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多梦年华》福他娘圆梦 四

果林豫北蝈蝈

<p class="ql-block">  “给你开个玩笑,就真的生气了?”她亲热的搂住他的脖子,温柔地说,“俺嫂说了,都是凤菊不好。真的,她那个火爆性子,谁能受得了呢!”</p><p class="ql-block"> 他用左手抱住她,右手抚摸着她的脸蛋儿,说:“既然你啥都知道了,就再也别提这件事了。”</p><p class="ql-block"> 她点点头儿,温顺地偎依在他的怀抱里。</p><p class="ql-block"> 盼福自己心里十分明白,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不仅对不起凤菊,而且对不起小嫚。难道,还能再对不起梅巧吗?</p><p class="ql-block"> “三大娘,巧巧在这儿没有?”这是青竹在院子里说话。</p><p class="ql-block"> 盼福搂住梅巧,在她耳旁小声说:“不要做声。”</p><p class="ql-block"> 青竹在院子里问了几声,见无动静,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这是去哪儿了?真急死人了。”</p><p class="ql-block"> 接着,转身走了。当她走出盼福家门口,往西一转脸儿,只见三寡妇和秀娟,说说笑笑,向这边缓缓走来。</p><p class="ql-block"> 她急忙迎向前去,说:“三大娘,秀娟婶儿,你们见巧巧没有?”</p><p class="ql-block"> “在俺家呀,和俺盼福在一起呢!”三寡妇急忙说,“你没去俺家找她?”</p><p class="ql-block"> “那么,我那大声喊她,他们为啥装聋作哑呢?”青竹心里嘀咕着,眼珠转了转,说,“我正准备去您家呢,刚好遇到你们。”</p><p class="ql-block"> “他们是不是去大队部了?”很显然,青竹刚刚从盼福家出来。秀娟只有为妹妹打马虎眼了。</p><p class="ql-block"> 然而,实心眼儿的三寡妇,却热情地拽住青竹的胳膊,说:“他们去大队部干啥?肯定还在俺家。走,咱们一块儿去找他们。”</p><p class="ql-block"> 秀娟实在忍不住,“忒儿”笑了。青竹也笑了,说:“不啦,俺找她也没啥急事,以后见到她再说吧。”</p><p class="ql-block"> 青竹走后,秀娟笑着说:“三嫂,你这个人哪!一会儿见到盼福和巧巧,千万莫提青竹找他们的事。”</p><p class="ql-block"> “那为啥?”</p><p class="ql-block"> “难道你还不知道青竹那精明劲儿?”</p><p class="ql-block"> 秀娟又在三寡妇耳旁嘀咕了几句,三寡妇恍然大悟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说:“瞧我这脑筋!”</p><p class="ql-block"> 房间里,梅巧和盼福依然情意缠绵地拥抱着,亲热着。</p><p class="ql-block"> “看来她找我真的有急事,我还是走吧!”</p><p class="ql-block"> “能有啥急事?还不是排演节目的事!”</p><p class="ql-block"> “我待的时间不短了,您娘也快回来了。你的肚子一直在‘咕噜咕噜’地叫,还没吃午饭吧?”</p><p class="ql-block"> “今天你别走了。”</p><p class="ql-block"> “又胡说了,当心我撕你的嘴。”</p><p class="ql-block"> “我是说,你先别走,留下来,吃了晚饭在走。不知你又想到哪儿去了。”</p><p class="ql-block"> “去你的!俺的鞋少一只,你给俺弄哪儿去了?快帮俺找找。”</p><p class="ql-block"> 盼福爬到床底下,把鞋子找了出来,说:“你自己不老实,两条腿乱蹬喳,把鞋踢到床下面了,怎么怪我呢?”</p><p class="ql-block"> “反正都是你的错,快给俺穿上呀!”</p><p class="ql-block"> “还不到一天,我给你穿两次鞋了,这样下去,非惯坏你不可。”盼福说着,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给她将鞋子穿好。