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窗外,温软如水的月光,借着夜的那份宁静,柔柔的亲抚着大地。窗内,我伏案于电脑前摆弄着时而就会又“卡了壳”的文字。借着脑子短路了的那一刻,我又习惯性地、漫无目的地轻滑了一下手机短信。而这一滑,却意外地滑出了一条做了我两年初中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的张金老师发给我的短信。</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素林,我心中最牵挂的学生,因为春节期间没收到你祝福的信息,我就想,你这是怎么啦?春节也不给我发信息!今晚我在清理垃圾短信时,才知道你春节是用新手机号给我发的信息。素林,你换手机号也不告诉老师一声。没你的消息,让我每天胡思乱想……素林,我很想念你,每次我和同学们说起你时,就会回到你领唱‘小小竹排江中游……’时那个充满着激情的岁月里。素林,你收到我的信息后,务请回复,如回大同千万别忘了见面!”</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需要酝酿情绪,也不需要这条短信之外的任何有形或无形的东西去刺激,仅短信中的一言一语,瞬间就衍生出了掺杂着感动和歉疚的“顿作倾盆雨”式的眼泪!我因张老师为春节期间未见到我的短信就日日牵挂而感动;我因春节期间本来回了大同,却在给张老师的短信中捂得严实到只字未提而歉疚! 那一刻我已无心亦无力去捋顺思路再摆弄什么文字了!我那似是在五味杂陈中浸泡过的思绪,就像一条无限长的线,以张老师在短信中提到的“那个充满着激情的岁月”为轴心,开启了一圈接着一圈围着这个轴心绕来绕去的模式!最终,绕出了我永远也抹不掉的对那个充满着激情的岁月一串连着一串的记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那个空气中弥漫着红色的味道,实则在“暗流”中涌动着的是暗灰色色调的文革时期,我懵懵懂懂地度过了五年的小学生活。这期间,我经历过“批林批孔”运动,经历过学黄帅反“潮流”、学张铁生交“白卷”的“时尚”。学工学农是我在小学时的“主业”,学习文化课是“副业”。薄薄的一本《算数》,一本《语文》,还有四年级时增加的一本《常识》,是我做小学生时的全部“家当”。而在田间地头给生产队间苗施肥,在一望无际的旷野抢拾牛马的粪便给生产队积肥等等和学习不沾边的农活,倒是成了我们这些农村娃在小学时期的“主修课”。五年之后,当我和我的同学们以此等“资质”升入初中时,我们的学习水平如何,不言而喻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升入初中第一次语文摸底考试的命题作文是《临考之前》,我们全班30多个学生,把作文写得有头有尾的、算得上作文的,寥寥无几。而我的作文尤其“交不下手”——只开了个头,就没了下文。然而就是我这种朽木式的学生,在以后竟然还能煞有介事地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一些浮皮潦草的文章,还能带着家乡同时代的农村娃们编撰43万字的记录家乡风土人情的纪实性文集《青涩的记忆》(2017年元月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还能带着母校那些无论是学识还是社会地位都甩出了我好几条街的莘莘学子们编撰58万字的记录母校和她的学子们过往今夕的《四中和他的学子们》(2023年6月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而我做这一切所需要的所有的功底和勇气,毫不夸张地说,有一大半是我在初中那二年时练就的!是张老师当年强化式的教学方法的“结晶”,是张老师极力“抬举”我的“结晶”!张老师独到的强化式的教学方法和无原则地对我的“抬举”,硬是把我这个“头上长着角,身上长着刺”(张老师曾对我的评价)的学生,蜕变成了后来他嘴里的“眼睛珠子”(当年凡是张老师看好的学生,他统统称之为他的眼睛珠子)。</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时候不管是炎炎夏日的早自习,还是寒风习习的早自习,我们总会隔三差五地被张老师赶出教室,集体到学校的后操场去背名言,背警句,背古文,背范文。他的口头禅是“积少能成多,聚沙能成塔,涓涓细流终能汇成滔滔江河。”