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4、山村来了乡领导</p><p class="ql-block">1970年春,天气乍暖还寒,山野一派萧瑟。清晨,还未换装的草木身披薄薄一层白霜,在微风中瑟瑟发抖,土地表层还冻着,我们在上坪山坡上热火朝天的修大寨田。吃力的把表层铲开,将松软的土堆积成楞,用石锤将土扎实,将斜坡的土拉运到棱边,使斜坡地变成平平梯田。突然,一位男士大踏步走到田坎上,参加到干活中,队长向大家介绍说:这是刚来公社的副书记。他身穿白色衬衣,黄色军裤,肩披黄色军棉衣,三十岁出头,个子不高,有一米六几,小平头,高鼻梁,厚嘴唇,是位身体健硕,充满军人气质的领导。</p><p class="ql-block">放工后,这位领导来到知青点,说他在公社负责知青和民兵工作。啊!知青的顶头上司来我们村驻队了。</p><p class="ql-block">当天晚上,队里召开社员大会,这位领导开会自我介绍他一直在部队工作,文化程度不高。确实如此,学习文件报纸大都是叫知青来读,他不太言谈,话语不多,但他说的每句话,村民都当圣旨贯彻执行。</p><p class="ql-block">他说:国民党特务用飞机在山里空投一批特务,我们民兵随时随地要准备战斗。每天天不亮我们就起来跑操,晚上轮流值班。大队办公室增添十几支枪。那个阶段大家都战神附体,精神抖擞,摩拳擦掌,兴奋异常,白天地里干活,晚上擦枪训练。</p><p class="ql-block">他说:今晚中央有重要指示下达,我们要守好每个电线杆,保证线路畅通。我们夜里守电线杆到深夜,有口令,有暗号。天太冷,有人点上火堆驱寒,被好一顿批评,说暴露了目标。</p><p class="ql-block">他说:全国解放前夕,国民党逃跑经过凤县时,在山里留下许多国民党的特务,我们要睁大眼睛把他们清理出来,这样全村六个生产队开始了清理阶级队伍运动,夜夜灯火闪烁,家家惊恐难安。</p><p class="ql-block">在第一生产队马家山队发现一人长的帅气精明能干,不像山里农民,就开始了暗访调查,没查出特务身份,却从他老婆嘴里听到:给儿子收养的童养媳,还未成年,先被他强奸生育一小孩,为毁脏灭迹将小孩生下来就弄死掩埋一案情。调查人员到青峰院埋尸现场多处挖掘,没找到尸首。经审讯,本人供述奸幼灭尸犯罪,将其抓捕判刑六年。</p><p class="ql-block">他了解到多年前草店村商店被盗案件未破,就将当时负责商店人关在村仓库旁一小屋内,连夜突审,认定他是监守自盗,商店负责人不堪羞辱半夜上吊自尽。他召开社员大会,给商店负责人定性为:畏罪自杀。(子女们对此定性一直不满,认为是严打逼供致死,一直上告)</p><p class="ql-block">于家沟生产队的流氓案,杨家坪的……清理阶级队伍运动在他领导下轰轰烈烈。</p><p class="ql-block">当年,知青们对这个乡领导都很惧怕,都敬而远之,因为我们的命运掌握在他手上。这位领导教育我们知青们好好听话,好好表现,优秀才能被推荐招工。我们对领导的话奉为圣旨,在山野拼命地干活,努力好好表现,都想得到乡亲们的肯定推荐,都想及早脱离农民身份。</p><p class="ql-block">1970年七月县上开始在知青中给县上商业系统招收营业员,给县酱货厂招收工人,这在知青中引起极大轰动,我们看到前途看到希望。</p><p class="ql-block">我们学校第一位离开农村的是高凤贤,1970年7月1日她到县商业局报到,被分配到古凤州供销社。她和我们都下乡草店大队,她分在第六生产队南山沟队,她有先见之明,独身到更艰苦的深山青峰院生产队插队,所以她拿了头名状元。我们都好生羡慕,我和春莲,连枝专程到她工作的地方看望她。</p><p class="ql-block">1970年8月我们队分得一名招工指标,晚上在村仓库前召开社员大会进行民主推荐,安宏被推荐,第一位离开农村,被分配到略阳铁路上。</p><p class="ql-block">我们队唯一一位男士走了,我们也开始为自己的前途命运担忧。随着宝鸡电机段,凤县氮肥厂招工,袁子刚,毕林等多名同学相继离开,大家的心散了,人乱了,都惶恐不安,心绪不宁。