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词 与一位帝王的命运

感悟&感恩

作者 林蕴生（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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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978年七夕节，正当牛郎织女一年一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良辰美景之时，鹊桥约会之夜，南唐后主李煜，也在庆祝自己的生日。也正在这一天，宋太宗赵光义赐予李煜鸩酒（俗称牵机药），李煜喝了毒酒，腹中剧痛，头足如牵机，全身抽搐，肌肉痉挛，痛苦而没有尊严地死去。

一代帝王李煜被鸠杀，时年42岁，南唐最后一位君主绝世于非命，而导致后主之死因是缘于一首词。

　　下面这首词，想必许多诗友们、朋友们都不陌生，这是一首千古传诵不衰的经典词作，是中国古代文学艺术创作史上的丰碑。它就是李煜的《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

《虞美人. 李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据史料记载，这首词成了李煜的绝命之词。

　　宋开宝八年，即公元975年，宋兵攻占金陵，李煜被迫肉袒降宋。他与宫内身边的重臣以及皇后妃子四十余人被押往汴京（今开封），从此开始了他忍辱含垢的囚居生涯。

到汴京后，李煜被封为“ 违命侯 ”，二年后改封为陇西郡公，赐囚居，幽禁于汴京。名义上依旧享受着侯爵的锦衣玉食，但与旧臣、后妃们难得相见，行动言论受限制，从此失去人身自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为一国之君的李煜，骤然之间沦为阶下之囚。这种极盛转而极衰、极喜变却极悲、两极分化的落差，对于李煜来说是何等的痛苦，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瞬间成为泡影，对于从小就过着奢侈安逸生活的李煜来说，“几曾识干戈”，哪里见过会有战争这样的事情发生，更没有经历过刀枪剑戟烽烟的战场。

大宋帝国的铁蹄，踏碎了李煜南唐深宫浑浑噩噩的金陵春梦。

　　因此，李煜常常独自凭栏，追怀故国，无尽思念和感慨。然而，却 “不可奈何花落去”、“别时容易见时难”；常常梦回歌舞升平，夜夜笙歌，在华美的宫殿里，观赏歌女艳姬霓裳羽舞，享受无尽的欢娱。一觉醒来，自知身为俘虏，俯仰由人，深感 “一晌贪欢 ”的痛苦。

回想昔日宫廷繁华奢靡的情景，多少美人佳丽，身影婀娜，在辉煌的大殿上鱼贯行走，凤箫吹奏，霓裳歌舞，灯红酒绿，宵宵无眠。曾经的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霓裳歌遍彻，临风更飘香” 已经一去不再来。

如今，难得与旧臣和后妃相见相聚，难有笙歌筵宴欢聚一堂。抚今追昔，触景伤情，徒然悲凄悲痛。留给后主的只有伤心哀叹 : “春去也”，今与昔 “天上人间”。

　　故国之念，亡国之痛，“违命候” 之辱，时时刺痛着李煜，他忧伤悲痛，不能自拔。更有甚者，有多少难以启齿的“往事”一直压在后主李煜的心头上。

李煜与皇后小周后做了俘虏，双双被押到京城汴京。宋太祖赵匡胤特意封小周后为“郑国夫人”，小周后的噩梦也从此开始。

小周后是天下闻名的绝代美人。宋太宗赵光义觊觎小周后的美色已久矣，对其垂涎三尺。按宋朝的规定，每逢节日，朝中命妇都要进宫向太后和皇后行拜大礼。“ 郑国夫人” 的小周后就自然被赵光义名正言顺的定期、不定期诏入宫中朝觐，并强行小周后留宿宫内，侍寝身旁，霸为己有。再后来，赵光义干脆变本加励，肆无忌惮，隔三岔五下旨诏小周后入宫侍寝，每次留宿三至五天。

　　“往事知多少 ” 有多少往事不被世人知道，又有多往事“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这种难以言状的滋味深深埋藏在李煜的心里。

每次小周后被下旨诏进宫里，李煜便独上西楼，望着那如钩的冷月，想想小周后留宿宫中的情形，他度日如年。没有小周后的庭院里“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