受年代所限,我们背的所有的名言警句不是现成的书本上的,而是张老师一笔一划地写在黑板上以后,我们再抄在“摘抄本”上的。范文也不例外,也没有现成的,那都是张老师在报刊杂志上搜集来的范文,或者是他亲自写的指导性的作文。而无论是到了我们手里的他搜集来的范文,还是他写的具有指导性的作文,那都是他牺牲掉自己的休息时间,一篇篇地刻板、油印、装订成册的。因为经常性地连续几个小时刻板,他右手的食指上磨起的那个大茧子,直到现在也没有和他说“再见”!</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为了我们的学习,张老师毫不吝啬地在想着法子加大他自己的工作量。学校本来是每两周一次作文课,可他每两周又给我们加了一次作文闭卷考试。为了提防我们考作文作弊,他就让我们大家齐刷刷地从自己的座位上转身向后,趴在后排同学的桌子上写。其实比起稍微大型一点的语文考试来说,这种考作文的形式算得上是张老师对我们的“优待”了。稍微大那么一点的考试,我们就得一屁股坐在操场的沙土地上,然后趴在长不足40公分,宽不足30公分的木头凳子上做卷子。风大的时候,小石块还得帮着我们压卷子,不然的话,不管试卷情不情愿,都得随着风儿的脚步翩翩起舞。诺大一个操场,30几个学生,前后左右隔开的距离足有两米多宽。那阵势,大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意思!</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张老师做老师做得不轻松,我们做他的学生也不轻松。别的班作文写完后老师表扬一下写得好的,批评一下写得牛头不对马嘴的,这周的作文也就算过去了。而我们班就大不相同了,后续的“工程量”还多得很!比如:凡是被张老师打了叉的错字和划了一道的别字,那都得填在他画在作文本右侧空白处不封口的小框子里。写对的,他就把框子的口封住,写错了,就再继续画框子,继续填写。往往是,认真细心的学生一次就能搞定,而那种粗心马虎不认真的学生,得好几个回合才能了事。错别字修改完了,我们还得把张老师亲自用红笔修改好的作文,一笔一划地誊写在我们班的学生必备的“誊清本”上。</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为了杜绝学生们写错别字的恶习,张老师规定,不管是语文作业还是作文,每页不得有三处错别字,包括标点符号和涂改的文字。“有再一再二,不能有再三再四”也是他一再“提着”我们的“耳根子”反复强调的。凡是触及到此底线的,不管作业量有多大,一律重做。而那些屡教不改的学生,人人都接受过作业本或作文本被张老师怒气冲冲的撕得粉碎后再甩到他面前的“洗礼”。当然了,字迹潦草不管你做得对不对,一律重做。也就在那时候,我练就了两种笔体——作业本上一笔一划的方块字,笔记本上“飞踢飞打”的连笔字。</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没被张老师撕过本子,但有过两次被张老师叫到讲台上面批错别字的经历。当时张老师经常在自习课或课外活动时间把学生叫到讲台上或他的办公室,面对面批改被叫的学生的作业。我被叫的一次是因为在作文中把“拜”字的右半部少写了一横。另一次是在默写鲁迅先生的《故乡》里那段他在阔别故乡二十多年后再次见到闰土时,闰土的变化和体貌特征。我很“胸有成竹”地把原文的“他头上是一顶破毡帽”,写成了“他头上是一顶烂毡帽”。我想当时如果不是张老师的“面批”,我不会对在作文和默写中出现的这两处错误记忆得这么深刻,由此足见,“面批”就像抽打在一个人身上的鞭子,那是会留下很重的鞭痕的!</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功夫不负有心人!仅两年的时间,我们的班集体在1978年的中考中,语文成绩名列全县第一。而我个人的语文成绩在每次的语文大考中,在全校的两个班级中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中考时,考的是全年级第二。</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两年的初中生活,就我个人而言,提高了的不仅是我的学习成绩,提高了一大截子的还有我的自信心。爱默生说:“自信是成功的第一秘诀!”而我在初中之前,缺少的却正是这种可以决定一个人成败的自信心!</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刚上小学时的我,属“货真价实”的丑小鸭。