。保罗是从来不坐车的。我与保罗自然没有话说,即便话到嘴边也强力咽下去,这一点我感到很遗憾。如果我俩有共同语言,我们一定有许多话说,至少比那些年轻的工程师有话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经过一家漂亮的冷饮店,保罗是一定要进去的,买一筒冰其琳,悠然自得地边走边吃,就象走在美国的某条大街上。我们一起走的人,除了他,没人吃。我们中国人都相信,饭后并不是吃冷饮的好时间,难道巴西人就不相信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分手的那个早上,保罗有点沉默,情绪低落。他与年轻的同事们说了几句英语,同事们也沉默了,跟着情绪低落。</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女婿告诉我,保罗说他有胰腺炎,故而不能乱吃东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吃了一惊,这么好的外国工程师,竟然有如此讨厌的疾病。我不会说英语。我无法安慰他,只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心里祝福,希望以后还能在中国看见他。</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过我想起他每天晚餐后都要吃的那一筒冰激琳,是他的胰腺炎的需要,还是他的习惯或是身体的高热量使然?</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10、太阳下</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阿克塞县是哈萨克民族的自治县,人数不多,总共10万人左右,却是全国2002年的百强县之一。</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由于经济腾飞,近些年搬迁了新县城。新县城虽然面积不大,却建设得精美,象一台盆景,百看不厌。虽然城内百业毕陈,物品应有尽有,但是与西北其它城市一样,普遍的比较清静,看不到人如潮,车如流的热闹景象。</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身处内地,习惯了人车拥挤的环境,一时之间自然不大习惯,但是却让你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进入另一种美妙境界。</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在大街上走了三天,脑子里绘制了一张完整而细致的地图,知道从哪一条街出发,朝左朝右能去哪些地方,哪些地方有哪些部门,哪些东西在哪些地方卖,哪一条街有何特点,哪几座雕塑耸立在哪个路边。</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城市管理得井井有条。但是乘管理人员不注意,或者不在意,或者在并不繁华的地方,有一两个摆小摊子的,看见我走来走去,开始拿眼睛看我,似乎在说,这个人好无聊,既不买东西,走什么呢?其实我已经认识他了,他是不是认识我了?我既不买他的东西,他也一定没有兴趣与我交流。但是很快我就找到一个躲避他们的好办法,因为我发现了一些我特别喜欢的地方,再给我更多的时间,我也能打发没事可做的无聊,而让那些小贩们看不到我。</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些地方就是博物馆,文化馆、体育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博物馆我去了两次,如果我还在这个城市的话,我还会去无数次。当我产生了对这个城市,也就是对这个特殊民族有一个新的感悟的时候,我就会去博物馆查看其档案,让这个民族的形象在我心里再一次鲜明。</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文化馆我并不是很热心,因为无论是我的故乡,百万人口的一个南方县城,还是我去过的别的县级文化馆,基本上没有什么内容,逼窄的房子,装模作样的衙门,千篇一律的枯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之去这里的文化馆,不是我慕名,而是走着走着,就在掩映的绿树丛中,发现前面不远的地方,出现一个海轮般的翘翘的船头,毫无疑问,这不是一只真正的海轮搁浅,应该是一座很有品位的现代化建筑。我急忙走过去看,果然是一座大建筑,长方形火柴盒,前面是一片很宽大的广场,正面塑一座弹琴的哈萨克老艺人的铜像。建筑有五、六层,很霸气地面对公路。</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有点震惊,这是哪个部门,如此牛逼!广场上空无一人,即便很牛逼的大建筑,因为看不到人出人入,也显得孤独,却有很强的肃穆感。</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走进大厅,原来只是个文化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门口有介绍,文化馆,正科级,包括了所有的群众文化、音乐、舞蹈、创作、图书、阅览、旅游等等与文化有关的一切活动。我一个一个部门进去,或者仅在门口站一下。所有的部门墙壁洁白,资料整齐,工作人员认真负责。不过我不想让那些工作人员看见,因为他们很少有服务对象,他们希望服务对象多来一些,即便少,也要有,只要发现有人在门口出现,他们便有一种特别的热情。如果一座如此宏伟的建筑里面只有一些服务人员,而没有足够的服务对象,是很令人遗憾的。</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离开的时候,确实有一些遗憾。我也如那些服务人员一样,希望服务对象多来一些。走出大门,又回过头,重新打量这座不同寻常的宏伟建筑,忽然发现文化馆的后面很是开阔,那里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返回去,绕过翘翘的海轮似的船头,却是一个十分广阔的体育场,如一片大湖,似乎有一眼望不到边的感觉!正面是主席台,左右是看台,前面的体育场是个巨大的椭圆,最外面的是观众场,然后是赛马场,然后是跑道,再后是足球场,再后是篮球场。奥林匹克是五环,这里也是五环,不过是大环套小环,不是并列相连的五环。</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拿出手机,惊喜地拍照,从这一个角度到那一个角度,要走很远的路。太阳正烈。太阳似乎也喜欢了这个无遮无拦的广阔地面,将她全部的光与热都投放在这里。太阳完全忽视我一个人在这么宽广的场地上奔跑,对她来说大可忽略不计。熏风吹动得周围的树林哗哗作响,似在向我自豪地夸耀:你在哪里见过吗?我亲爱的远方来客。</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一个人疯子似的奔跑了一番,走出体育场,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工作人员从文化馆走出来,怀里抱着些电子器具,还有些文件之类,有说有笑朝体育场走来,经过我身边,那男的不经意瞟我一眼,又与那女的继续愉快的交谈。我也不经意看了看他们,并不将他们放在心上,自己走自己的路。</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想,哈萨克族号称马背上的民族,虽然现在大部分人定居了,但是他们一定还是忘不了那马背。他们热爱歌唱,热爱舞蹈,热爱赛马。他们还是将他们的文化体育中心放在他们的马背上。再好的现代化人工建筑,也不如美丽自由的蓝天白云下的生活和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何况全县的地域如此的广阔,他们来县里一趟多不容易。他们来到这里,简直就是天堂。既然是天堂,怎么能不建设得如天堂一样呢。</span></p><p class="ql-block"><b>(全文完)</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