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格电婆婆（四） 再婚（小说）

雪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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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格电婆婆

四 再 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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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友仕从田珍对他们家的态度看出，田珍没有复婚的念头，就算是复婚也不能达到他们家的目的。于是指引儿子继续踏上相亲之路。

肖启继续在相亲的路上跋涉着。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一位在省城某医院工作的护士长，两人一见钟情。还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天涯何处无芳草，白云深处有人家。

甄友仕也很满意，医院工作单位好，护士长工资收入不错。那女的虽然年龄已有32岁，但还是一婚，属于家长催婚一族。医院里男少女多，护士接触的都是病人，谈恋爱的机会太少，所以岁月蹉跎到32岁。用甄友仕的话说，是前世的姻缘今世定，是命中注定要等着她儿子肖启的。

那女孩姓陈名淑，家在省城郊区，父母都属工薪族，有一弟弟30岁，已婚，家庭条件不比甄友仕家里差。甄友仕见陈淑长得眉清目秀，温柔和顺，有好的工作，有车，还在医院附近买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公寓，心里乐开了花。一见面就“小淑、小淑”地喊着，让陈淑倍感亲切。

对于这一桩婚事双方父母如同《红楼梦》中薛蟠娶夏金桂时，薛姨妈和夏奶奶的态度一样迫切，不谋而合，都觉得是天缘地合，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肖启和陈淑的恋爱谈得很顺利，肖启能说会道，陈淑笑靥如花。双方既有相见恨晚的些许遗憾，也有一切都是刚刚好的喜悦。那种喜悦就像张爱玲写的：“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很快就是谈婚论嫁，相识三个月后举行了婚礼。这一次肖启没有回老家，亲戚朋友甄友仕只通知了自己的哥哥，肖家的七大姑八大姨，肖默的四个哥哥嫂嫂，肖启的堂哥堂姐们一个也没有通知。肖启单位来了客人一桌，男方两桌，女方六桌，若要发不离八，婚礼桌数非常吉利，甄友仕特别高兴。宝贝儿子的婚事总算尘埃落定。人逢喜事精神爽，甄友仕胃都不痛了。

　　大婚过后，融入新家庭的陈淑很懂事，家务事做得不错。新婚第二天就主动交了2000元钱给甄友仕，说是生活费，以后每个月都会按时交的。

接到钱的一刹那，甄友仕觉得陈淑一个人一个月交2000元钱的生活费确实还不错。平心而论，家里的生活水平还没有达到人平2000元一个月。慢慢地甄友仕和肖启就觉得不对了，陈淑每月交了这2000元钱，是什么也不管。她交的就是自己一个人的生活费。想当初，田珍是每月给肖默3000元只是专门用作买菜。其他的水费电费燃气费物业费、房贷、车贷、全家人的人情往来、儿子的学费生活费兴趣费、买衣服买零食购物、外出旅游所有所有的费用都是田珍一个人出。不要说肖启没有工作的两年是田珍全包，就是上班肖启的钱也是甄友仕管着的，理由很简单：田珍用钱太大手大脚。可现在，陈淑除了每月交2000元钱就什么也不管了（只管自己家的人情往来），那怎么行？甄友仕母子心里都不舒服，又说不出什么不对。何况刚结婚不久，只能慢慢图谋。

一天晚餐，甄友仕故意煮了几个白水菜，油盐酱醋什么也不放。甄友仕照例教训完肖默后，突然很亲热地坐到了陈淑身边，凑到陈淑耳边，哈着气对着她的耳朵用大家听得见的声音，又像是说悄悄话的样子问：“今天的菜好吃吗？”陈淑一惊，急忙点头说好吃。老公肖启马上说：“你看，我妈对你就是好。”陈淑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菜会好吃吗，她不说难吃只是修养好罢了。婆婆清瘦的脸上挂着满面笑容拉着陈淑的手殷切地说：“要是不好吃，就一定要提意见，这样才能进步，我就是希望你们多提意见，促进我的烹饪技术，我不会不开心的。”一向没有发言权的公公低着头不语，孝顺的儿子自然觉得老妈的饭菜是人间最美的美味。陈淑看了他们一眼，不知道甄友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坚定地说：“好吃。”甄友仕高兴中带有失望地说：“这是原汁原味的煮法，这样吃有营养。”陈淑不想和他们讨论营养，等大家吃完饭，洗了碗，回到房间洗漱休息了，她明天早班。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甄友仕发现陈淑虽然年龄比田珍小两岁，但是心智比田珍成熟，不好拿捏。