我瘦骨伶仃的外表酷似《红岩》中的小罗卜头,身高比同龄人也要低出一大截。那时候我经常为自己的身高和消瘦而自卑。少不更事的我甚至还冲着体弱多病的母亲抱怨我的瘦小都是因为随了她。可我们班一个发育良好的女生偏偏总要在放学站队的时候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和我比高低。她似乎是在有意以此来强化我的瘦小,让我“识相”地认识到自己的身高是有缺陷的!嗨,身体发育不良也就罢了,我那大脑发育的速度也极其缓慢,缓慢得就像老蜗牛爬陡坡。我母亲似乎也在暗自为我那瘦小的身板和迟钝的大脑有所担忧,所以眼看着和我同龄的孩子一个个背着书包走进了学校,也不见我母亲有准备让我上学的苗头。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非要去。在我的死缠烂磨之下,万般无奈的母亲拉着我把我送到了学校。这时,我已经比别的孩子足足晚去了半个多月!初到学校的我,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课就像听天书。课后老师布置作业,我不懂老师那是啥意思!如此成正比的不失衡的身体和大脑,致使我这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班里不仅没朋友,就连最起码的值日的资格都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值日不让学生轮着来,而是老师让班长挑人值日。为了能值日,我还贿赂了一个班长一截蜡笔头。受了贿的班长,只让我值了一次日,就再没了下一次。直到三年级以后,我总算逐渐有了点出息。先是在三年级时参加了学校的文艺队,后来在五年级时又参加了学校的篮球队。可一步步地走过了“柳暗时”,艰难地刚刚踏入“花明时”的我,还是硬生生地用实际行动掌了自己两次脸!三年级的时候,在参加由年级组织的“六一儿童节”大型广场操的彩排时,因一个动作的失误,当场被负责的老师开回了家。五年级的时候,在参加全县的一场篮球比赛的前几天,读初二(我们学校是带帽学校)的篮球队队长帮我拿着我刚领了的篮球服和我一起到供销社闲逛时,竟鬼使神差地把蓝球服弄丢了。因为丢了球服,不仅当众挨了体育老师的批,还失去了参加比赛的资格。而就是我这么一个“蚂蚁提豆腐——提不起来”的学生,一个没资格去自信的学生,硬是在短短的二年的初中生活中,被张老师一路栽培着,提携着。</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升入初中后不久,张老师就让我这个“灰姑娘”破天荒地在班里担任了学习委员和文艺委员。那时候学校经常搞文艺活动。每次我们班文艺节目的编排,张老师都全权交给了我,包括节目的主持。就连参加文艺活动人员的选定,也要由我来定。为了锻炼我,张老师经常让我在黑板上抄写课文的段落大意和中心思想,有时把校园内属于我们班的那块黑板报的某一个版块,也交给我来完成。初中毕业时,学校让派一名学生在毕业典礼时代表全体毕业生在大会上发言,全年级两个班的班主任,都希望自己的学生能成为这个代表,而张老师硬是为我争取到了做这个代表的机会。当时他完全可以把这个机会给了也在我们班就读的联校校长的女儿。联校校长的女儿不像我偏科,她各科成绩都很好,并且人也长得文静秀气,是那种上得了厅堂的女孩子。但我不知道张老师为什么就那么偏心我!</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虽然张老师很抬举我,但那时叛逆心依旧未泯的我,因为一个不如意,就和张老师杠上了!在全校的运动会上,毫无顾忌地当众给张老师撂了挑子,抹了黑。</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运动会前,张老师特意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让我报名参加运动会。我断然拒绝。因为体育除了篮球和乒乓球,其他项目我都不喜欢,也不擅长,尤其是跑跑跳跳这类项目。张老师说,我们班一个女生对他讲:“如果牛素林不参加运动会,我也不参加。”张老师此言一出,我怒火中烧!张老师所说的这个女生不是别人,正是小学时经常好和我比个子高低的那个同学。她这是为什么?小学时她明知道我的个子比她低出一大截,却经常要在全班同学面前和我比高低,现在她明知道我不擅长跑跳,却用“我参加她才参加”来要挟张老师!她这是要借着张老师之手逼我参加吗?