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幽恰遇苔花开

原风（ahw）

寻幽恰遇苔花开

国庆闲暇，入山寻幽。林州五龙洞景区林深人静，是个不错的去处。景区两条线路，互不相干。入山门右侧一线，石阶高启，趋近山巅，正是五龙洞之所在，洞中有“仙”，时有远近香客不避险苦，登高许愿。恰逢国庆长假，景区一改往日清净，信男善女，扶老携幼，迴环而上者络绎不绝。左侧一线，国家森林公园主区，方余此行之心有所属者也。

来得山前，但见右线趋客成流，左线少人问津，心内窃喜，径奔左侧幽径拾级而去。一路走来，青褐色的石阶循沟壑依山势蜿蜒而上，缓缓抬升，偶或一段陡然拔高，却也并不险峻。惜乎一旁浅涧，有乱石杂陈，无清流奏弦，到底少了些意趣。两侧山坡，或乔木高耸，或老藤攀绕，或杂草丛生，或巨岩狰狞，乱而无序，杂然纷陈。想起入口指示牌书有“原始森林”字样，曾以为太过夸张，以是观之，尚可然也。

已是十月季秋征候，树上浓绿已淡，地面落叶渐多，头顶茂林蔽日，脚下石阶潮滑，行进其间，无风而凉，若倏然一阵微风袭来，顿觉寒意侵骨。这样一种环境，幽则幽矣，静亦静也，于感官总觉少了一层美意。

正踌躇行进中，蓦地眼前一亮，却见前方沟面莹莹乎一片沁绿盈目醉心！那是一处苔藓丰茂，绿意盎然的所在，但见沟底乱石错落，尽被绿苔所覆。一棵枯木横陈沟面，树干碗口粗细，却被厚实的苔藓严密包裹，仿佛一株巨大的绿玉珊瑚。

我不禁快步趋前，细细观赏，却惊异地发现，多处苔藓正悄悄然开出了鲜见的苔花！那苔花是如此的细微，如此的娇小，如此的惹人爱怜！那殷红色的花茎细如发丝，柔绿色的花苞微若米粒，但它却一根根一朵朵，密密匝匝，亭亭玉立！恰逢一束阳光透过森林的间隙照射下来，那光沭着成片的苔花熠熠生辉，真个是如莹如玉，如梦如幻……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苔花，没想到竟有如此之美。想起了清代袁枚的诗:“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诗句掠过脑际，眼前这纤弱细微的苔花一时竟高大起来，心中的赞叹与敬意油然而生。我目不转睛，痴痴地盯着这方寸之地，头脑中却仿佛出现了一个大世界！

我当然懂得“苔花非花”的生物学知识（苔藓没有花朵和种子，而是通过孢子繁殖，所谓苔花，实是苔藓的孢子体），那又如何？我享受了她独有的美，我从她生存的本能感受到了生命的意向，足矣。

苔藓，藻类之外这个星球上肉眼可见的最低等的植物了吧？此番寻幽之行，却给了我极大的震撼。细细想来，小小苔藓品性不俗，亦堪为植物中之君子也。

一曰不娇自身。苔藓生命力极其顽强，溪边路旁，屋顶地面，枯木石壁，沼泽森林……只要阴潮有光的地方，它的绿无处不在。

二曰不甘细微。苔藓貌似一种若有若无的存在，背阴地，人罕处，一点点，一簇簇，无人经意，少人欣赏。然而，一旦它连片出现，常给人以突如其来的震撼，甚而至于铺天覆地，蔚为大观。

三曰不卑低陋。苔藓委身于山野尘埃，貌至低陋，却不吝以己之沁绿，成悦目之美景。既可远离尘嚣，择野而栖，自成气候；又能登大雅之堂，精致妩媚，赏心悦目。

四曰不与秽伍。苔藓即使在露天生长，也很难在它的身上找到微生物。凡苔藓生处，广至绿锦铺陈，小仅方寸之微，必气清而境洁，绝无浊秽间杂。其洁也，不啻于荷莲出淤泥而不染。

发见苔藓之美，实乃此行寻幽之意外收获，归途中竟又生出另一番感慨:莫道纷乱少美感，美在有意无意间。这种不经意间的美尤能予人以惊喜。美无处不在，我们需要的只是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和一颗真美的心。（2024.10.8。除注明外图片皆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