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婚，外婚

小芳

内婚外婚

　　二十年前，我发小，杰，已是该成婚论嫁年龄。她家中共姊妹六人，父母种地，生活在偏僻的小山村里。

杰，是姊妹中最小的一个。人虽然生活在乡村，跟城里的孩子长得一样好看。二十出头的她，身高一米六左右，体重一百出头，四方脸，柳叶眉下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话不多，见人就笑，两小酒窝甜甜的，十份淘人喜欢。

一年中秋节，远房亲戚她大姑，到家里串门。见杰长得标志，就问她娘，这闺女应该找婆家了吧？她娘应了句，是啊，不小了，家里穷，早找个婆嫁过去多学点东西，享点清福。这孩子虽说在姊妹排行中最小，但没少受累。也没有捞着上几天学，不是给哥哥，姐姐家看孩子，就是帮着我们侍弄地里的庄稼，有空就打理家务，里里外外你看收拾的多干净，我们年龄大了也开始拖累这小妮子了。

午饭时，大姑说她寻上了一个好青年，邻村的，姓胡，在城里上班，人长得不错，头脑也灵活，还会点木工手艺。是我邻居的亲戚，小伙我见过，年龄和杰差不多大。兄弟两个，大哥已结婚了，他家人也在张罗着给他找对象，要不我给问问，大嫂子？大姑问了杰娘一句。杰娘回答道，行啊，早晚都得找，问问看看合不合适。

没过几天，大姑领着一个二十二三的小伙子来到杰的家中。杰没在家。南山岭上的豆子成熟了，跟爹在地里收豆子。杰娘见来了贵客，忙里忙外的，找着拿那的，摆满了家里的小方桌。秋天收获季节，家里稀罕物没有，土产品样样俱全。什么枣子，莲子，花生，柿子……样样鲜亮，让人见了禁不住流口水。

杰娘找人捎信让杰从地里回来，说家有事赶紧回家。

杰接到传话，还以为娘出了啥事，跟爹打了声招呼，沿小路一路小跑回到家。当她上气不接下气进了屋，看到娘和大姑眉开眼笑的说着什么。她直起腰来，大姑笑嘻嘻说:杰，热坏了吧，快过来喝点水凉快凉快，大姑摇着蒲扇，给杰扇了起来。

杰喝点水，稳了稳神，见家里还有一个陌生男子。个子不很高，中国人的有机皮肤，薄薄的眼皮下一双有神的小眼睛，见到杰回来，这双小眼睛立时放出了灿烂的光芒。杰的脸色瞬间就变绿了，她外柔内刚，看不惯，不愿干的事情，九牛二虎也扭不过她。她知道来人肯定是相亲对象，倔脾气就上来了，她十分生气的说:‘娘，这个男的是谁？我没有见过。娘和蔼的说:这就是你姑姑给你介绍的对象，在城里工作，还会木工手艺。你们接触接触，谈谈看。

小伙子主动站起身来，伸出手来说:我叫胡亮，很高兴认识你。杰没理他，回头对娘说：我现在不想谈对象，还想在家多陪爹娘几年。

杰爹这时也从坡里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把青豆棵，冲进屋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孩子大了那有不嫁人的，传出去外人笑话咱老刘家不明事理。

杰爹边摘豆荚边说:天不早了，

我做饭，咱们边吃边聊。小伙立刻帮忙摘起来了豆荚，他说叔不麻烦了，俺知道门了，有时间再过来，吃您亲手做的饭菜。

大姑也起身道，是啊我含去东庄赶集买化肥，小胡家里还出着粪，他休个班也不容易，回去帮家里干干力气活。大姑摸着杰的头说:别执拗，已经长大了，要为父母多考虑考虑。

大姑走后，爹娘哥嫂七嘴八舌的劝说着杰。大舅赶集路过，进屋说:我在大集上见过小伙子，不错，身板好，有手艺，头脑灵活，也赶眼色，挺受端详，以后就是不上班了，自己也能挣出碗饭来。大舅乐呵呵的对着杰点了点头。

杰的心里七上八下，就像打翻了五味瓶，眼里含着委屈泪花，看了看家里的人，皱了皱眉点头答应下来。转身走出家门，来到村东头常玩耍的石头桥下，狼嚎般的大哭一场。

过了不几天，大姑传话让杰收拾收拾，带她去小胡家认认门。这天早上天雾茫茫地，她早早起床来到场院里转了一圈，心想天不晴朗，收来的粮食不能晾开，如果下起了雨爹娘来不及收，淋了就不好了。她拿起杈把挑了挑豆子，堆了堆谷子，拾了拾玉米，拿棚布盖上，用石块，木棍也压好了，天也下起了蒙蒙细雨。

