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纪实散文连载之二）

卧雲枕石

　　我的父亲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民，我幼年时特别依恋我的母亲，据母亲说幼时我常常因许多事和父亲闹别扭，时而还经常顶撞父亲口出狂言，虽受到父亲严厉惩罚但还是改不了遇事不冷静好冲动的坏脾气。

在我的记忆里，大约六岁前一次我跟随母亲在老宅门前剥棉杆皮，（供销社收购补贴家用）因为是初冬天气也比较冷，看到母亲不停地咳嗽我并没有介意，当但母亲让我看咳嗽痰中带血时，引起了我的惊觉。

只记得自从那次母亲咳嗽带有血丝之后，我便知道了母亲患上了严重的肺结核。当年农村的医疗条件远非今天人们所能想象，只记得从此以后父亲便经常带母亲四处求医治病。家穷治病没钱，父亲多次去村上会计家催问贷款未果，因为母亲治疗心切我自告奋勇去人家催问，当看到人家对我这个儿童不屑一顾时，我的内心深处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在父亲的亲力亲为和众亲朋的帮助下，虽然还多次到县城、省城就医，但病是愈来愈加严重，以至于后来到了母亲连行走都非常困难的地步。虽然我年幼少不经事，但我能感觉到母亲剩下的时日不多，我人生面临的严重危机将在眼前。

我是三兄弟之中的老大个性要强，上小学学习成绩也比教优秀。我经历了母亲患病之后家里出现的重大变故，同时也目睹了父亲为母亲看病及养育我们劳作的艰辛，我从内心深处开始敬仰我的父亲。

特别是我十三岁母亲突然离去之后，我的精神世界几乎崩溃。我无法接受母亲病逝的严酷现实，整日以泪洗面，夜半三更常常在睡梦中哭醒，甚而到了想轻生的地步。

在那难忘的日子里，是父亲苦口婆心的耐心开导和陪伴，使我重新振作燃起了要活出个人样的勇气，同时我也下决心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和艰辛，也要为我苦命的父母亲争这一口气。

在那难忘的日子里，又是父亲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和勇气，面对各种不堪和艰难困苦，既当爹又当妈，挑起了养育三个儿子长大成人的重担。其中所受的煎熬和当年为我们做出的一切，如今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我们和父亲相依为命度过的那段艰难岁月，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也暗下决心不管今后的人生的道路上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我都会想办法克服永不言败，以此来报答我非常敬重的父亲。

寒来暑往，几十年一晃而过。

如今我们三兄弟都已儿孙满堂，我和三弟也都在外工作，我们家的变化真是翻天覆地。当然我参加工作之后，也曾尽心尽力报答父亲的恩德，还先后多次陪同父亲去全国各地名胜古迹旅游观光，让父亲品尝各地的美味佳肴。虽然父亲也常对人说，他这一生没有白活，当年做梦也想不到能有今天，他这辈子知足了。

为了报答恩重如山的父亲，我们也确实做了许多努力，我们穷家子弟也许更能体会到父亲一生的艰辛和不易，为报恩尽孝做多少努力都理所当然。

父亲知足常乐、自誉人生无悔一句戏言，更显示出父亲对我们的厚爱和胸怀。今天回想起和父亲相依为命的不堪岁月，之前我们为父亲尽孝所做的一切，又如何比得了父亲当年为我们长大成人付出的辛劳。

父亲悄无声息的走了。

办完父亲葬礼当日我曾泪流满面写了《父恩如山》一文并在《陕西文坛》刊发，这篇拙作远远不能表达我对父亲的无限思念和痛失父亲的悲哀心境。

父亲悄无声息的走了。

多日以来，每每独处，夜深人静，我总是不甶泪眼潸然、心痛欲绝，无法走出失去父亲的痛苦，一种少有的不安和愧疚萦绕心头，使我浮想联篇，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