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德研究生二期40周年聚会

柏林老郭

四十年前的今天，怀着好奇与期待，80多名年轻的留学生飞向了那片未知的德国大地。当时没有互联网，脑海中满是兴奋。教学片中的德国仿佛还停留在五十年代，而小说中的法国和英国则是中世纪的画面，甚至有人误将西洋镜中的希腊当成了德国。那时，由于苏联领空禁飞，我们不得不绕道阿联酋，耗时16小时，带着对德国的80多种想象抵达法兰克福。

有些人幸运地在机场得到了接机，而另一些人则发现他们的目的地竟然没有通火车。我只记得几位学生会的同学从车站接我们去了学生宿舍。站在宿舍的山顶，俯瞰着密密麻麻的“农村瓦房”，我几乎难以相信这竟然是汽车名城斯图加特。

第二天，我被带到一位早来几年的留德大学生家中。他穿着一件“巴尔扎克睡衣”，睡眼惺忪地开门迎接我们。他随手把一把手枪扔在桌上，我的心猛然一沉，空气瞬间凝固。直到发现那只是一把玩具枪，悬着的心才放下，紧张的气氛也随之消散。

教室里，教授们几乎不碰黑板，只顾着不停地播放幻灯片；学生们用方言“斯瓦比西”提问，听起来仿佛天书。食堂里，我吃到的第一份意大利面上盖满了刺鼻的奶酪，难以下咽，生怕一不小心会吐出来。

然而，教授们的热情却出乎意料，带我们去了当地的啤酒节。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聊天都需要扯着嗓子喊，巨大的啤酒杯和猪蹄让我们无所适从。

时光飞逝，四十年弹指而过。当年的风华少年，如今两鬓斑白。不过，按联合国的“权威标准”，他们才刚刚步入中年。与四十年前相似，他们依然怀着好奇与期待，携家里的“领导们”再度相聚，重温旧日情怀。有不少同学还专程从国内、美国以及澳大利亚赶到德国。

聚会地点选在德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科布伦茨。这座城市曾是罗马帝国的一部分，并于2002年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十月二日下午的自由活动中，我们来到了莱茵河与摩泽尔河交汇处的著名地标——德国之角。晚霞透过云层，将一抹金色洒在河面上，城中两座教堂的双塔遥相呼应，勾勒出一幅既宁静又充满活力的画卷。随着夜幕降临，摩泽尔河中的光影如同长长的玻璃桥墩，穿过去就能看到对岸的灯火通明。隔壁的莱茵河波光粼粼，宛如罗马式的五彩石柱，托起巍峨的欧洲第二大城堡。远处，德国皇帝的骑马铜像仿佛冲破天际，散发出震撼人心的力量。

第二天一早，我们与从美国来的同学再次来到德国之角。望着两种颜色的河水汇流，同学打趣道，清澈的莱茵河就像德国的“长江”，而土黄色的摩泽尔河则是这里的“黄河”。他们还说，来德国不来这里打卡，简直就像白来，仿佛是德国版的“不到长城非好汉”。

乘上缆车，我们缓缓驶向对岸的埃伦布赖特斯坦城堡，城堡内正举办各类有趣的展览。那天正值十月三日德国国庆，人们穿着盛装庆祝，男士身披普鲁士军装，女士则穿着优雅的维多利亚长裙，宛如一次穿越历史与文化的体验。漫步城堡，我们还意外地发现了一座黄色建筑，它的外观让我们不禁联想到“陕北窑洞”。

参观冷泉

冷泉位于德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安德纳赫市，这座城市坐落在莱茵河畔，四周环绕着葡萄山。

冷泉据称是世界上最大的间歇泉，几万年前曾是一座火山。地壳中的二氧化碳气体融入泉水中，积蓄力量后喷射至六十米高，最高甚至可达到九十多米。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父亲自制汽水的情景。

集体照

原定6点在楼下合影，结果从一开始就有些“失控”。有人建议把椅子让给“领导”，但她们心照不宣地没人愿意做那个“出头鸟”。于是，几位自认“老江湖”的同学率先坐下，心里暗自盘算：这事儿估计得折腾一会儿。