</p><p class="ql-block"> “三嫂,晚上做啥好吃的呀!”秀娟一进院儿,便大声说。</p><p class="ql-block"> 三寡妇笑着说:“哟,就该做晚饭了,俺午饭还没来得及吃呢!”</p><p class="ql-block"> 当梅巧羞羞答答地跟在盼福身后,从房间里出来,见到三寡妇和嫂子时,难为情地低下了头。盼福向母亲和秀娟打了个招呼,便咧着嘴笑。</p><p class="ql-block"> 秀娟看看妹妹,又看看盼福,笑着说:“盼福,你傻笑个啥呀?看把俺妹妹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巧巧,他没欺负你吧?”三寡妇笑眯眯地扶着梅巧的肩膀说,“他敢欺负你,我用烧火棍儿揍他!”</p><p class="ql-block"> 梅巧脸儿红红的,抿嘴儿一笑,说:“你们说的都是些啥呀!”</p><p class="ql-block"> 接着,用手一捂脸儿,扭身走了。”</p><p class="ql-block"> “这是咋啦?”三寡妇不安地说。</p><p class="ql-block"> “没事,俺妹妹脸皮儿薄,一会儿就好了。你没见她笑嘻嘻的么!三嫂,准备当婆婆吧!”秀娟指着盼福说,“你呀,黑不溜丢的,倒满有福气呢!”</p><p class="ql-block"> 当梅巧回家路上,经过青竹家门口时,刚好青竹在门口站着。</p><p class="ql-block"> “竹子,听俺嫂说你找我啦?”梅巧有点儿心虚地问。</p><p class="ql-block"> “是呀,我到处找不到你。你去哪儿了?”青竹若无其事地说。</p><p class="ql-block"> “俺没去哪儿,有啥事呀?”</p><p class="ql-block"> “哎,也不知该不该给你讲。听俺爹说,小通放出来了,不过,范局长还关着。”</p><p class="ql-block"> “真的?”梅巧脸上浮过淡淡的欣喜,接着又羞愧地低下头,长吁一口气,眼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儿,小声说,“问题并没有根本解决呀!不知他瘦成什么样子啦!”</p><p class="ql-block"> “过了年,我去学校路过县城,准备顺便去看看他。”</p><p class="ql-block"> “我以前说过,学校我就不去了。你如果能见到小通,替我问他好。”</p><p class="ql-block"> “嗯,”青竹点点头儿,又意味深长地安慰她说,“你也别太难为情,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家能理解你,他也能谅解你。”</p><p class="ql-block"> 愈是这样,梅巧愈感到无地自容。</p><p class="ql-block"> “其实,盼福对我……,”她嗫嚅地说。</p><p class="ql-block"> “好了好了,你也别想得太多,顺其自然吧。”她诚恳地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么说,你还是嫁给了您村儿那个什么盼福了?”白云说。</p><p class="ql-block"> “嗯,”梅巧点了点头儿。</p><p class="ql-block"> “竹子也是的,她来学校时,我还特意问到你。她也是含糊其辞,说得不清不浑。”</p><p class="ql-block"> “你让她说什么呢?我和盼福的事并没向她挑明,她去学校后,我们才结的婚。”</p><p class="ql-block">“以后,你见没见过小通?”</p><p class="ql-block">“见过。不仅见过,而且……”。</p><p class="ql-block">“怎样?”</p><p class="ql-block">“你知道,我这个人,平生没有过多的奢求。特别是到了当时那种境地,只想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丈夫,有一个温暖的小家庭,和和顺顺的过日子,也就行了。我和小通的事,在那种情况下,也是百般无奈。再说,盼福过去的确对我不错,又从小青梅竹马。和他结了婚,自以为心满意足,可以安心过日子了。那晓得,感情的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令人烦恼的事还是那么多!”</p><p class="ql-block"> “怎么?他对你不好?”