杰把场院收拾利落回到家，大姑已做在了她家的四方小饭桌前，大姑见她回来笑着说:闺女又下地干活去了？真是个勤快孩子，谁家取了你谁家有福。话语间杰娘包的韭菜饺子就端上了桌，杰娘说:小妮子快去洗洗手，和你大姑先吃，吃完了收拾收拾自己，叫上你嫂子和你一块，跟着你大姑去小胡家，看看人家孩子少的生活情况。

蒙蒙细雨越下越密，杰放下碗快，倒上洗脸水，边洗脸边说:雨眼看越下越大了怎么去？杰爹忙说:没事咱家有遮雨的东西，话音未落。

大嫂推着借来的大金鹿自行车，和身上穿的军用雨衣进了院子，边走边说：她小姑收拾好了吗，咱早去早回，要不雨下大了路不好走。爹娘和大姑也说是啊，快点走吧！

大嫂推着借来的自行车，杰穿上雨衣扶着车子后撑架，跟着大姑走出了家门。爹娘也送出了家门，杰娘说：她大姑阿路上泥泞慢点走，这好事就交给你了，多费心。大姑说：好的嫂子你放心吧，外边淋的上，回去吧。

大姑领路，大嫂偏上自行车，蹬着砟子车子缓缓走着，杰扶着后架，柔软的身子轻轻一跃就稳稳坐上车子。回过头来，向爹娘招了招手说：爹娘快回去吧，别淋湿了衣服，穿着潮湿。

车子越走越远，杰看着转身回家驼背的爹娘，心里很不是滋味，心里暗想就是我已后嫁人了，我也会一直对你们好。大姑边在前面带路边嘟囔着说：怎么雨越下越大了，这路上收粮食收的，秸秆丢的到处都是，本来土路就不好走，这样疙疙瘩瘩更不好走了。还好路进，再过了前面那一撘地就到了。车子沿着乡间小路继续前行，路上的泥巴塞的车轮子吱吱响，转了几个弯就来到了胡家庄地界。

大姑在前面指指点点的说：这个庄不大，小胡家就在前面这排房子第二户，他家门口有棵花槐树，到了春天开槐花

的时候，这棵树开的花是紫红色的，一串串的可好看了，小胡爹会修剪树木花草，把这棵花树修理的，从远处看就像一把大花伞在那里撑着。

三说两说就来到了小胡家门前，小胡和爹娘看到杰她们，撑着雨伞从大门楼里迎了出来，面带笑容易异口同声说：淋着了吧，快进屋。小胡爹接过大姑手里的三轮车忙说：雨不小，路上又不好走，累坏了吧，快进屋歇歇。小胡也接过大嫂手里的自行车，热情的说：我来推大嫂你们先进屋。小胡娘拉着杰的手温暖的说：闺女你手怎么这么凉，下雨天气温低走久了冻的吧，快到屋里暖和暖和。

随着大家都进了院子，院子中间从大门口走向堂屋，这段地铺了青色石块，走在上面雨再大，脚上也不会沾上一点泥。正面三间青瓦房，侧面两间偏房，另一边是猪圈，官帽型的大门楼在院子的东南方向。没走了几步就来到了正屋门口，小胡的哥嫂急忙迎了出来，笑着说：雨下的这么大，一路上受累了，快屋里喝点茶歇歇，顺便接过雨伞关上，竖在门口外侧沥着水。

屋当堂中间一张方桌上，小胡哥嫂已摆上了漂亮的糖块，新鲜的水果，葵花籽还两种口味。小胡大哥倒着茶说:下雨天凉，喝碗水暖暖身子。小胡娘拿着瓜子和糖挨个让着吃。小胡拿了把糖放在杰面前，随身坐在杰身边的凳子上。边扒糖边说:这糖是水果味的又酸又甜你尝尝，把糖块放到了杰的手里，杰免强笑了笑说:我不爱吃甜食你吃。

大家聊着家常，杰大嫂端着茶杯，边喝茶边用眼瞟了瞟屋内的摆设。小胡大嫂见状忙说：俺结婚后一直和爹娘小叔都住在一起，喜乐无穷，非常幸福。爹娘住西房屋，俺住东房屋，这中间堂屋做饭。小叔暂时住在两间东偏房屋里。等小叔结婚时俺就搬到东偏房屋去，再拾掇起这东房屋来，给他结婚住。别看偏房屋里面收拾的比这屋还好，小叔在城里上班虽然不经常回来住，但是屋里总是保持干净整洁。小胡嫂子喊了一声，胡亮带刘丽杰到你屋去看看。讲话间她一手拉着小胡一手拉着杰，就来到小胡的屋里。

一进门就一股茉莉花香味扑鼻而来，进了屋小胡嫂子把门一闭走了。小胡连忙让杰坐，拿过瓜子说:你不爱吃甜，就嗑瓜子吧。杰边接瓜子边看了看屋里的东西，一组衣橱，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两把椅子，一张一米五宽的床，撑着雪白的蚊帐，床头柜上摆着许多书。杰拿着瓜子坐在了桌一边的椅子上，桌子上摆着崭新的茶壶茶碗。小胡拿起茶碗到了碗茶水放在杰面前说:进了门也没喝口水，快喝点吧。杰点了点头说:这些家具都是你自己做的？小胡说:是啊，学着做，做的不好，不要笑话俺。

