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冬天里祖母的土炕是全村最暖和的，小姑姑全家在铜川煤矿上生活，每年一到秋季，她就开始牵挂祖母的冬季取暖问题，央求开卡车的老乡丁师傅把一卡车的煤炭从铜川矿区拉到我们家。</p><p class="ql-block"> 小小的煤山堆在院子里，它让我们全家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幸福。开始分煤了，大伯家，三爸家，四爸家，我们家，每家能分到几架子车煤，这是我们冬季烧炕或春节做饭的必备物资，往往为我祖母留下的煤最多，因为她的炕必须保证每日24小时全热的。</p><p class="ql-block"> 祖母脾气耿直，说话直接了当，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教训儿子，儿媳。但不知为何家里的儿女却反而很孝顺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大姑家离我家有二里路远，她只要做了肉，无论天有多黑，她都会趁热为我祖母送来，她盛肉的工具是一个小小的深色陶瓷茶杯，这样可以保证肉的温度不很快降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看着这杯子肉，闻着香味，我们小孩子馋的不行，可只能自己咽咽口水，悻悻地离去，因为一个小杯子里只有几片肉，这是给祖母改善伙食的营养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物资匮乏的年代里，父亲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县上买二斤肉，晚上母亲忙完地里的庄稼活后便开始做肉了，这时父亲便打发我两个哥哥去请大姑、二姑来家里吃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多时肉熟了，俩个姑姑也来了，一家人拿着热馒头夹着香喷喷的肉开始大快朵颐了。剩下的肉汤到了第二天还要烩粉条和萝卜，再蒸一锅白米饭，继续请姑姑来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稀有的大米是父亲去成都出车带回家的，平时母亲都不舍得给我们吃，要留给大家一起享用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许多年过去了，记忆中那全家人在一起吃肉的场景在脑海里永远挥之不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80年后，我们家陆续出生了5个孩子。大伯家出生了两个双胞胎女孩，我三爸的第二个儿子出生，我四爸家出生了一女一儿两个孩子。老宅里热闹非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孩子在上学，小孩子在吵闹，小小孩在炕上哭。哭的最凶的是四爸家的堂妹娟娟，一到晚上就哭个没完没了，吵的全家人无法入睡。因为家里的两座房子都是面对面盖着，中间仅有不到2米的距离。因此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孩子的哭声就更撕扯人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娟娟长大了，她是最聪明、机灵的孩子，这可能就是应了那句＂聪明的孩子爱哭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三家人，14口人住在老宅，这个院子就有了三个养猪的猪圈，因为当时，一个猪圈一年可以喂出4头大肥猪，大概有一千元的收入，这是一个家庭最重要的经济来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三个猪圈就在大门的东侧，平时不下雨时，猪粪的味道还不太薰。院子里也没有粪水流出，可是一到夏季或者秋季，前半个院子就会臭气熏天，污水横流，我们要常常穿着大雨鞋来踩稀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秋雨连绵的季节是我们的噩梦。有一年，连下了一个月的雨，我家两个窑洞开始往下崩塌了，窑洞上方的土流下来几乎堵住了大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亲带领着两个哥哥用铁锨铲出了一条路，急速从窑洞出抢出了所有的灶具和两口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外面下着大雨，天又黑了。她不好意思去麻烦别人，可她从来没有盘过灶台。只能自己反复观察老灶台，琢磨着、一次次尝试着，终于，她用了多半夜的时间在卧室旁的房子里盘起了她人生当中的第一个灶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天清晨，我们在上学前吃到了热乎乎的早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心灵手巧，会描会画会绣门帘、枕头，会裁剪会踩缝㓜做衣服，会预线织布，会剪纸布置新房，会做各种花馒头，会糊送葬用的各种纸品，还会当赤脚医生打肌肉针，因为手艺太多，所以她太忙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每顿饭她都单独先给祖母做软糯可口的饭菜，然后才给我们做饭，一到晚上，她有时地里的庄稼没忙完，回来晚了，祖母便大声地抱怨母亲没有按时给她打肌肉针，我母亲听了也不恼，抓紧给她打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我祖母的心里，母亲才是家里的顶梁柱，每次她从姑姑家回来，只要听到我母亲在家，没有外出给人帮忙，她便心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这里不得不提幕后推动这个家庭发展的小姑，她虽然身在遥远的铜川矿区，心却在娘家的老宅里。