白云急切地问道。</p><p class="ql-block">梅巧摇摇头,叹口气,说:“说来话长啊!命运哪,很会捉弄人的。”</p><p class="ql-block"> “竹子路过县城,见没见到小通?”</p><p class="ql-block"> “竹子去时没有见到他,他那时回乡下老家去了。不过,竹子从学校回来时,倒是见到了他。”</p><p class="ql-block"> “就是六七年冬天,她冒着风雪离开学校那一次?”</p><p class="ql-block"> “是呀,那场雪可真大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两天两夜,还在鹅毛大片地下。火车在凛冽的寒风中,咆哮着,奔驰着。A市愈来愈远了,青竹叹了口气,辛酸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p><p class="ql-block"> 回想起四年前,接到“入学通知书”,前来求学的途中,那是一种多么激动豪迈的心情,有多少绚丽多彩的梦啊!是呀,如果没有共产党,没有新中国,她这么一个贫苦农民的女儿,那有机会上高中啊,连小学的门也进不了呢!因此,听党的话,跟党走,党指向那里,就奔向那里,这是她始终不渝的信念。小学一年级,加入少先队;初中二年级,加入共青团;高中三年级,加入共产党。沐浴着社会主义的阳光雨露,在做共产主义事业接班人的人生道路上,她茁壮成长,不断前进着。</p><p class="ql-block">但是,眼看就要踏入大学门槛了,可以多学些知识本领,将来更好的为社会主义祖国效力。可是,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结局。她,一个品学兼优的三好生,在学校里竟无容身之地。</p><p class="ql-block"> 现在,学校里已经无法无天,那些人,想打谁,就打谁,想抓谁,就抓谁。没人敢问,没人敢管。据说,学校里一些人正在酝酿着“收拾收拾”她,说她是几茬资产阶级反动路线镇压学生运动的帮凶,非狠狠地“触及”一下她的“灵魂”不可。</p><p class="ql-block"> 不错,对校党支部的指示,她是坚决执行,千方百计落实的。作为一个团支部书记,不听党的话,而和党支部对着干,岂不是天大的笑话!运动初期,校党支部暂时停止活动,工作组进校了。当时,从上到下,都说工作组是毛主席亲自派来的。既然是毛主席派的,理所当然应当拥护支持。后来,工作组犯了方向路线错误,并且,他们也不再是毛主席派来的了,而成了走资派派的。一个青年学生,哪能猜透这其中的玄机啊!工作组走了,工作组帮助组建的“校文革”很快垮了台。学校帮派林立,陷入无政府状态。这时,来了“军训队”。对军训队,她的确是由衷拥护支持的。这不仅仅又说他们是毛主席派来的,还因为她渴望着这种混乱局面尽快结束。三年制的高中,她呆了将近四年了。宝贵的年华,再这样蹉跎下去,怎么得了!尽管同样犯了方向路线错误,军训队离校时要比工作组荣耀得多。工作组是灰溜溜地走的,军训队则是被夹道欢送着“奉命撤离”的。</p><p class="ql-block"> 军训队走了,以班级为基础的大联合很快土崩瓦解。复课闹革命,也不可能再维持下去。学校,又陷入了极度混乱的局面。在“文攻武卫”的蛊惑下,一些人的武斗,成为半合法化。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下,青竹只好躲进白云家中。现在,老是在白云家中呆着也不是回事,只好一走了之。</p><p class="ql-block"> 火车晚了点,总共才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却走了三个多钟头。火车站在县城的北面,距县城还有四五里路。为了挡寒,她缠好围巾,用破旧的蓝色棉大衣裹紧身体,外面用帆布腰带扎上。</p><p class="ql-block"> 一个大姑娘家,这身打扮一定十分滑稽。可是,现在哪还管得了这么许多哟!她背好旅行袋,冒着风雪,向县城走去。</p><p class="ql-block"> “是竹子吧?”</p><p class="ql-block"> “原来是小通呀!”听到有人在身后喊她,扭头一看,不禁惊讶地说,“你怎么在这儿?”</p><p class="ql-block"> 他虽然消瘦了许多,气色还好。头发和黑色棉大衣上落了厚厚一层雪。</p><p class="ql-block"> “我去车站送俺哥哥嫂嫂去了,上午,我们一块儿看了看我爸爸。”