她这是要让全校师生一起目睹我输了比赛的狼狈样子吗?</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因为跑是她的强项,张老师生怕她不参加运动会,我们班就少了一个她这样的好跑将。张老师对我道出来的苦衷,丝毫也没有动摇我坚决不参加运动会的初衷,于是,他就自作主张给我报了短跑100 米的项目。可张老师万万没想到,就在他当着我的面把我的名字写在参加运动会人员名单上之时,我就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去应对这场比赛。</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运动会那天,当站在起跑线上的我的耳边响起“开始”的枪声时,我就旁若无人地、大摇大摆地、不慌不忙地,迈着稳健的步伐,丝毫不为其他参赛同学奋不顾身地向前奔跑的拼搏精神所动,就像一个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将士,径直地走到了坐在运动场上观看比赛的我们班的队列里。张老师想也没想到我会以此招数来回击他的“武断”!当时他就被我的这一“壮举”气得铁青着脸,怒目圆睁,一言不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信马由缰、我行我素到了如此恶劣的地步,张老师只是在事后有一个多星期没和我过话,却始终没有说一句批评的话!日后依然把我当他的“眼睛珠子”来呵护!——升入初二的秋天,一生中只有我母亲这么一个独生女的姥爷生病了。按常理来说,母亲应该去陪护姥爷,可我的母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整天病病歪歪的母亲,连我们家的一日三餐她都不能亲力亲为,再让她去伺候我卧病在床的姥爷,那是包括我姥爷在内的所有家人想也不敢想的事。于是,父亲和母亲就打发我到10里地之外的姥爷家去服侍姥爷。我这一去就是半个多月。这期间,张老师托和姥爷同村的我的校友,左捎信右捎信,催我赶快返校上学。初中快毕业时,张老师把我叫到他办公室,郑重其事地对我说:“你上了高中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干家务活了,这很影响你的学习啊!”当时的我已经被“有病妈的家庭”“打造”的,凡是一个家庭主妇能干的家务活,包括拆洗被褥缝棉衣棉被,我样样精通!在一个正常家庭中本该由母亲做的事,在我们家,统统归我这个长女“所有”!母亲的身体,决定了我没有违抗父母“旨意”的理由。不然的话,我可能早就“造反”了!当然了,张老师在毕业时为我争取到的那个在毕业典礼上发言的学生代表,尤其能说明“运动会事件”后,他也没有把我从他心目中的“眼睛珠子”的队列中驱逐出去。</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时隔40多年,我经历了很多事,也忘记了很多事,但发生在我和张老师一起走过的那段激情的岁月里的往事,我一直抹不掉,这或许就是因为那段岁月的经历,影响了我以后的人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在2024年重阳节</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1978年初中毕业季</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b></p><p class="ql-block">一排左起:牛建林 牛素林 柴玉香 </p><p class="ql-block"> 陈桂英 韩桂林 刘春华 </p><p class="ql-block"> 郭素平 李秀梅</p><p class="ql-block">二排左起:焦日平 常福桃 郭秀云 </p><p class="ql-block"> 刘昌珍 杨存莲 张福连 </p><p class="ql-block"> 孟锦平 牛桂英</p><p class="ql-block">三排左起:张秀清 韩继英 张金老师</p><p class="ql-block"> 张万珍老师 王玉奎老师</p><p class="ql-block"> 刘仟老师 柴大林老师</p><p class="ql-block"> 牛义林老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