在城里，将要结婚的新人，都要打些自己喜欢的，家具放在收拾干净的婚房里。在工作闲余时间里，我也学着自己做了点，模仿人家的款式，但是没人家的精致，就觉得能用就行。小胡讲完脸上带着洋溢的笑容。杰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院了里传来了杰嫂子的声音，我也瞅瞅帅哥的闺房来。小胡闻声迎到门口说:嫂子快进来。杰也放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杰嫂子进屋说，大姑娘小伙子的房间就是不一样，香喷喷，亮晶晶的真好。杰对嫂子说:几点了，我大侄子快放学了吧，咱走吧，杰嫂说是啊，雨一直下，我要早去，别淋着孩子。小胡忙说:不急吃了午饭再走，我去把小孩子接过来。

小胡全家人挽留着，杰说:我们回去，过了晌午，雨再下大了更不好走。杰嫂子说:是啊，知道门了以后再来耍。杰和嫂就往大门口走，大姑也跟了出来，小胡一家人怎么留也没留住。杰三个人安原路返回了家。

一来二去的几个月过去了，双方父母就给定下这们亲事。彩礼都折成钱，总共一千一百元，婚房是正房，东房屋，家具全新颖的。

结婚的日子订在了来年春天五一劳动节这一天。那时候都兴旅行结婚，杰也赶了赶时髦，决定去青岛旅游结婚。

日子订好杰家里也忙了起来，做了喜被，买了床上用品，洗漱用品，改女方买的都买了。爹娘还给杰买了台半自动洗衣机，娘说这孩子在家里洗洗涮涮的没少受累，陪送台洗衣机，也算俺老俩对孩子的一份爱护吧。

五一劳动节这天，天气漫阴天雾霾霾的，杰一家人早早起床，忙了起来，贴喜子，包饺子，打扮家装的，喜笑颜开的忙的不亦乐乎。杰起床后心情沉重的打扮着自己。精心的梳理一下头发，戴上了红色发夹，脸上擦了粉底膏，穿上红色套裙，红色高跟皮鞋，一身红色装扮十份亮眼。

杰打扮好静静的坐在床边，娘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水饺说:今天出嫁你最大，娘喂你这顿饭你长大，出家以后不想家，对待婆娘像亲妈。娘用红色新筷夹起水饺送到杰的嘴边，她的眼泪滴到碗里，哽咽着张开嘴咬了口水饺，边嚼边说:娘我不想离开你，娘眼圈红了，面带微笑说，女大那有不离开娘的，离开了娘你会更幸福，更快乐。娘们互相叮嘱着，屋外传来嫂子的吆喝声，新娘准备好了吗？新郎来接新娘了。

新郎穿着崭新的西服，白衬衫领下系着枣红色领带，黑皮鞋擦的放亮，四六分发型梳的层次分明，人显得特别精神。双手推着前戴红花的，新型凤凰牌小轮自行车，进大院就喊:爹娘哥嫂我来接新娘子了。嫂乐呵呵迎上前说:新郎先进屋，喝杯清茶，新娘马上就装扮好。

娘从里屋拉着杰的手走出来说:天不早了该出门了，她恋恋不舍地把杰的手放到新郎手上说:杰以后就是你的人了，祝你们夫妻恩爱，百年好合。随手塞给杰一个包有零用钱的手帕，说:路上遇桥遇河就扔钱，保你们一路平安。杰的家人异口同声说:新郎新娘抱一抱，幸福美满永到老。鼓掌高喊着：抱一个，抱一个，新郎满面红光，合不拢嘴的张开双臂把新娘紧紧抱在怀里，满屋掌声响个不停。

全家人有说有笑的把新郎新娘送出大门口。杰嫂子就端着一碗清水，等她上了车，把水泼在了走过的车印上。杰坐在车上含着泪一次又一次的向家人摆着手。

走小路专大道，来到公交车站，小胡缓缓停下车，转身慢慢的把杰扶下车子，给她整理下裙子说:外面凉，你先到候车厅等着，我先去把自行车寄下。

小胡寄下自行车，回来经过小卖部又买了水，瓜子，苹果，面包等路上用的东西，来到杰身边说:路上闷了吃点喝点，话音未落公交车鸣笛进站了。假期外出游玩的多，小胡拉着杰的手拥挤着上了车。

假节日出游的孩子比较多，一路欢笑一路歌，不知不觉就到了旅游景区。杰有点晕车，一下车就吐了，小胡慌忙扶她在路边台阶上坐下，赶紧拿出水让她漱漱口，耐心问道:怎么样，很难受吧？来靠在我肩膀上，他蹲下身来让杰偎依在他的身旁，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股暖流荡去了杰不适，她说：没事，我歇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