小周后遭此摧残、凌辱、骄侈淫虐 ，李煜心痛如绞，肝肠寸断。此时此刻，思绪万千，怜惜、思念、缕缕情丝涌上心头，情不自禁想起与小周后昔日的宫闱秘事，甜蜜美好的往事历历在目。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 “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在花明月暗的夜晚，小周后光着脚只，穿着袜子，手提着鞋，和李煜约会的情景恍如昨日。后宫佳丽三千，李煜只动情于小周后一人，最终让小周后坐上皇后的宝座。那个夜晚，那个含情脉脉的佳人，早已定格在李煜流芳千古的词作中。

　　每次从宫中回来，小周后都含着眼泪指责李煜懦弱无能；破骂赵光义荒淫无道。小周后不愿意也无法忍受这种屈辱。而李煜深知没有能力也没有办法来保护自己的爱妻。素来多愁善感而又怯懦的李煜更不敢违抗宋太宗，只能默默忍受赵光义对小周后的凌虐和戕害。

李煜愁绪满腹，愁肠欲断，茫然、绝望、无助，吞噬他帝王尊严的全身心。“问君能有几多愁？” 国愁，家愁，春愁，离愁，悲愁，所有情愁都汇集于“一江春水向东流”。

　　也许是随着李煜心中愤懑和愤恨的情绪越来越多；也许是因为无可奈何、而又逆来顺受的屈辱，突然化作了无可名状的勇气和智慧；所有的积郁、积怨、积愤在李煜的心里积攒成堆，最终酝酿成这首流芳千古的天赋之作——《虞美人》。

　　七夕节之夜，李煜点燃四十二岁生日的蜡烛。南唐歌伎为《虞美人》这首词作谱曲，歌妓、舞姖、妃子们，一起咏唱《虞美人》，为南唐第三任皇帝、最后一位君主——李煜的生日载歌载舞。怀念故国、深情、沉重、凄美、悲凉之音，弥漫、缭绕在七夕夜晚深邃的苍穹。

　　当宋太宗看到这首词、也听闻李煜让南唐歌妓舞姖给自己咏唱《虞美人》时，頓时勃然大怒，暴跳如雷。认为李煜的举动是心不死，想谋反，想复辟，想变天，是对北宋皇朝政权的挑战。于是，赐给李煜药鸠，执行死刑。

受尽屈辱，尝尽无穷辛酸、苦闷、凄惨囚禁生活滋味的李煜，喝下了宋太宗所赐鸩酒，就此了却短暂的一生。

不久，小周后也自缢身亡，跟随李煜而去。也许，死才是后主和皇后夫妻俩最好的解脱。

　　《虞美人》一词是李煜抒发对故国深深眷恋和怀旧之情，对昔日美好生活的追忆、怀念、和无限的留恋，以及对现实生活的无奈和感叹。情感丰富，情景凄绝，是一位亡国之君无穷的哀怨和悲愤的呐喊！也是李煜故国之念，亡国之痛，帝尊之辱，凄凉悲惨囚禁生活的总结。

　　《虞美人》不仅仅是一首抒发个人情感的经典之作，更是一首跨越时空，引发共鸣的艺术作品。其深沉的情感、精湛的文学技巧、強烈的艺术感染力，成为我国古典文学中的瑰宝。李煜也被誉为“千古词帝”——词界中的皇帝、最高荣誉的美称。

李煜的词，不论是文字还是意境，蕴涵着一种耐人寻味的美，如同“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又宛如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李煜留给世人的词作不多，大约三十余首，作品深含着极高的艺术价值。他的词作，让人感受到美的同时，传递着深刻的思想和渊邃的哲理。每一首均是中国古典文化宝库里闪闪发光的金子。

　　后主李煜，与其说他是一位国君, 不如说他是一位词人更加恰当。他把皇帝当成副业来经营，把文学当成主业来发挥，至极登峰造极的成就。他是帝王中的才子，才子中的帝王。清代诗人、散文家、性灵派三大家之一的袁枚，这样评价李煜：“作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一代君王化作了烟尘。荣华也好，屈辱也罢，都已经掩埋在深深的、浩如烟海的历史长河中。只有他的经典词作给中华文坛宝库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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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林蕴生（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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