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一深切缅怀彭荊风部长</p><p class="ql-block"> 怀念彭老,我选择文字。 </p><p class="ql-block"> 因为彭老一生以创作为业,以文字为伴,生命不息,笔耕不止,书写的是文字,出版的是文字,留下的还是文字。而且,像我们这一代人认识彭部长,多数也是通过他的文字作品,他一生为世人留下了丰厚而又宝贵的精神财富。</p><p class="ql-block"> 1983年我从团队调军区政治部,那时他在宣传部任副部长,知道他是我们军区乃至全军著名的作家,在政研处图书室里还能翻阅到他的很多作品。但那时的他,日子并不好过,被列为整党清查对象。</p> <p class="ql-block"> 深入了解彭部长,是后来有幸参与成都军区联勤部政委陈开礼将军《岁月印记》的修改,陈政委向我讲述了有关彭部长鲜为人知、极其坎坷的人生经历。</p><p class="ql-block"> 彭部长1929年11月出生,江西省萍乡人。1949年6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初随军进驻云南边疆。1952年开始在报刊上发表作品,出版短篇小说集《边寨亲人》,与人合写电影文学剧本《边寨烽火》和《芦笙恋歌》后拍成电影。1957年被划为“右派”。1962年他写的长篇小说《鹿衔草》,在文革中曾被批为毒草,受此牵连坐了7年监狱。</p> <p class="ql-block"> 1976年粉碎“四人帮”以后,其中篇小说《蛮帅部落的后代》、《爱与恨的边界》、《绿色的网》,短篇小说集《驿路梨花》、长篇小说《鹿衔草》等得到陆续出版。《驿路梨花》入选初中语文课本。那时他虽然有了创作的自由,但政治上并没有得到平反。几经磨难的彭荆风,因在文革中担任过炮派《红炮台》刊物的主编,1984年全军整党工作开始,又被列入清查对象。</p> <p class="ql-block"> 时任昆明军区检察院副检察长的陈开礼,抽调到军区整党办工作。陈开礼对彭荆风的历史和文革中的政治表现作了深入调查,全面弄清了情况。在向整党办汇报时,政治部主任肖健主持,军区谢振华政委亲自到场,详细听取了陈开礼的汇报。</p><p class="ql-block"> 经调查认定,彭荆风与“三种人”无关,他年轻时就参加人民解放军,历史清白。其文艺作品,都是歌颂部队和边疆少数民族生活,是一位优秀的部队领导和文艺工作者。汇报有条有序,有理有据,得到谢政委的肯定。军区党委严格按照政策规定,彻底澄清了彭荆风等一大批同志的问题。</p> <p class="ql-block"> 1985年两区合并,离休后的彭老宝刀不老,创作颇丰,获奖不断。《今夜月色好》获全国第八届优秀短篇小说奖;《红指甲》获首届金盾奖;《覆盖再覆盖》获全军当代军人风貌奖;报告文学《解放大西南》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p><p class="ql-block"> 彭老的文字,絲毫没有受到他人生境遇的影响,从他的作品中看不到半点的沮丧和怨气,始终传递的是积极向上、催人奋进的正能量,表达的是对军队和边疆少数民族生活的无比热爱。</p> <p class="ql-block"> 记得2009 年,郑明担任省文联主席期间,安排云南《边疆文学》,汇编了云南军事文学作品专辑,上面有我一组反映川藏线官兵生活的散文。推出了彭老的小说《阴阳有隔》,我一口气读完,被这个故事深深地吸引和打动,至今还记得大体内容。</p><p class="ql-block"> 讲的是边境的一座烈士陵园里,数百名为国捐躯的烈士们依然过着紧张有序的生活,有建制、有组织,仍然像生前在军营生活那样,每天学习训练,按时作息。住在陵园附近的居民,时而还能听得到军号声、口号声,集合時各部队此起彼伏的拉歌声。</p> <p class="ql-block"> 每逢清明前后或重大节日,对前来扫墓的人,他们都会列队欢迎,愉快地接受人们的祭奠,离别时同样列队欢送。整个陵园,井然有序。</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来了几名身着西装的年轻人,语言轻狂,举止无礼,乱扔烟头,随地小便,站在陵园高处的纪念碑前,东张西望,比比划划。哨兵从他们的交谈中隐略听到,这伙人好像是看中了烈士陵园这块地,准备打通地方政府关系,将墓地搬迁开发,哨兵立即向执班首长作了汇报。</p> <p class="ql-block"> 陵园领导马上召开紧急会议,通报情况,商讨对策。大家心情激动,涌跃发言,深感愤慨。有的说,搬迁这种事绝对不可能,身前我们血洒边关,为国捐躯,这些年来在党和政府的关心支持下,陵园环境条件得到逐步改善,政府绝对不会让我们流离失所,死无葬身之地。另一些人谈到,这些年来,利用改革开放之机,官商勾结,损公肥私,牟取暴利的事发生得还少吗?报纸上曾经刊登过一则报道,河南某地一处烈士陵园就被整体搬迁到偏辟的山坡,众多烈士被统一安葬在一座陵墓里,陵园用作商业开发。