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随笔：喜欢“车模”的小男孩

君子兰

‍（背景音乐，赵海洋的钢琴曲“童年”） ‍这个暑假，老年大学的各门课程都放假了，唯独我们合唱团仍保持正常活动，为迎接新中国75周岁华诞在大剧院举办的大型交响合唱音乐会的演出而加紧排练。 ‍ （1）‍我家住市郊，往返学校需换乘两路地铁，单程也需一个半小时。‍好在当下乘坐地铁的条件太好了，方便舒适，安全快捷，赤日炎炎中，一旦进入地铁站厅、车厢，周身顿感凉爽起来，路途远点也觉无妨了。‍我习惯于利用乘车时间，在手机上浏览当天的时政新闻，或在备忘录中起草点文字东西，不至白白荒废路上的这段时光。‍ ‍某日，排练完后回家，中途换乘上开往市郊的地铁时已接近五点半，这路地铁的终点是旅游景点，傍晚时分去那儿的游人不多，乘客多是当地村民，故车厢内很空，人人有座，一路上“下多上少”，越走越空。‍我埋头在手机上干活时，列车停靠间，上来一老一小两位乘客，听称呼是祖孙俩，抬头瞧了一眼，一位体型富富态态的奶奶，牵着一个学龄前的小男孩。男孩长得很可爱，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一只手被奶奶攥着，另只手紧搂住怀里一个硕大无比的公交车模型。男孩一脸的喜气，边叽叽呱呱地与奶奶说着话，边挨着我身边坐下，奶奶则坐于靠近车门的座位上。奶奶嘱咐孙子说，你可坐稳了哈，咱终点才下，不着急。男孩边点头应着，边听话地往座位最里边挪了挪屁股，个子矮，两腿不着地，吊在半空，以回应奶奶“坐稳了”的嘱咐。车开动后，奶奶便放心地倚靠着座位栏杆闭目养神。‍我体谅这种体型富态福相的老年人，走路多了容易累。‍我依然低头干我的活儿，眼睛余光中感觉身边的这个小人儿自坐下后，就不断地摩挲着他的宝贝，前后左右地反复举起来观赏，口中还念念有词地介绍着各部位零部件的构造及功能……旁边的奶奶可能对他这小孙子的自言自语，早已司空见惯，抑或是确实劳累了，无论小男孩怎么絮叨，奶奶并不接茬，自管合目假寐。‍ （图片来自网络） ‍车开出去好几站了，那小男孩依然充满热情地、持之以恒在我耳边絮叨着，他那稚嫩的细细碎碎的好听的童音，那种对怀中宝贝的执着的“推介”声，感染了我，吸引了我。我觉得他其实是想找人说说话，他有种强烈的想与人分享他的快乐的欲望。‍抬眼看车厢，对面那排座位已空出来了，整个车厢没几个人，坐得很远、很疏散。显然，这男孩就是想与我分享他的快乐，我怎么忽视了这个孩子的善意传递呢？‍我赶快把手机放入挎包，与他搭起话来：你这是一辆电车模型吧？真漂亮呀！那男孩立刻兴奋起来，眼睛放着光，双手举起车模送在我眼前，说，奶奶，这是我妈妈刚买给我的，呶，您看看，您看哦，这是车门，这是车窗，车门能打开，这是车头两边的后视镜，可以调方向，这是电车顶上的拉杆……他用小手一一操作着给我看，童言童语中那种被赏识、被共情的喜悦感，无以言表。‍旁边倚栏假寐的奶奶听到我说话，也睁开眼坐直了，凑过来，操着当地方言说：大妹子，这孩子就是话多，爱拉呱。再就是喜欢车，俺家里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玩具车，堆了一屋子，他爸他妈还是不断地买。这不，今儿又买了个大家伙。唵样唻，就是喜欢车！他怎么就木有个够啊？车再多，也不嫌呴……言辞中虽是嗔怪她孙子，却充满了爱意，祖孙之情，溢于言表。‍我说，男孩子嘛，天性就该这样。我家儿子小时候也是喜欢各种玩具车，各种枪炮、坦克。过年买花炮，也专门选这种形状的花炮买，多多益善，木有个够！那男孩听了我这番话，更认定我是他的“忘年知音”，愈加开心，把他心爱的车模玩具径直放心地交给我欣赏。‍我边看边赞叹，那具电车车模是人们口头禅所说的“大通道”客车，前后两个车厢，中间由“手风琴”式的过廊连接，全车都是高档塑料材质，光洁度极好，仿真度极佳，工艺精湛，连接前后车厢的“手风琴”式塑料过廊，也极具弹性韧性。车轮转动灵敏，前后车门都能打开，车内的仿皮革座椅、驾驶室的操作台、方向盘均小巧玲珑，设计制作高端大气，惟妙惟肖。