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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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山根

　　韭菜，是一种非常普通但特别好吃的蔬菜，属于多年生宿根草本植物，又名草钟乳、起阳草、懒人菜、长生韭、壮阳草、扁菜。它原产于产我国，栽培历史悠久。《诗经·豳风》中就有“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的记载。作为蔬菜，韭菜与羔羊一起祭祀，敬献神灵，足见当时它的地位和作用。

　　我老家南乐县，是“造字圣人”仓颉的故里。远古时代，他仰观奎星环曲走势，俯看龟背纹理、鸟兽爪痕、山川形貌和手掌指纹，根据事物形状创造的象形文字，为中华和世界文明作出了巨大贡献。韭菜的“韭”字，也属于象形文字范畴，“一”代表的是平坦的土地，“非”则是韭菜露出地面的部分，两者巧妙地一组合，就构成了“韭”字，给人以很大的想象空间。

　　大自然赋予了动、植物神奇的色彩，也许是受历史局限性和对自然界认知能力较低的影响，我国古人常常把一些动、植物与神人联系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美丽的传说，比如蝼蛄、马齿苋都与刘秀有关，而韭菜也是如此。

相传，刘秀当年被王莽追杀，有一天饿得饥肠辘辘，来到一家茅舍寻找吃的东西。这家主人是一位60多岁的老汉，因当时家中也没有粮食可吃，便到地里割了一种野菜为刘秀充饥。刘秀吃了之后，感到口味很好，体力也得到恢复，便问：“此乃何菜？”老汉说：“无名之菜。”刘秀说：“此菜救吾一命，谓之救菜也”。后来，刘秀做了东汉开国皇帝，下令广泛栽种。再后来，有文人感到“韭”字比较贴切，“韭”与“救”发音相近，便开始称“救菜”为“韭菜”。

　　实际上，传说毕竟是传说。这个传说，也是无法考证它的真实性，因为春秋时期，就已经有了“韭”字。

　　韭菜栽种于春天，吃食于四季。菜园里，房前屋后，种上一畦韭菜，吃着非常方便。

　　我非常喜欢韭菜，它给人的印象总是生机勃勃、清秀可爱。其叶绿如翡翠、飘飘洒洒，伴随着阵阵微风吹拂，如同一池绿水荡漾。进入秋季后，韭菜长出一根根苔茎，高举着一簇簇洁白的小花，亭亭玉立、优美娴雅，使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少女婀娜的身姿和漂亮的发饰。

　　历代文人对韭菜也是关爱有加，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诗篇，如唐代杜甫“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宋朝苏东坡 “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元代周权“孙芥紫芳茁，早韭绿且纤”，明朝高启“几夜故人来，寻畦剪春雨”，清代郑板桥“春韭满园随意剪，腊醅半瓮邀人酌”等等。在《红楼梦》第十八回里，林黛玉代贾宝玉作了一首五言诗《杏帘在望》，其中“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两句诗，广为传颂和引用。

　　韭菜和麦苗形状上非常相似，很少见到麦苗的人，难以分清哪是韭菜、哪是麦苗。豫剧《朝阳沟》里，就有一段银环的经典唱词，反映了这个问题：“我是城里长来城里生，从家门进校门没到过农村，五谷杂粮我难分辨，麦苗韭菜我分不清，犁耧锄耙我不会用，我的爹呀，我的娘呀，还得要您二老为儿多操心。”这场戏，生动地再现了银环不熟悉农村生活的那种歉意和渴望熟悉农村生活的那种真诚，打动了无数观众的心。同时，也传递出实践出真知的哲学道理。现在，我仍然时不时地唱上一段，过过豫剧瘾。

　　韭菜味甘、辛，性温，无毒，药用价值很高，具有补肾壮阳、益肝健胃、行气理血、润肠通便之功效。它的营养价值也很丰富，含水量高达85%，热量较低，是铁、钾和维生素A的上等来源，也是维生素C的一般来源，被称为“菜中之荤”。虽然韭菜对人体有很多好处，但不能多吃，《本草纲目》告诫人们：“韭菜多食则神昏目暗，酒后尤忌”。

　　韭菜味道鲜美，是舌尖上的美食，可做出不少可口的食品，如韭菜炒鸡蛋、韭菜炒豆腐、韭菜盒子、韭菜面饼、韭菜馅饺子、韭菜馅大包子、韭菜花酱等等。

　　我最喜欢吃韭菜馅饺子。这种饺子，分为韭菜鸡蛋馅和韭菜猪肉馅两种，每种都是不用挑剔的佳肴。饺子虽香，但有时也有吃起来不香的时候。

　　我在部队当排长的第二年年底，有一批老兵要退伍。在举行完向军旗告别仪式后，连队当晚改善生活，欢送老兵离队，主食为韭菜猪肉馅饺子。那天，是炊事班长调的馅，放了不少油，很远都能闻到一股香气，我带着没有离队的战士包饺子。

　　在部队包饺子很有意思，一个连队没有几张案板和几根擀面杖，各班都是就地取材，拆下壁柜门当案板、用红酒瓶当擀面杖。晚餐不允许喝白酒，但可适量喝点红酒或果酒。熄灯前，营院里的大喇叭，反复播放着《致全体退伍老兵的一封信》和电影《戴手铐的旅客》主题歌《送战友》。《致全体退伍老兵的一封信》，男女交叉诵读，情真意切、令人动容。《送战友》歌词优美、饱含深情：“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路漫漫，雾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一想到朝夕相处战友，从此天各一方，我和离队老兵都止不住流下了分别的泪水。这天晚上，我和老兵喝了不少红酒，没有心情去品尝韭菜饺子的鲜香，只有依依不舍的离别和嘱托，我难过得两天没有缓过来劲。

　　韭菜花也是一种独特的美味，吃法以腌制居多。农村女人都是腌制韭菜花的高手，她们魔术般的手法，能把普普通通的韭菜花，变成经济实用、含香微辣的调味品。制作方法是：将韭菜花洗净、控水、晾干，防止因水分过多导致变质。然后将其与八角、生姜、葱花、辣椒、小茴香等调料和适量食盐，一起倒入盆中搅拌。接着把搅拌好的韭菜花装入干净的坛子或玻璃瓶中密封，放在阴凉处保存。一个星期后，即可食用。小院里，树荫下，饭桌上，一盘韭菜花、一碗玉米粥、一杯小烧酒、一个杂面馍，再加上饲养的小狗爬在旁边静静守望、挂在墙壁上的蝈蝈起劲鸣叫，一顿饭就这么简单而不失醇香、满足中带着幸福，让人感受到远离尘嚣的悠然和对自我生活的陶醉。

　　我常想，美好的东西是掩盖不住的，就像金子一样，到哪里都能发光。韭菜也是这样，它身上所体现的那种“不怕一遍一遍剪割”的坚强品格，那种“一年四季奉献翠绿”的敬业精神，那种“不与百花争艳”的谦虚态度，怎能不让人肃然起敬？它的美，不仅美在餐桌，更美在人们的心里。

‍（此文系作者《乡村纪事》系列之一，载2024年第9期《农家参谋》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