</p><p class="ql-block">同学们都为及早脱离农村开始各显神通,有的申请到更艰苦的队上磨炼,去青峰山,去胡家窑,去马场,去路途遥远人烟稀少的深山里,住在四处空旷的窑洞仓库里,经受难耐的惊恐孤独寂寞,付出更痛苦的磨炼;听说有的知青为早日离开农村自残,砍断手臂;有的知青家长也游说四方,巴结领导,疏通关系……</p><p class="ql-block">我们队有负责知青命运的领导驻扎,我们知青大都还是老老实实干活,唯唯诺诺做人,不敢越池半步。</p><p class="ql-block">十一月初的一天,乡里秘书刘槐领着两位招工人员来到我们知青点,直接找到我,叫我按名单通知我们大队知青到我们知青点进行面试。这是航天系统164号信箱厂来我队招工,有幸我被选上了。</p><p class="ql-block">那是最开心的一段时光,认识东山大队知青星星姊妹俩,我们相约到县医院体检,常聚到一起聊天,知道其它队知青许多有趣的故事。有个和我们一块体检的知青,体检报告上写有痔疮,大家都围在一起什么是痔疮?有位同学说,解大手没手纸,用土咔啦擦屁股,土卡啦留到屁股上了。啊!就一个土卡拉招工单位就不要了,这是招工还是选妃呀?大家义愤填胸争吵半天。</p><p class="ql-block">招工的师傅告诉我:体检政审你没问题,你已定了,就等通知吧。天有不测风云,突然,七0年底招工停止了。</p><p class="ql-block">命中注定经七灾八难,躲也躲不过。说来,叫人哭笑不得,招工单位已定,过完春节,我怕招工通知自己不在有变,就早早回到生产队干活。(如果当初晚点回生产队,我就不会留到县上)</p><p class="ql-block">一天,大队董主任叫我替大队妇女主任到县上开四干会,说大队研究决定任命我为大队妇女会副主任。县上开了几天会,回来要传达会议精神,碰巧县上政工组来队上调研,又叫我代表知青参加会议,我又傻乎乎发了个言。政工组有一女的叫王军住在我们知青点桂珍床铺上,她是西安国棉五厂下放干部,都是西安人,相谈甚欢。(听说就是她向政工组领导吴友安推荐的我)没过几天,大队长董主任就领一县干部对我说:给你换个信箱单位行不行。我哪敢说不行。我说:行。来人就对董主任说:立马给她办手续,迅速到县委报道。到县上一个月以后我才知被提干留到双石铺公社。当时就提出我干不了,不干。但当时年纪小,人家说手续都办理好了无法变了,我哭哭也就算了。</p><p class="ql-block">人世间变化莫测,做梦都想不到,我没成航天系统一员工,却成了这位乡领导的同事。1971年3月我被提干到双石铺乡政府。</p><p class="ql-block">这位领导在乡里见到我,他非常惊讶,说:你不是提干合适人选,许多高中生知青比你优秀。我也自感不胜任,苦苦哀求他放我回队去,重新再向县上推荐一名。他说:没法变了,这是县上定的。</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这位乡领导在我脑海里印象还不错,年少家庭贫困,十三岁参军入伍,适逢全国解放前夕,成为一名老革命。虽一直给一位老革命老团长当警卫员,没上过一天学,但在部队大熔炉基本扫盲。虽口才不佳,但实干吃苦精神可嘉。为人严肃冷漠,不苟言笑,看着挺老实的。</span></p><p class="ql-block">几十年后,一次退休老知青小聚,谝起下乡时代的往事,说到我们共同认识的这位乡领导。一位知青夸赞这位领导讲义气,敢作敢为。自豪的说:他弟兄俩在三岔乡插队,为了能招工早点出来,在三岔国有林里偷伐一车木料送给我们乡这位领导运回老家。这领导立马把他弟兄俩从三岔乡调到双石铺办理了招工手续。</p><p class="ql-block">社会是复杂的,人心是深不可测的。哎!到老才知自己眼拙的厉害,看人总看表象,总把人想的那么好。</p><p class="ql-block">1971年9月县上招工,从双石铺公社书记,县组织部长,到知青办,粮食局,户籍办有实权的领导,都将自己还在上学的孩子,不要说下乡了,连招工年龄都不够,最小的15岁,都被招工进了工厂,这些都是这位乡领导经办的。当年,在县上轰动很大,当时都认为乡上这位领导老实厚道,对领导叫办的事不敢违抗。没想到他胆子贼大,以招工为诱饵,敢叫知青偷伐国有林木据为己有。</p><p class="ql-block">官场的腐败不是今天才有,只是局外人不知道罢了。</p> <p class="ql-block">修大寨田。(柏雨果拍摄)</p> <p class="ql-block">山里采药(柏雨果拍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