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文/五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图/自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美篇号/294341319</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今年国庆前,我又坐上了难忘的绿皮火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久违了,绿皮车。七、八年来,凡出门,不是飞机就是高铁,又快又稳又舒适。回趟老家1300多公里,高铁7个小时,朝发夕至,两头都能看见太阳。不消说,飞机就更快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次,我们乘坐新疆游老年人专列,从广州出发,历经20天,游览了南北疆著名景点——喀纳斯、禾木、五彩滩、天山大峡谷、天山天池、魔鬼城、喀什、白沙湖、葡萄沟、火焰山……,品尝了天山南北的美味佳肴——手抓羊肉、冷水鱼、肚包肉、库车大馕、烤鸡蛋、羊肉串、烤包子、哈密瓜、红石榴、和田大枣……。我们四人一个包厢,几百人同乘专列,没有操心,没有局促,没有焦虑,一路欢声笑语,拍照打卡,流连忘返。深刻体验了一次绿皮车长途旅游的快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这辈子,要说坐火车的时间,很晚,记忆中是1985年30多岁才第一次坐火车。那是从重庆菜园坝火车站乘坐特快到成都开会。那时的火车都是绿皮,据说北京到上海有红白相间的车厢。说是特快,重庆到成都505公里的距离,也要12小时才能到。慢车需时就更多,我没坐过,现在查资料,是17个小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966年大串联,我才13岁,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有免费餐饮,有免费住宿,也有免费火车乘坐,可我只有无奈!我没加入任何红卫兵组织,没地方没单位开串联介绍信。家庭成分高,母亲管得严,不让我们出去惹事,火车就一直没坐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次去成都,是公差。每天几毛钱补助?已经忘记了。唯一没忘记的,是乘坐火车一次超过10小时,就可以享受硬卧。假如你只乘坐硬座,那么,单位可以报销50%的硬卧票。那时成渝之间特快火车硬座票是10元左右。我年青,以为什么苦都受过,于是,我决定乘坐晚上的特快硬座。傍晚上车,第二天早上成都下车。这样可以报销大约5元左右的硬卧补助,还可以看完一本流行的伤痕文学杂志,两全其美,何乐不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时真是太穷了,为了五元钱的补助,居然在硬座上硬坐了12个小时,头晕脖梗全然不顾,腰酸背痛在所不惜。真真是要钱不要命,钱比命重要!5元钱,当时是一般青工月薪的六分之一,能买几斤猪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打点行囊,带着3岁小孩,托白市驿机场的朋友,爬上小伊尔一路向西,来到成都。游完都江堰青城山,便觉这双高跟鞋不适用,登高爬坡不方便,上坡还好说,下坡脚尖老是往前蹿,似要挤断鞋袢,冲出牢笼。稍有路不平,一双脚就在前低后高的鞋底上颠簸,非常吃力,再没有余力“一声吼”,更不要说“该出手时就出手”!青城山下来,右脚大拇指背隐隐作痛,似乎搽破了皮。最要命的,是跑步挤公交、抢火车票,鞋掉了几次不说,站立不稳,挤到窗口又被别人挤出来。于是决定忍痛割爱,扔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另买一双是当时才流行不久的塑料凉鞋,没有后跟袢,就是现在的拖鞋。途中要抱孩子,要赶路,要挤车票,也不方便。我在商铺讨了根布条,绑在脚背上,出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成都到昆明,绿皮更挤,仿佛全中国的穷游之客都来成都转昆明。我们买张站票,上得车来,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两个车厢的连接处都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感觉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我把孩子扛在肩上,一节车厢一节车厢挤过去,寻找稍微稀松一点的地方,不知挤过多少节车厢,没有。好不容易来到餐车头上那个拐角处,咦,这里有块空地。是餐车放蔬菜的地方。我运气好,可能是厨师刚把蔬菜拉进厨房,留下了巴掌大的空地。我一阵窃喜,叉开双脚站在那里,犹如小狗在树根边撅起一条后腿,明白宣示,这地盘是我的了,神圣领地不可侵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四下一看,还有一个装过蔬菜的纸箱,更狂喜。一把抢在手里,拆开垫在地上,我们三人背靠车厢壁安顿下来。狂喜过后,突觉臭不可闻。不是死老鼠烂肉恶心犯吐的味,也不是大小便熏鼻熏眼呛人的味,是蔬菜烂了的味。对,是大葱烂掉的腐臭味。我估计,这儿最少有两捆大葱烂在这里,刚被他们清除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儿子捂住鼻子,直叫“臭臭臭”。但是没有办法,再臭还能立足,没得选择。车厢里汗臭脚臭也好不到哪里去,挤得满头大汗,也没个落脚的地方。好在没一会他就睡着了,臭味驱不走困劲,反倒是困劲驱走了臭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昆明石林下来,右脚大拇指背已经红肿,疼痛难忍,拖鞋也穿不进去,好在有那根布条,直接把鞋捆在脚底。我去医院瞧了医生,开了药,医生叮嘱我卧床修养。卧床?卧槽!这怎么行?我还要赶路,停不下来。我估计不能解决问题,猛病还得猛药治。