陈淑交了两个月的生活费后，甄友仕觉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们家每个月8300元的房贷压力没有任何缓解。孙子冉冉的学习生活也仍然是他们老两口的事情，买菜什么的陈淑从不过问，有什么就吃什么，问她好不好吃她永远是说：“好吃。”甄友仕因为胃病，家里饭菜主打一个熟、稀、烂、淡。偶尔好吃陈淑就多吃点，不好吃她就少吃点，实在饿了，点一个外卖。

说起买东西，甄友仕也是一言难尽。前儿媳田珍一天到晚喜欢买买买，自己想要的东西买，全家要用的东西买，甄友仕在网上看中的包包、衣服、耳环、鞋子等只要问一句：好看吗？田珍立即掏钱就买。陈淑买的少，但快递是陈淑一个人的。偶尔买一些吃的，喊全家共享，甄友仕说了两次外面的东西不健康、不卫生云云，这样陈淑就直接自己独食了。肖启用了几次教育田珍的语气教育陈淑说：晚上进食对身体不好，家里伙食不差，没有必要点外卖等等。陈淑腹诽：家里伙食不差，没有看见你儿子每次吃饭味同嚼蜡吗？ 陈淑不反驳，想吃时照样点外卖。

甄友仕当初觉得田珍家务事做少了，有时上夜班回家晚第二天就借口睡懒觉，不到上午十点不起床。即使是要送冉冉上学，送了孩子后接着又睡回笼觉。甄友仕很是看不惯。现在的媳妇陈淑上班情况是三班倒，上夜班回家后，倒床就睡，至少要睡到下午两点。别说做家务、带小孩，连饭都不吃。

甄友仕母子有点郁闷，甄友仕用关心的语气对陈淑说：“小淑啊，你是护士长，也要上夜班吗？你现在结婚了，要备孕，你可以安排自己不上夜班啊。”陈淑告诉他们。医院里三班倒是规矩，医生护士都是一样的。肖启也说：“你要灵活机动安排值班啊，护士值夜班是你安排的，你可以少值几个夜班啊。”陈淑说：“我要是院长就可以改变制度，但是我离院长的距离相差十万八千里。”肖启气得无语。

　　其实陈淑也打算怀孕，既然结婚了，为人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一件小事让陈淑犹豫了。

一个周末，阳光灿烂，小区里刚开的桂花暗香浮动，陈淑休息在家。为了培养感情，肖启和陈淑带着肖启的儿子冉冉，一起去逛街。走在熟悉的琳琅满目的商场里，小孩子冉冉兴奋中带着期待。冉冉在儿童专柜玩耍了一阵后，肖启说：“冉冉，你看中什么玩具了没有？”陈淑以为肖启要给儿子买玩具，刚想说：阿姨给你买。谁知听肖启说：“儿子，你选好的玩具要记住哦，下次你和妈妈来玩的时候，妈妈就会给你买的。”冉冉在父亲肖启坚定威严的语气中，在陈淑惊讶的目光中无可奈何而又乖巧地答应，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玩具。

肖启在陈淑的目光中，看到了疑惑，于是解释说：“冉冉有很多玩具的，反正他妈妈喜欢买买买。”哈哈，敢情是成全前妻的爱好啊。把吝啬计较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真不愧是文化人。陈淑在心里感慨。

　　回到家，晚上甄友仕召开了家庭会议。这是肖启再婚后他们家的第一次家庭会议。为了表示隆重，甄友仕安排好座位，泡好茶，还摆上了他们结婚时没有吃完的瓜子花生和糖果。会议的主题：让陈淑当家。甄友仕侃侃而谈，娓娓道来。说她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肖启已经结婚，陈淑理应是家里的当家主母。从下个月开始，就由陈淑掌家了。他们老两口继续帮忙做做家务，带带孩子，不需要保姆费，有口饭吃就行。要肖启把工资卡交给陈淑，以后这个家就算是交给陈淑了。陈淑一听，心想这婆婆好心计，要她管家，怎么管？肖启一个月四五千元的工资，据说还要还房贷，房子是婚前财产，他们没有说过半句房子要添自己的名字。而今现在眼目下，要她管家，名为管家，实为当冤大头啊。还有肖启给自己唯一的儿子买个玩具都要算计前妻，拿着他的工资卡还能占到便宜？她才不接这烫手的山芋呢。

陈淑脑壳摇得像拨浪鼓，大喊：“我不行、不行的。”语气温柔，态度坚决。无论甄友仕如何巧舌如簧，无论肖启怎么讲大道理，陈淑就是不答应。夫妻之间婆媳之间情绪暗流涌动，进入了冷战时期。