‍我感叹当今的孩子们太幸福了，他们赶上了好时候，从他们玩具的高档程度，折射出了时代的高速发展，科技工艺的开拓创新。‍我快到站了，我建议那孩子：你的车这么漂亮，我拍个照好吗？小男孩托着他的车，高高兴兴地让我用手机拍了下来。下车时，他与奶奶一再挥手，向我说再见。‍我相信，这孩子因了我的聊天，欣赏了他的玩具车，分享了他的快乐，他的开心是真挚的，充盈的。我俩这一老一小两个乘客，一路都是愉悦的、满足的。‍ ‍（地铁上偶遇的抱着心爱车模的小男孩……我用手机拍照的。） （图片来自网络） ‍ （2）‍想起了1984年的国庆节。那年，我与儿子他爸都在北京上大学，我们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恢复高考后考入大学的一批带职干部，来自全国各地，学员的职级高低不同，年龄参差不齐，多数都已成家立业，结婚生子。‍那年，我们的儿子刚刚两岁半。‍那年国庆节，适逢新中国建国35周年，国家举办了第十二次国庆大阅兵。这是继1959年国庆后，25年来第一次盛大的国庆阅兵式，在改革开放背景下第一次向世界公开展示了我国的武装力量。时任中央军委主席的邓小平同志乘车检阅了人民解放军受阅部队，并发表了国庆讲话。时任北京军区司令员的秦基伟上将任阅兵总指挥，人民解放军海陆空三军、第二炮兵、人民武装警察部队和首都民兵10000多人组成的受阅部队接受了检阅。‍ （1984年国庆日，邓小平同志乘车检阅海陆空三军。） （秦基伟上将担任阅兵式总指挥。） ‍因我班有去天安门广场参加庆典的任务，我无法利用假期回青岛探望父母孩子，好在北京有亲戚，我俩便把两岁半的儿子提前接到北京来了。国庆那天，我班去天安门广场完成任务，白天观摩盛大的阅兵式，晚上在广场上载歌载舞，度过了“火树银花不夜天”的难忘时光……‍那天，儿子他爸则带着儿子在学校活动室中观看电视转播。那时的电视机还是二十多寸的小屏幕，而且还没普及到“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程度……‍ ‍1984年国庆日的天安门广场。 （接受检阅的海陆空三军仪仗队。） （受阅部队。） （图片来自网络） ‍隔天，我带着儿子去北海公园玩，在纪念品商店中，一套售价七元、七个一寸长的、车型各异的微型小汽车让儿子心仪不已，扒着橱柜看了又看，挪不动腿。‍那时，我与儿子他爸的月工资是每人52元，共104元。支付小保姆工资20元，余下84元钱供四口人每月的衣食住行等生活开支。所以，那套小汽车七元的价格于我而言，并不便宜。按当时物价，七元，已够一个人一个月的伙食费了。‍那天，我钱包中只带有五元钱，原以为，来回公交车票，公园门票，娘俩的午饭钱，五元钱足够了，而儿子看中的小汽车模型，我却无力买下。待儿子看了几分钟后，我强拉着他的小手离开商店，幼小的儿子一路趔趄着，泪眼婆娑。我停下蹲下，耐心看着他，将“囊中羞涩”的实情告诉他。儿子理解了，收了泪，但恳求我说：妈妈，我可以回去再看看那些小汽车吗？ 我于是带他又走回商店，他扒在玻璃柜橱前仔细地端详着那套小汽车，嘴里还自言自语地开导自己：“妈妈带的钱不够，妈妈带的钱不够……”售货员阿姨走过来温和地说：小朋友，喜欢吗？让妈妈给你买啊？儿子抬起头瞪大眼睛，用很认真很诚恳的稚嫩语气告诉对方：“我妈妈带的钱不够，我多看看就可以了。”这种一语道破、且体谅大人窘况的童真坦率顿时令我泪水盈盈……那阿姨也由衷地向我夸赞道，您这孩子真懂事。‍‍ （图片来自网络） ‍第二天，我又带着儿子专程返回北海公园，买回了那套小汽车。我相信，儿子在将小汽车盒子抱在怀里的那一刻，他一定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 此后一两年的时间里，每晚睡觉前，儿子都要把这七个精致的小汽车一溜儿摆在自己枕头旁边，把玩一番后，才放心地满足地幸福地进入梦乡……‍直到他以后有了更多的、随年龄逐渐升级换代的新玩具后，这套小汽车才退出“一线”位置。‍现在，儿子早已成家立业，在外闯荡生活多年了，我依然保存着他小时候最心爱的那盒微型小汽车，七元钱，七个，铁制压模而成，每个一寸多长，小巧玲珑。