果然，大家摆好姿势，喊完一轮“茄子”后，自动拍照功能突然罢工。安同学眼疾手快，冲进酒店找来了服务员。没想到服务员太矮，不得不把相机从三脚架上取下，直接手持拍照！同学们一脸愕然。眼看场面要“翻车”，马同学的女儿自告奋勇接手拍摄。又喊了一轮齐刷刷的“茄子”后，正准备散场，突然有人喊：“李同学夫妇呢？”

无奈之下，大家只好重新摆拍。这时，已经有人冷得开始跺脚了。好不容易拍完，众人终于松了口气。这时，吴同学不紧不慢地走进花园，大家瞬间崩溃。吴同学一脸无辜：“这才六点五分啊，”可对挨冻的人来说，这几分钟仿佛过了半个小时。

回顾同济时光

照完集体照后，大家一起共进晚餐，幻灯机自动播放着我们在同济留德预备部学习德语时的老照片。那时，我们常自称为“黄埔二期”。每周有小测验，每月有大考。老大哥们学得十分辛苦，而小弟妹们却觉得轻而易举，有的甚至整天抱着英文小说看。德语老师喜欢和我们侃大山，专业课老师还给西方国家做分类，把德国放在最左边，美国放在最右边。那年正值欧洲杯足球赛，德国队在小组赛就被淘汰，第二天，专业课老师垂头丧气地来上课，同学们则窃窃私语偷着乐。我还记得，当时我们在收音机里听到容志行带球过人的精彩瞬间。同济还举办了排球比赛，没想到我们这些同学反客为主，竟然成了冠军队。

今昔对比照

四十年后，有人成功攻克了内燃机的技术难题，成为中国汽车工业的杰出代表；有人主持制定了中国通信行业的标准，打造了人工智能自动驾驶平台；有人创办了公司，这次还为大家买单酒水；有人在德国成为了“地产大亨”，回想当年不得已“非法破门而入”的经历；还有人如今在葡萄酒界小有名气，吸引了众多政治家前来品酒，包括前外长和现任总理，这次还准备顺便采购一批摩泽尔白葡萄酒的佼佼者——“雷司令”。

魔术表演

组委会当时讨论是否将卡拉OK纳入日程时，大家并不十分确定，更没有特意安排即兴表演，然而，随后却意外促成了一场令人惊喜的歌舞晚会。

即兴表演

双人和声

男生独唱

女声独唱

唱民歌

女中音

不同家庭的童男淑女即兴表演新疆舞蹈

在即兴表演结束后，李同学感叹，不少同学当年或许选错了专业。正所谓“学习再学习”，前半生学理工，后半生改学文科：有人业余从事动物摄影，用镜头捕捉自然的灵动；有人潜心创作小说，用文字编织人生的百态；有人多年专注探戈，在舞步间踏出岁月的优雅；有人健身舞步轻盈，甚至胜过年轻人的活力；有人精通品酒技艺，让专业品酒师望尘莫及；有人成为桥牌高手，家中扑克牌多达百副；还有人撰写艺术评论，与当代画家共寻艺术的共鸣。

聚会花絮

第二天早上，温同学提议两年后在柏林再聚，大家纷纷响应。我忽然回想起坐游船时欣赏过安同学的摄影作品，心里暗想，下次聚会或许不必再放映老照片了，可以投影同学们的摄影作品，尝试举办一场虚拟摄影展览。

安同学摄影作品

光影摄影｜水中的现实主义与印象派绘画

光影摄影｜水中的装饰和象征绘画

光影摄影｜水中的现代绘画

光影摄影｜水中的抽象绘画

柏林老郭的摄影作品

我想到了“活到老，学到老”这句古话。古代并没有“专业”这样的概念。自文艺复兴以来，随着社会分工的细化和专业化，全面发展的机会逐渐减少，许多人的兴趣爱好被推迟到了晚年。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琴棋书画等技艺已经不再那么容易掌握。幸运的是，人工智能为学习提供了全新的工具，让知识获取、学习绘画、制作视频变得更加轻松和有趣。展望未来，我们或将步入一个新的“文艺复兴”时代，科学与艺术再次交融，个人将能够根据兴趣自由选择学习方向，学习与生活不再对立，反而相互促进，“学习再学习”将成为一种充满乐趣的生活方式。

图文均为原创（照片由小郭、安同学、盛同学、吴同学和老郭所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