大家一致认为,此事不能小视。</p> <p class="ql-block"> 会议作出两条决定:一是在没有弄清情况之前,要做好保密工作,以免引起军心动荡;二是派出侦察参谋着便衣跟踪侦察,弄清详细情况后再研究下一步对策。担负这次侦察任务的参谋,经过精心挑选,素质好,能力強,经验丰富,曾在边境作战前抓获战俘,荣立战功,受领任务后立即对这伙人进行了全面追踪。运用网络监控、卫星定位、电子窃听、数码录相等现代侦察手段,获取了这伙人通过找省领导电话干预,打通关系;施美人计,拉州县领导下水;重金贿赂,诱其就犯;设计项目,拿下批文等全过程的全面证据,返回陵园,向领导作了汇报。</p> <p class="ql-block"> 陵园领导再次召开会议,决定将其情况向高层反映。引发高层震怒,组成联合调查組,很快查清了这起官商勾结的大案。行贿受贿者及相关人员受到严厉惩处,彻底挫败了这伙人想利用陵园开发谋取暴利的图谋。消息传来,整个陵园一片欢呼,鸣炮庆贺,陵园又恢复了以往平静有序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看完这个故事,我陷入深深的沉思。在中国文学宝库中,借古讽今的作品有之,借鬼怪隐喻现实社会者有之。而彭老在《阴阳有隔》中,则运用丰富的联想,巧妙的构思,诙谐的笔法,精心编织了一个奇妙的故事。借英烈之魂,嘲讽和鞭鞑了世风日下、道德沦陷、腐败盛行的病态社会,表达了他对党、国家和军队前途命运的沉重忧思。</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唯有在这篇小说中,我能隐略看出在彭老的内心深处,依然潜藏着巨大的怨恨忧愁。与众不同的是,面对当时政治生态的恶化,他是恨腐恨贪恨小人,忧国忧民忧天下。在彭老身上,充分体现了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家国情怀。</p><p class="ql-block"> 纵观彭部长一生,可以说成也文字,毁也文字。他一生饱经文字给他造成的痛苦与折磨,同时也享受到文字创作带来的崇高荣誉和无限喜悦。让我深感庆幸的是,彭部长还为我留下了一段文字。</p> <p class="ql-block"> 2007年,省作协为我的新作《成功先做人》举行首发式,邀请云南省军地数十名作家参加,没想到彭老也应邀出席,还作了较长的一段发言。</p><p class="ql-block"> 他说:“游德远同志在做好军队工作的同时,创作了诗集、散文集,在报刊上发表了很多文章,最近又出版了《成功先做人》这本书,很不容易。他是一个经历丰富的军人,参加过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到过川藏线,后来又回到云南。我和游德远同志过去在一个部队,虽然见面的机会很少,但经常看到他发表的文章。在1979年的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和1984年的“两山”作战中,我们都在同一战线,他当时在步兵91团,我随该团行动。他能够写出这些东西,不是偶然的,是激情的冲击,是经历的积累。”</p> <p class="ql-block"> “《成功先做人》,采取深入浅出的写作手法,把一些人生真理表达出来,用事实说话,能够深入人心,打动人心。特别是在当今思想比较复杂的时候,在年轻人价值取向很难定的时候,《成功先做人》的推出,不单对军人,就是对地方青年都有很好的激励作用。”</p><p class="ql-block"> 看得出来,尽管彭老年事已高,异常繁忙,但他事先流览过这本书,对我的情况还作了深入的了解,体现了彭老对我们年轻一代的关爱扶持。我将彭老的发言完整无缺地整理出来,连同这篇文字一并收录在我的《情洒流年》中,作为永久的珍藏和纪念。</p> <p class="ql-block"> 2018年7月,年近90岁高龄的彭荊风部长离开了人世,我同众多他的崇拜者和追星族一样,深感痛惜。如果苍天有灵,再给彭老一些时间,他一定还会给我们留下更多的精美文字和传世佳作。</p><p class="ql-block"> 我在此为彭老写两段文字,表达崇敬和緬怀之情。</p><p class="ql-block"> “人生坎坷,蒙受无数冤屈磨难,对党忠诚,矢志不移,军人初心终不改;</p><p class="ql-block"> 妙笔生花,留下众多名篇经典,热爱生活,扎根边疆,作家使命记心间。”</p><p class="ql-block"> 巨星陨落,痛哉惜哉! </p><p class="ql-block"> 巨星陨落,文章千古!</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文/游德远</p><p class="ql-block"> 二零二四年十月于昆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