我说明了情况,请她给我开青霉素针剂,她沉思片刻,二话没说,叫我“皮试”,开了三天青霉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三天,我一瘸一拐地继续前行,挣扎在去景点的路上,或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可那些青霉素或许是假货,三天的针剂注射完,红肿日盛,疼痛也没见好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从昆明到贵阳的火车,刚出发也挤得不行。途中好几次无缘无故停车,广播匣子不说原因,乘客们没有知情权,众说纷纭,什么消息都有——临停让快车呀,列车出故障呀,最怕的是前方道路被洪水冲毁,正在抢修。天呐,那得等多少天才能修好?整列火车像运输猪仔的闷罐车,我们像茫然的猪仔拥挤在闷热潮湿臭气熏天的罐子里,无助地望着罐顶,期盼着突然开出天窗,透进些许新鲜空气。抑或突然天降大雨,缓解我们的溽热与干渴,期盼着列车早些时日开动,早些解除这份洋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注意注意,开水烫背!”随着大声吆吼,车厢一片躁动。三匹莽汉提着两个铝皮大炊壶挤进我们车厢。“开水来喽,开水来喽。”大家一阵高兴,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终于现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就近的乘客赶忙拿出早已干涸的水杯,递给提壶汉子,汉子倒满一杯,又把另外的杯子倒满,一连倒了七、八杯,汉子这才伸手要钱,十元一杯,十元一杯。乘客稍有迟疑,那不提壶的壮汉眼睛瞪得牛卵子大,恨不得剜下你一块肉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人们恍然,吃惊地望着他仨,七嘴八舌回怼他们。没接水的说,我还以为是列车上免费的茶水供应呢!接了水的说,就算是卖水,也不能这么黑心吧?十块钱这么一点。确实,那时工人月工资普遍也就三、四十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从昆明到贵阳的火车,刚出发也挤得不行。途中好几次无缘无故停车,广播匣子不说原因,乘客们没有知情权,众说纷纭,什么消息都有——临停让快车呀,列车出故障呀,最怕的是前方道路被洪水冲毁,正在抢修。天呐,那得等多少天才能修好?整列火车像运输猪仔的闷罐车,我们像茫然的猪仔拥挤在闷热潮湿臭气熏天的罐子里,无助地望着罐顶,期盼着突然开出天窗,透进些许新鲜空气。抑或突然天降大雨,缓解我们的溽热与干渴,期盼着列车早些时日开动,早些解除这份洋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注意注意,开水烫背!”随着大声吆吼,车厢一片躁动。三匹莽汉提着两个铝皮大炊壶挤进我们车厢。“开水来喽,开水来喽。”大家一阵高兴,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终于现身!</span></p><p class="ql-block">就近的乘客赶忙拿出早已干涸的水杯,递给提壶汉子,汉子倒满一杯,又把另外的杯子倒满,一连倒了七、八杯,汉子这才伸手要钱,十元一杯,十元一杯。乘客稍有迟疑,那不提壶的壮汉眼睛瞪得牛卵子大,恨不得剜下你一块肉来。</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人们恍然,吃惊地望着他仨,七嘴八舌回怼他们。没接水的说,我还以为是列车上免费的茶水供应呢!接了水的说,就算是卖水,也不能这么黑心吧?十块钱这么一点。确实,那时工人月工资普遍也就三、四十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出意外,到贵阳还有一天一晚。这时车上已没有那么拥挤,过道站立的人也不多了,我们终于找到座位坐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脚痛得不行,右脚大拇指又红又肿,疼痛难忍。我想把脚放平,缓解下坠的胀痛,可哪里有伸腿的地方?我瞅了瞅头顶上的货架,咦,那儿可以平躺。我爬上货架,终于放平疲倦的身子和疼痛的腿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真是人间天堂!比家里的床还要舒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列车员早已不见踪影,没人来打扰我的享受。我紧紧抓住货架的铁杆,不让摇摇晃晃的火车把我摇下货架,下面坐着我的妻子和躺着的小儿,那是我下半生的希望,千万不能砸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时间稍长,天堂变地狱。几根铁杆,把我无肉的后背硌得生痛,仿佛要弄断那几条细细的肋骨。侧身,也忍不了多会。我如芒刺在背,不停翻倒。现在,已经不是右脚大拇指的痛,而是肋骨的疼痛在折磨我!我这才明白,当年农村那个患巴骨瘤痰的男生为什么用麻绳上吊不勒脖子却只勒腰杆,那是用一种疼痛掩盖另一种疼痛!我只好爬下货架,找来两块纸皮铺在座位下,平躺着身子钻进去。这里空气污浊,侧不了身更翻不了身,我像一块木头被自己遗忘在那里。只有灵魂停留在那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到贵阳,这里有我小学时的老师,她的家在某设计院里。她把我带到设计院的医务室,治疗脚伤,每天注射青霉素,完了放平腿休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里的青霉素不是假货,几天下来,红肿消失大半,疼痛消失大半。感恩老师,感恩设计院医务室,救回我卿卿小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绿皮火车,带给我无尽的伤痛。好在,这一切都已离我们远去。时代车轮滚滚向前,但愿它不会再回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