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致谢)</p><p class="ql-block">音乐来自美篇音乐库</p> <p class="ql-block">油茶,老家话叫茶籽树,它的果实叫茶籽,茶籽榨出来的油叫茶油。据说茶油是东方的“橄榄油”,且比橄榄油更好。小时候只知道它是我们家一年炒菜的食用油。每年霜降一过,父母亲就开始忙摘茶籽了。</p><p class="ql-block">夏季种田有农忙,抢收抢种,父母亲忙在田里。秋天摘茶籽也是农忙,父母亲忙在山里。</p><p class="ql-block">摘茶籽这活于儿时的我,套用现在的话就是“累并快乐着”。</p> <p class="ql-block">十几岁时,拔猪草,挖笋,经常也去山里。而摘茶籽,相比起来更有趣,更富有挑战性。</p><p class="ql-block">我们家的油茶山几乎都在深山里,要走很多山路,有一片就在传说中的“真当坞”山脚下,算是比较平坦。还有一片在“真当坞”里面,要走一段路,再沿着弯曲狭窄的陡峭山路才能爬到“上东坞”山顶,父母亲遵循“先难后易”的法则,每次都是带着我和弟弟先从难度最大的“上东坞”开摘。</p> <p class="ql-block">父亲总是挑着箩筐走在最前面,遇到荆棘或笀杆就拔出别在腰上的柴刀一把砍断,好让我们顺利通行。我和弟弟紧跟着父母亲后面,每每听着父亲前面开路时沙沙作响的枝叶声,就会想要是有野兔突然窜出来就好了。</p><p class="ql-block">当我气喘吁吁爬到山顶,出现在我面前的简直就是硕果累累的果园和色彩斑斓的花园!果皮红通通的茶籽像诱人的冬枣;果皮绿油油则像脆脆的青李。成片成片的茶花洁白如玉,黄灿灿的花蕊色彩艳丽,在碧绿的叶子中分外显眼,远看像雪,近观如画,美不胜收。阵阵清香随风飘逸,弥漫了整个山顶,引得成群的蜜蜂嗡嗡嗡飞来绕去忙着采蜜,仿佛春天般生机盎然。</p><p class="ql-block">油茶还在果期,随即又再次到花期并大量开花的习性很特别,人称“抱子怀胎”。秋天摘茶籽看到这种花果同树同期,也是很有趣的事。</p> <p class="ql-block">摘茶籽得系个围裙,母亲做饭系的蓝色粗布那种,把两个角往围裙带子里打个结,一个简单方便的布兜就完成了,爬上茶籽树,一颗颗茶籽往兜里一放,待布兜鼓如孕妇的大肚子模样,就下树倒入箩筐或尿素袋里,如此反复。直到中午时分,父母亲就喊我和弟弟下山,去“真当坞”农户家里吃饭(饭菜都是自带,不过在农家热一下的)。</p><p class="ql-block">于是,我们每人都带着摘好的茶籽下山。父亲挑一担百多斤走前面,母亲不甘示弱也背一大袋。我和弟弟背篓里背几十斤,摘茶籽小分队浩浩荡荡下山吃中饭。</p> <p class="ql-block">也许是因为饿了,带去的萝卜青菜特别地美味可口。纯朴好客的山里人家,经常给我们盛上他们饭甑蒸出来还冒着热气的玉米饭。香喷喷的玉米饭,就着萝卜青菜,咀嚼出绿色生态的津津美味。</p><p class="ql-block">饭后稍作休息,下午继续“上东坞”。山里的晚秋其实挺凉的。即使中午太阳头顶晒着,爬起山来也不会汗流浃背。</p> <p class="ql-block">站在高高的“上东坞”山顶上,抬头是蓝天白云,低头是绿叶白花。爬在树上摘着茶籽,望望飘来飘去的白云,再看看成片成片洁白的茶花,恍惚得分不清是白云落到树上成了茶花,还是茶花飘向天空成了白云。秋风摇曳树枝,人在树上轻轻晃动,竟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p><p class="ql-block">等到太阳渐渐西斜,父亲就催我们要准备下山了,因为我们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到家。而太阳一旦落山,山里的天色暗得特别快,我们可能就要摸黑到家了。</p> <p class="ql-block">上山容易下山难。陡峭的下山小路,双腿得提着一股劲,丝毫不能松懈,稍不留神,踩到细沙石,脚一滑,就会一屁股摔倒。打滑时如果抓在如刀锋般锋利的笀杆上,手就会被割出血来。对于下山,我一直心存畏惧。</p><p class="ql-block">走在前面挑着满箩筐茶籽的父亲,被重担压得步履维艰,我总是担心父亲会不会摔倒。但是父亲却不停回头地叫我们小心点,走慢点,要抓牢路边的树枝,不要摔倒。那一刻,父亲的背影定格在晚秋的斜阳里,温暖动人。</p> <p class="ql-block">每年秋天,我们家的茶籽都要摘好几千斤。除了我和弟弟偶尔帮忙外,从霜降那天开始大概要摘十几天。父母亲起早摸黑,要么走在摘茶籽的山路上,要么忙碌在摘茶籽的树上。我们家一年炒菜的茶油都是父母亲一颗一颗从树上摘下来,一担一担从山上挑下来的。每一滴茶油都是父母亲辛辛苦苦的劳动换来的。</p><p class="ql-block">如今父母亲都年逾古稀,身体大不如从前,已经很多年没去摘过茶籽了。我也很多年没吃过深山里的茶油了。</p> <p class="ql-block">前几天和母亲打电话问候身体近况,母亲告知咳嗽好多了,父亲近来尚好,叫我不要太过牵挂。问及深山里油茶之事,母亲忽然健谈起来。母亲说,“真当坞”里的人家早些年全部搬到外面去了,油茶山常年没人打理,杂树丛生,连上山的路都找不到了。“上东坞”那里的油茶,父亲前几年去看过一次,更加是湮没在渺渺茫茫的杂树丛里了。母亲说起这些事,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失落。</p><p class="ql-block">母亲絮絮地告诉我“真当坞”那几户人家分别搬到哪个镇,哪个村。还告诉我每年有两户人家会在挖笋和摘茶籽的时节在“真当坞”搭个帐篷,收获那些山里的宝贝。听到这里,有些失落的我似乎又有了点安慰。毕竟,那些都是大山曾经给予过我们的最好馈赠。</p> <p class="ql-block">茶油,曾经是我们家烧菜的主要食用油,这些年价格疯长,贵到五六十块一斤,包装精美用于送人的更贵。有些人家即使有茶油也舍不得吃,卖了换成经济实惠的十几块一斤的菜油。</p><p class="ql-block">随着父辈这一代人渐渐老去,靠山吃山的日子也会渐渐远去。那些隐身于大山深处的油茶,在霜降的时候,在晚秋的时光里,唯有独自碧绿着,绽放着,芬芳着。时光飞逝,那些摘茶籽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如今回想起来,心底总会升腾起一缕缕的油茶芬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