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天边的云无限延伸着,无论火车怎么移动,它都陪着。只是随着天色的变化,慢慢从红褐色淡化成黑雾色。</p><p class="ql-block"> 我请了一周的假,家里的事不可避免的投到自己身上,所以现在我和爸妈、姑姑四人一起乘着火车往家乡赶去……</p><p class="ql-block"> 此时的我,只要闭上眼睛,山呼海啸便都与我无关。所有的一切都好像静止了,唯独车窗外的风景在无限延伸移动着,高低起伏,就像地底下有什么东西随时准备横空出世一般,或许是一头白垩纪未死透的巨兽吧。嘲讽着我那无处安放的怨念,将我也彻彻底底淹没……</p><p class="ql-block"> 仅仅是一个睁眼和闭眼之间,夜幕便彻底降临下来,而那朵不会移动的云,也随着夜色的暗涌,消失得无影无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而我也将迷失在真实和虚幻之间,爷爷的死沉重的压在心头。犹记得前几年我没出门时他还带着我去扛柴和竹子,他教我方式办法。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头扛的柴比我这个大小伙子还长、还重,还有他扛着两根小腿粗细的竹子,竟比我走的还轻快!</p><p class="ql-block"> 这些回忆纷纷涌上心头,心底就更加无法理解,这么硬朗的小老头,怎么会没有长寿的命运呢?但是伯父告诉爸爸,爷爷走的很安详时,我又一次因此迷茫了,也分不清这是否算是喜剧收尾。那什么又是悲剧呢?没有人告诉我,人死后会不会去到另一个世界。如果有另一个世界,会不会比现在这个世界好呢?所以,在一切都还是个迷的时候,我又怎么去界定喜剧和悲剧啊……</p> <p class="ql-block"> 想到我连爷爷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就一阵阵失落,我那开朗的爷爷啊,怎么走的那么猝不及防、那么突兀、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啊?</p><p class="ql-block"> 家里的兄弟姊妹都对爷爷的离世没有丝毫情绪,我开始嫉妒还有一点愤怒,我从来没有对谁产生过这么强烈的情感。我好奇他们的心情为什么那么四平八稳,很久以前我问过自己,“人的大脑有没有一种专门控制情感的开关?”这个开关可以根据人的意志控制人的情绪,让人停止流泪和思考、突兀地转变态度,从而开始或者停止喜欢一个人、想念一个人?</p><p class="ql-block"> 那个时候我没有办法作答,因为我不知道,但现在我似乎可以肯定,情感是没有办法靠自主意愿而停止的,就像我知道了爷爷去世后,是难以接受的心情,怎么都遏制不了。</p><p class="ql-block"> 虽然我很是难受,但爷爷的去世加上徐姐姐的离开,真的对我算得上是个毁灭性的灾难。我因此过不好生活、做不好工作,连日常跟亲人同事的相处都带着十足的火气,也让这些人渐渐懒得搭理我、不想跟我相处。</p><p class="ql-block"> 我因为这些日常产生了自卑的心理,因为如果在一起相处时,如果还要讲资质、谈竞标、三方比较的话,那么就不叫相处了,我也该释怀这些愈行愈远的关系。</p><p class="ql-block"> 我觉得自卑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激发人上进,也会让人敏感脆弱,自卑让我极度敏感,高傲的释放着自己的闪光点,也让我被这种无形的力量摧毁。我开始警戒自己,不要被自卑这条无形的线给控制了,拉扯着我成为那个皮影背后的玩具!</p> <p class="ql-block"> 灵堂上,好多脸熟的亲戚都哭喊着,顿时整个灵堂内人声鼎沸、声嘶力竭,哀嚎遍野。我却没被这种情形所影响,在他们肆无忌惮的发泄着情绪时,我却无比淡定,看着那一张张扭曲的脸,就是一阵苦笑。我又一次想起我这毫无章法的二十多年——</p><p class="ql-block"> 小学时我非常抗拒进入学堂,中学时体弱多病,康复后,自己一人留守在镇上那小小的出租屋内,独自消化着无心学习的枯燥生活。