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69 年,端午节的脚步悄然临近。我们队的五位知青相聚一处,商议着这个特殊的节日该如何度过。往年端午,我们都能在温暖的家乡,与家人一同品尝美味的粽子和肉包子。可如今,我们远离家乡,整日在田间劳作,辛苦异常,体力消耗极大,而食物却常常补充不足,许久都未曾沾过一点肉腥了。一番讨论后,大家毅然决定,在端午节当天前往离队十六里的沙道观,去尝尝那令人垂涎欲滴的肉包子。</p><p class="ql-block"> 端午节这天,天空湛蓝如宝石,阳光灿烂得让人心情格外舒畅。我们早早起身,怀着满心的期待,一同漫步在通往沙道观的路上。走了八里路后,率先到达松滋米积台镇。这个小镇呈丁字街布局,东西向的横街宛如一条安静的丝带,横街中间向南延伸出一条百十来米的小街。街两旁尽是些小巧玲珑的店铺和充满生活气息的小作坊。非赶集日的小镇,显得格外冷清,仿佛一位沉睡的老者,静谧而安详。我们穿过丁字街,继续往西踏上通往沙道观的公路。</p><p class="ql-block"> 一路上,大家轻松愉悦地走着,大路两旁成熟的小麦闪耀着金灿灿的光芒,仿佛一片金色的海洋。池边的荷叶与路边的野花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令人心旷神怡。我们哼着当时流行的歌曲,一路欢声笑语,那欢快的旋律仿佛在诉说着我们青春的故事。终于,我们到达了沙道观。在一家温馨的饮食店里,我们如愿以偿地买到了心心念念的肉包子,那一刻,心情格外舒畅,仿佛所有的疲惫都在这美味中消散殆尽。</p><p class="ql-block"> 印象中的沙道观,是沿松滋河自东向西的一条长街。最热闹的地方当属沙道观桥的十字路口。小镇位于松滋河北岸,向南过桥可通往新江口和湖南方向,向北则可前往米积台和弥市。镇上那座天主教堂的建筑独具风味,让人过目难忘。</p><p class="ql-block"> 逛完小镇回到桥边时,已近中午。突然,有人突发奇想,说曾听乡亲们提起往南百余里的刘家场十分热闹,大家都没去过,何不去逛逛?此想法一出,众人纷纷赞同。接下来便是拦车。当时,往南去刘家场拉煤的货车不少,这些车都是前往松宜煤矿的。没费多少力气,我们就搭上了一辆货车。司机大叔得知我们是知青后,热情地招呼我们上车。坐在车上,我们无比兴奋,望着路两旁的风景,一路唱着歌、聊着天,经过西斋,搭渡船过新江口,进入丘陵地带,然后一路疾驶,来到了大山边的刘家场。</p><p class="ql-block"> 到了刘家场才发现,这里并不大,但建筑古朴典雅,让人仿佛穿越回了过去。踏着青石板路,沿着老建筑的小街行走,那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在老街的一间小店里,我们每人吃上一碗热腾腾的肉丝面,心里满是特别的满足感。刘家场镇除了一片充满韵味的老街外,沿老街外沿还有一条宽阔的公路,公路两旁稀稀落落地立着几栋楼房,人流不多,货车却来来往往。</p><p class="ql-block"> 逛完刘家场,天渐渐暗了下来。这时大家才如梦初醒,该怎么回去呢?往北的货车难找,而且都满载着煤,不可能载人。天色已晚,班车也没有了。我们当时是知青,口袋里除了够一两餐饭的钱外,并无更多余钱,看来今夜要露宿街头了。这时不知谁出了个主意,去找镇政府。于是大家一路打听,穿街过巷,终于找到了镇政府所在地。</p><p class="ql-block"> 镇政府在一座略显古老的建筑里。接待我们的是两位镇领导,正镇长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副镇长则是一位五十多岁朴实可亲的老者。经打听得知,年轻的正镇长原来是理发店的剃头师傅,在文革中是造反派头头,后来在领导班子“三结合”时当上了镇长。而那位老者是被结合到镇政府的老革命、原镇领导。</p><p class="ql-block"> 我们向镇领导自我介绍,说我们是来自沙市的知青,因探望下乡的同学被滞留刘家场,没钱度过这个晚上,希望得到镇政府的帮助。两位镇领导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颇感为难。我们几位知青只得轮流软磨硬泡。还是老镇长心地善良,劝说年轻镇长为我们安排到镇上最大的旅社。后来,年轻镇长带我们去了旅社,经过镇长交涉,旅社答应给我们安排房间。这时,大家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住宿有着落了,余下的事明天再说吧。</p><p class="ql-block"> 由于一天的劳累,大家很快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睡梦中还在回味着白天吃的包子和肉丝面的香味。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将我们从睡梦中惊醒。打开门一看,七八个彪悍大汉堵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棍棒之类的东西,着实让我们吃了一惊。一问才知道,他们是镇治安纠查队的人(实际上都是当时的一些无业小混混)。他们声称是来旅社查流窜犯的,我们向他们说明情况,可他们根本不听,执意要落实情况,就这样前呼后拥地将我们押到了治安队。治安队所在地其实就是原来的当地派出所。由于文化大革命,公安局陷入瘫痪,取而代之的便是这些所谓的治安队。队长又让我们说明是哪里的知青,下放到哪个公社哪个大队等等。随后把我们几人关在一个房间里,他们去打电话联系我们下放的公社以落实情况。好在那时我们都是十九、二十岁的男生,在文革中也见过不少场面,所以对这小镇的治安队并不是十分惧怕,而且我们也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自然也就不害怕。就这样折腾了一两个小时,电话打到公社却始终无人接听。想想也是,半夜三更的,谁会守在电话旁呢?没办法,治安队只好将我们几人放了。回到旅社时,天快要亮了,此时我们也毫无睡意,心里只想着该怎么回去。</p><p class="ql-block"> 天亮了,旅社里的人们纷纷起床办事,我们几人在旅社门口徘徊不定。这时,一位穿着时髦的大叔看到我们是知青,便主动与我们打招呼。经过交谈得知,大叔姓陈,是我们公社白龙大队砖瓦厂的采购。陈大叔的打扮与一般农村人不同,洋气十足,究竞是在外闯江湖多年的。我们一说他们大队的知青中有我班上的同学,并说出有一同学叫王易时,陈大叔连忙说王易他认识,并立刻和我们熟络起来。谈话中我们表示想找辆车回我们公社,老陈(后来熟悉后我们就这么称呼他)立刻热情地答应帮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陈把我们几人带到一个大型停车场,进入停车场后,老陈不停地与众司机们打招呼,好像这个场子里的人他都认识。经过多次交涉后,老陈带我们来到一辆货车旁,与司机谈好带我们到改口公社邱市。在与老陈告辞并表达感谢后,我们几人终于踏上了回村的路。</p><p class="ql-block"> 几十年过去了,那时年轻的小伙子们如今都已成为七十多岁的老翁。当初的五位知青如今只剩下两人。写下这段往事,只为告慰逝去的三位同窗。我们有着一些共同的经历,那些是只属于我们的岁月,若有来世,希望我们有缘再聚。</p><p class="ql-block"> (这己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由于年代久远,有些具体的人和事可能有些差误,特此说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