他从她肩上接过来旅行袋,背在自己肩上,说,“在学校待不住了吧?”</p><p class="ql-block"> 她点了点头儿,鼻子一酸,泪水又滚落下来。</p><p class="ql-block"> “竹子,别难过。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没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我就不相信,毛主席那么英明伟大,真的能把班儿交给这些乌龟王八蛋!我们要相信党,相信毛主席,相信最广大的人民群众。这是爸爸反复告诫我的。”他将手轻按在她的肩上,抚慰着她,激动地说。</p><p class="ql-block"> “范局长现在怎么样?”</p><p class="ql-block"> “他们说我爸爸是只死老虎,帮派之间只顾争权夺利,我爸爸虽然依旧被关着,倒落得清闲。”</p><p class="ql-block"> “你爸爸的事,怎么把你给扯进来了?”</p><p class="ql-block"> “哎,这也怪我,太年轻,太冲动了。”</p><p class="ql-block"> “不像呀,人家都说你像个大姑娘似的。”</p><p class="ql-block"> “你们看的是外表,其实,我个性强得很呢!咱们还是从我爸爸身上说起吧!我爸爸是个典型的工农干部,有很多优点,也有明显的缺点。因为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方面的问题,平时的确伤害过一些同志。群众对他有些意见,是在所难免的。就是贴他的大字报,开他的批判会,也在情理之中。因为群众运动嘛!再加上他那公安局长的工作岗位,的确有人把他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p><p class="ql-block"> “就拿咱县那位赫赫有名的造反司令赵一鸣来说吧,参加‘四清’工作队时,强奸一个小学女教师,我爸爸非要坚持判他的刑。结果,现在的周书记,也就是当时的周部长,念他是老部下,硬把他保下来,作了党内处理。这种人,不把我爸爸恨之入骨才怪呢!这小子现在狂得很呢,放出话来,将来要当咱县第一把手呢!瞧他那德行!</p><p class="ql-block"> “他们整我爸爸,是从所谓历史问题上打开缺口的。说我爸爸攻击林副统帅,企图把我爸爸打为现行反革命,其实理由根本站不住脚。我爸爸出于对周总理的崇敬,传达文件时的确有点情绪这是很可能的。但说的原话并不是社会上流传的那样。</p><p class="ql-block"> “后来,他们审查我爸爸档案时,发现没有《入党志愿书》。便说他是假党员,是混进来的。既然是混进来的,便是汉奸,特务。他们把问题向我爸爸一见面,便被他痛斥了一顿。说他们狗屁不懂!那时入党,是极其秘密的。在那种特殊情况下,入党时没有填写《入党志愿书》,是很正常的。何况建国初期,组织上对此事已作了结论。并向他们提供,现在省委的曾部长,是他当时的入党介绍人。就是因为这件事,把我牵扯进来了。”</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呢?”</p><p class="ql-block"> “他们派人去省委核实去了,结果,回来说,那位曾部长讲,他根本就不认识我爸爸。”</p><p class="ql-block"> “这位曾部长咋能这样呢?”</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作为‘黑五类’的孝子贤孙,被赶回家中,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儿。听说这件事,更是火冒三丈。这位曾部长,我爸爸过去经常向我们谈起他。在抗日战争时期,他和我爸爸同在县大队工作。他是我爸爸的老上级,也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好战友。有一次,他负了伤,还是我大伯把他背到我家,藏到地窖里养的伤。我大伯和我爸爸,的确是经他介绍入的党。他怎能在节骨眼儿上,对我爸爸落井下石呢!?”</p><p class="ql-block"> “这里面是否有什么误会?按道理,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同志不会这样。”(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