十八岁就踏进社会,今年是我来回折腾的第八年。这八年里,我遇到好多想去珍惜的人,好多想留下来回味的事,但最后都无一例外的只剩下自己,独自彷徨…</p><p class="ql-block"> 对于这些无妄之灾,究其原因的话我也问心无愧,亦无话可说。因为有些事情彼此明白就行,不喜欢说给别人听,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同。或许,怎么做,我都是罪人,而我现在却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那些我自认为很重要的人,他们是不会离开我的精神世界,但是反观现实,我连他们的面都见不到,更不能随时随地的发上一条消息。</p><p class="ql-block"> 我开始劝慰自己,无能为力的事,当断;命中无缘的人,当舍;心中烦欲的杂念,当离。目中所及,皆是回忆;心中所想,皆是过往。放下执念,灵魂才能回归安宁! 放下尊严挣钱是被社会折服了,什么时候能用能力找回丢失的面子,那就离成功不远了。</p><p class="ql-block"> 想念不能当饭吃,生活的忙碌,让我不得不暂时放下过去。</p> <p class="ql-block"> 迷迷糊糊中,记不清过了几个日夜,大人们合力把爷爷的黑色棺木抬往坟山上,小孩们在后面跟着嬉戏打闹,数不清的人,在崇山峻岭的大山上奋力呐喊、跟随……伯父伯母、爸妈、姑母姑父兄弟姊妹、一众亲戚们都包着孝衣、抹着眼泪,在风雨声中,跪坐在坟头两旁往坑里扒拉着泥土。</p><p class="ql-block"> 一转眼,坑被填平了,坟头也立起来了。鞭炮声和呐喊声此起彼伏,人们有的哭喊着、奔跑着、有的崩溃着、撕喊着,也有的拼命的拉起缰绳,竭力地前行……</p><p class="ql-block"> 淅淅沥沥的雨水夹带着微弱的阳光一起淋向漫山遍野的人们,我和哥哥都奋力地为爷爷尽着自己的孝心。我们跟着伯父们往坟头搬着石头,堆砌起来,然后拌了灰浆把石头稳固起来。</p><p class="ql-block"> 坟头两旁的人们把碑文石柱挽上皮带,四人一组抬起来安置在相应的位置上。主碑文、次碑位、耳碑、云房、瓦房、墙壁都安置妥当。而天色也暗沉下来……无奈之下,只能留到第二天来继续。</p> <p class="ql-block"> 早晨的雾气还没散尽,叔父伯父们都夹着烟站在小雨中,戴着帽子穿着背靶,一系列的工具一应俱全。然后就各司其职,有的三五成群拌灰浆、有的拿起大锤敲石头、有的抬碑柱……总体下来,都在忙碌。</p><p class="ql-block"> 我把灰浆一桶桶提上去由叔父们挥洒向坟头。时间在流逝着,我仿佛失去了疲乏的本能,一个劲的提着灰浆,不知疲倦像个机器人一样,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后面又去搬石头填补空缺,拌灰的水不够了我就提着桶去塘子里装水挑回坟山上。哥哥嫂嫂也在帮忙,我们都各自忙碌,为了尽到自己的孝心,尽力的忙碌着。</p><p class="ql-block"> 终于在下午四点忙完,堂姐和叔父们纷纷点燃散布在各个地点的烟花和鞭炮,顿时振聋发聩的声响响彻整座坟山。烟雾以肉眼的速度传播在山坡上,失去视觉后的我们都想逃离,但却摸不清光明的地方在哪。</p> <p class="ql-block"> 我在这看不见,不敢细听的情景中惧怕着,突然就流下眼泪,我想起爷爷那和蔼亲切的笑脸,也在呐喊呼唤着,没人发现我的窘况。而我们几乎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了说话的欲望。</p><p class="ql-block"> 这次代表着立坟竣工的烟火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烟雾也迟迟不愿散去……</p><p class="ql-block"> 给爷爷烧完香纸后,我们跟着伯父爸妈姑姑们一起跪倒在这座崭新的坟前,响响地磕了三个头。</p><p class="ql-block"> 爷爷走了,我再也没有爷爷了,而那声爷爷,却再找不到去呼唤的对象。只能许愿星空中那颗最明亮的星星,就是他在看着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