甄友仕一贯是花五元钱买香，许五百万钱的愿。这次却吃了个暗亏，心里很是不爽，胃病又犯了。于是气氛沉默的家里响起了哼哼唧唧的呻吟声。肖启埋怨陈淑：“看你把妈气的，她还不是为了我们好，你去安慰一下吧。”陈淑回答：“好。”从医院给甄友仕带回了一瓶胃药。陈淑门儿清，作为护士长的她，病人的呻吟早就司空见惯，何况是表演性的夸大呻吟。

接过胃痛药的甄友仕，顺水推舟又“小淑、小淑”亲热地喊上了。她是个聪明人，知道陈淑不是田珍，不容易忽悠，必须改变策略。

　　第二次家庭会议接踵而来，主持人同样是甄友仕，肖启积极附议，肖默摇旗呐喊。主题还是甄友仕让位当家权给陈淑。这一次甄友仕表现得非常诚恳，一副坦诚相见的模样。

甄友仕声情并茂地诉说着儿子的优秀事迹，说儿子离婚时没有染指过半点女方的婚前财产（细软嫁妆早就截留，还把田珍房间偷偷搬了个精光），承担了八十万房子首付的债务（骗写借条，独自冠名省略），独自带着儿子不要女方抚养（绝对不说一个玩具一套校服都要田珍买），还给了女方七万元（肯定不说是退还房贷的钱）。儿子有情有义有担当，勤劳勇敢又大方，不管谁嫁给她儿子，都是前世的福气加这一世的运气。

接着甄友仕大打感情牌，说自己含辛茹苦抚养儿子，处处为儿子媳妇着想，儿子离婚时欠下的八十万房子首付款（其实就是甄友仕的），为了不影响你们的生活质量，他们老两口决定还了。等办不动产证时房子可以加上陈淑的名字。只是首付毕竟是婚前出的，房贷也还了好几年了，剩下的房款大概还有50%多，一百四十万的样子。这样吧，50%小淑占30%，小启只要20%。房子产权分配肖启占70%，小淑占30%。以后你们俩带着冉冉好好过日子。小淑再生小孩，我们一定鼎力相助。

陈淑说：“家还是老妈当吧，我确实不懂。房子不要加我的名字，房贷一个月8300，还二十多年，我没有这个能力。我在医院附近买的公寓同样要还房贷，每个月要2300元。干脆各还各的房贷，各是各的产权，我仍然每个月交生活费。如果实在要我管家，你们也像我一样交生活费吧，三个大人每人2000元，一共6000元，冉冉小孩子就算了。我就管一家人的日常开销。”

肖启一听陈淑的话，勃然大怒，说教的语气喷然而出。他怒火万丈地看着陈淑说：“你什么意思，我父母这么为我们着想了，你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你这么物质，这么斤斤计较有意思吗？你已经嫁入我家，就是我们肖家人了，还这样你的我的，哪里像一家人？”陈淑心里冷笑，这家人忽悠不成，道德绑架了。想她母胎单身32年，没有吃过猪肉难道还没有见过猪跑路吗？想PUA她，没门。于是陈淑一口咬定，她不占便宜，坚持交生活费，其它的无能为力。

甄友仕大哭，说自己前世作孽做多了，为了这个家，她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到头来得不到理解。肖默长吁短叹，摇头不已。

　　一家人吵得不亦乐乎，躲在自己房间里的冉冉，茫然无措，心中恐惧万分。可怜的孩子想哭又不敢哭。于是用手表电话打给田珍，说他想去妈妈那里睡觉。田珍没有问原因，告诉冉冉，要他在楼下的单元门口等着，她马上开车去接。

甄友仕一家子从晚上八点吵到11点多钟，还没有吵出结果。终于吵累准备睡觉时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孩子冉冉，推开冉冉的房门一看，房中无人，打电话，手表电话摆在冉冉的床上。

冉冉去哪里了？一家子疯了似的从外面跑去。肖默说：“只怕是找他妈妈去了。”要肖启打电话，田珍关机。于是不顾小区里大家睡觉，一个个拼命大喊。喊醒了树上栖息的倦鸟，也喊亮了万家灯火，照得小区通明，还是没有看见冉冉。

头昏脑胀中泪眼蒙眬里，甄友仕看见小区对面的马路上，好像站着一个小孩。甄友仕大喊一声，从马路对面冲过去。一辆轿车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