‍‍ （图片来自网络，这小汽车是塑料材质的） ‍ （3）‍今年的中秋节与国庆节，我依然是一个人度过的。‍“每逢佳节倍思亲”……我自然是非常想念儿子。而在外打拼的游子也是一样，“每逢佳节倍思乡”，乡愁是他们挥之不去的情愫。‍中秋节前夜，我给儿子发信息，引用了清代文学家李绿园的一句诗：‍他乡纵有当头月，不抵家山一盏灯。‍儿子回复我：此去长安虽万里，云天相济我心同。‍儿子有些像我，上学读书，偏爱文科。他这句“此去长安虽万里”，由唐代边塞诗人岑参的“东去长安万里馀” 转换而来； “云天相济我心同”则颇有些佛家偈语的韵味。‍当年唐代鉴真大师东渡日本时曾引用过日本长屋王的偈语‌“山川异域，风月同天”。‍记得四年前，疫情凶猛，武汉封城时，日本捐助中国抗疫物资的外包装箱上都写有这八个字‌“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彰显了中日两国一衣带水的文化历史渊源，也体现了疫情下的人类温情……‍ （疫情期间，日本支援武汉的抗疫物资。上面写有“加油！中国”“山川异域，风月同天”的捐赠语。） ‍‍儿子这两句诗用于中秋节这个特殊日子，很是应景应情。‍发来这两句感慨后，不多会儿，儿子又发来一首七律诗，他把刚才那两句感慨作为尾联，融入诗内，成为一首“中秋感怀”。全诗如下：‍黄花向晚独峰濛，秋雨初晴皓月空。孤学求知东渡海，倦勤意气北窗风。几番纵酒华筳下，一点禅茶草舍中。此去长安虽万里，云天相济我心同。‍这诗的意思我完全理解。多年来，儿子孤身一人，千里之外，万里之远，求学求职，创业打拼，酸甜苦辣，起起伏伏。有成功华筵，亦有清寂草舍，疫情四年，愈加不易。尾联两句抒发了中秋时节，难忘的乡愁，不变的初心……‍噫！生活细碎，岁月成诗。‍酸甜苦辣，皆可追忆。‍ （图片来自网络） ‍由地铁上偶遇酷爱车模的小男孩，想起儿子小时候那套七元七个小车模的来历……还想起我们这代人小时候的“玩具”更是“简陋”不堪……‍‍男孩子打弹弓、搧“烟牌”、滚铁环。耍枪弄棒使用的家巴什儿，多是自己刻制的木枪，涂上墨汁子，黑黝黝的像是真家伙。女孩子则跳绳、跳皮筋。至于“打末尾”“跳房子”“拾菠骨”等游戏，使用的大大小小的沙布袋都是用碎布自己缝制的。‍但“玩具简陋”丝毫不影响孩子们的快乐，不降低童年的本真，快乐的成色。‍ （跳皮筋——图片来自网络） （图片来自网络） ‍我与楼下邻居家的发小闺蜜酷爱布娃娃，且是古代仕女装束的那种布娃娃（这与看小人书、听民间故事、神话传说受到的影响有关），但懂得大人的不易，不能向父母索要。我俩的仕女布娃娃，都是用家中的碎布头、旧棉花自己动手做的。布娃娃的五官是我用笔画的，所穿衣裙是我俩为之缝制的。做布娃娃的躯干四肢，塞入点旧棉花好说，大人不计较，但要给仕女们的头部做上乌云般的“云鬓”，就得把家中缝补衣服的黑线团大幅度的扯光剪来，盘成唯美形状的“云鬓”缝制上去。这就难免不被两家母亲发现，我俩都为此被“哈哒”嗔责过……‍呵呵，所谓“心若有所向往，何惧道阻且长”。‍尽管做成仕女布娃娃不容易，但我与发小闺蜜带着布娃娃一起“过家家”的快乐，成为童年的一抹亮色，温暖温馨，至今想来，依然嘴角上翘……‍ （图片来自网络） （图片来自网络） ‍由我们童年的自制玩具——儿子的模压小汽车——地铁男孩抱着的精美绝伦“大通道”客车模型……玩具的升级换代，体现了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人们生活水平在节节提高。‍看看眼下中东地区炮火连天，血肉横飞，生灵涂炭，地狱般的苦难……真为今天新中国的孩子们而高兴，为我们的和平岁月、幸福生活来之不易而庆幸、而感恩。‍因为来之不易，所以尤显珍贵。因为珍贵，自当倍加珍惜。须知，自古以来，国泰民安便是老百姓最大的祈盼与福分啊！‍国庆假期即将结束，此念，此记……‍（背景音乐，赵海洋的钢琴曲“童年”） 君子兰 ——写于2024年10月7日‍‍‍ （图片来自网络） （图片来自网络） （图片来自网络）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