小姑耿直善良，勤劳勇敢，敢作敢当。小姑是唯一养在祖母身边时间最长的姑娘，她16岁出嫁，小时候没有读过书，嫁给姑父后，生养了四个儿女，两女两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姑父是新中国成立前参加解放军的，新中国成立后转为公安警察，在宝鸡工作。后来，姑父工作调动，到铜川深山中的煤矿上当警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姑与孩子起初生活在农村。一九五九年冬，小姑引着两个女儿，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怀中抱着几个月大的儿子，坐着老乡开着的一辆卡车，黎明从扶风老家出发，在坑洼不平的公路上颠簸了一整天，晚上到了深山中的煤矿上。从此，小姑与一家人生活在这里，直到她二零零六年驾鹤西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姑到了矿上后，又生养了小儿子。一家六口人要吃、要喝、要穿衣，孩子要上学，靠姑父一个人的工资度日，生活实在艰难。</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为了一家人的生活，小姑引着几个孩子，经常上山坡割藤条编笆，下山沟为铺公路砸碎石，挣点汗水钱，补贴家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姑为人直爽、公正，虽然不识字，却做得一手好饭。就凭这些，后来矿上挑选她管理矿办食堂，她把食堂管理得很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她自己艰难生活的同时，她还一直想方设法周济着更为贫穷的娘家。她每次从铜川来看望祖母都会带很多东西，大包小包，食品、衣物，应有尽有。她不仅想到了老人，还想到了家里的孩子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两个表姐手很巧，小姑便让她们勾织了许多漂亮的小毛衣为家里的小女孩子穿，她们把毛线手套拆了后编成毛衣染色后给男孩子穿，有些时候我也会分到一些或新或旧的衣服、鞋子，无论新旧，穿在身上都是得意洋洋，喜不自胜，自豪感油然而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直到1983年祖母去世，老宅院都是人气旺盛，固定人口是14人，还有常来看望祖母的姑姑们在不停地来来往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吃饭时间，孩子们都会三个厨房左右巡逻，寻找最美的饭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饭一起锅，小铁碗先递过来了，得到了心仪的饭食后，我们就会笑咪咪的端着饭来到大门口的石头旁，或蹲、或坐、或站，又说又笑地开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堂妹娟娟和堂弟小松最爱吃肉，只要闻到肉香，就早早站在厨房前端着碗不愿离开，那种眼巴巴的感觉真让人心疼。</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最难忘的是三婶家的小厨房，第二次分家之后，三婶在瓦房南边的墙边盖起了一个很矮的牛皮毡小厨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个小厨房进门时头要低一点，否则就会碰伤了头，从地面到屋顶大约有两米高，屋内只有一个土灶台、一个小案架，一口水缸。似乎容不下第三个人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83年7月的一天，我正在村口的涝池里洗衣服，突然听到别人说我祖母不行了，我端着盆子赶紧往回跑，跑到院子已听到了姑姑们的哭声了，我祖母73岁走到了生命的尽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祖母过世后，我父亲开始找村里重新审请了一个宅基地，这个新院子距离老宅院中间仅相隔了三户人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84年，我父亲找人开始平整院子、盖房，一年之后，新院子里矗立起了六间大瓦房，看起来真是壮观极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年之后，我们从老宅院搬到了新院子，此后，老宅院就留给了四爸一家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平整了前面的猪圈，给院子装上了大门，又拆了我们曾经住过的三间房，这个院子顿时就宽敞了许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四爸一边务农，一边打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