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在我十八岁那年,开启了我的人生第一次远行,也是我经历创伤最重的一次,差点英年早逝了。</p><p class="ql-block"> 一九八五年的农历八月十一日,那天天气特别的热,瓦蓝瓦蓝的天空中,几片不规整的白云在天边飘荡,头顶骄阳似火,树叶被太阳烤的卷起了边,树枝间的知了拉着颤音哀鸣,地面的糖灰晒的嘭嘭地暴炸,气温最高达到了罕见的摄氏42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头顶着湿毛巾,跟着家人一起在田里收割稻子,田野里文风不动,太阳的直晒,加上稻子的烘烤,汗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从额头,脖子,脊背,直到胸前,不停地滚落,就像是无数个虫子在身上丝滑地爬行,衣裤完全湿透,自己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是那么深长而粗重。稻田里各种昆虫,蚊子、蚂蝗,在腿上,脖子上,脸上肆意叮咬。管他呢,一切都习惯了,只是热的难熬,实在不行了,就钻进水塘里泡一会,然后穿着湿衣服继续干活。</p><p class="ql-block"> 大概是下午两三点钟的样子,我二姐夫来到田头叫我上来跟他一起去下骆山(属叶集区姚李镇境内)去买竹子,二姐家要建新房子,大石根脚,封山封檐的那种,说下骆山的竹子长,且价格也便宜,叫我去帮忙拉板车。</p><p class="ql-block"> 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即没有高兴,也没有生气,不过还是高兴的成分多一些,反正无数畏,干什么都是干,总归比在稻田里割稻子舒服,还可以出门开开眼界,满足我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心,何乐而不为呢?十八岁了,还没有出过远门呢,最远的只去过几次叶集。总之,只要是去我没有去过的地方,我都会很兴奋,很乐意去的,不会计较叫什么辛苦得失。</p><p class="ql-block"> 下骆山坐落在姚集镇的西南一隅,属于大别山余脉,一条清澈的小河静静地从山前流过,世世代代哺育着这片富饶的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这条小河有一个非常漂亮而又宁静的名字——漫流河。</p><p class="ql-block"> 传说在很早以前,有个骑着骡子(有的说是骆驼)的跛脚和尚云游到此,见有座小山,清幽静美,山虽然不高,却也林木茂盛,微风轻轻,松涛竹影,更显挺拔俊秀。此时正是中午时分,和尚感到腹肌口渴,于是便下了骡子,去附近人家化缘,在漫流河里掬水解渴,然后在山顶的一块光滑的青石上和衣而卧,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等到和尚一觉醒来,骡子已不知去向。</p><p class="ql-block"> 没有了骡子,和尚无法继续云游,只好就留在山上修练。从此,把这座无名的小山叫着下骡山。和尚在休息的青石那块搭建起一座寺庙,起名卧佛寺,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从此,这座小山便有了灵气,香烟袅袅,梵音悠扬,烟火长盛不衰。</p><p class="ql-block"> 随着时间的流逝,卧佛寺早已被淹没在时空里,下骆山却更加的美丽而神秘。随着时间的久远,人们早已记不清和尚骑的是骡子,还是骆驼,习惯地把下骡山称之为下骆山。我们不用管它是下骡山,还是下骆山,只是个地名而已。</p><p class="ql-block"> 下骆山一带由于常年受漫流河的氤氲滋养,这里的竹子粗壮挺拔,是农村建房首选材料。</p><p class="ql-block"> 下骆山距我家一百一十多里路,一行六个人,拉着三辆板车,俗称架子车,顺着基耕路翻山越岭的,一路前行,也没有经过什么集镇城市,就是从这个乡旮旯里到那个乡旮旯里。到达目的地已是深夜时分,东家简单地下了点面条,每个人吸溜两碗,便带着一身的疲惫睡下了。还没有等我的一个梦做完,便稀里糊途的被人叫醒,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胡乱地套上简单的衣裤,脸也没来得及洗一把,就披星戴月地拉着装满了竹棍的板车往家回。来时已是半夜,去时也才三更,起来的太早了,下骆山长得什么样子也没看到,以至于赶了四十多里路天还没有亮。</p><p class="ql-block"> 大概是早晨六点多钟,我们一行来到了平岗乡尧岭头地面,这里是山冲田地,坡大弯急,地形极其复杂。我拉着板车在一个下陡坡的时候,因为没有经验,没有控制好车速,由于车速过快而失控,整个人被板车推着前行,根本停不下来,我的脚底板拍在柏油马路上疼痛难忍,车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绝望地大叫起来,啊!…。在距坡底还有几十米的地方就是个弯道,车子已无法转弯,连人带车照直撞在了路边的白扬树上。</p><p class="ql-block">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听到有很多人在说话,声音急切,凌乱的,还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仔细地听了一会儿,也没有分清楚声音来自哪个方向,四处张望,一片朦朦胧胧,混混沌沌。此时我发现在不远的山坡下有个人在向我招手,昏暗中看不清面孔,那个人好象是有重要的事情在召唤我,我满心疑惑地向他指的那个方向走去。山路很崎岖,磕磕绊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走着。那个人一直在向我招手,我也不停地向他追去。</p><p class="ql-block"> 这时候又听见身后有人在叫我的名子,这一下我听的很清楚,连子!连子…,是在叫我,听出来了,这是我妈的声音,是她,她老人家正端着一洗脸盆水饮那山坡上的羊呢。此时的我正是口干舌燥,酷热难当,一口气把一脸盆的水喝了个精光,可仍然不觉得解渴。耳边似乎听到一种奇妙的声音,犹如收音机的电波交流声,更像一群鸽子在空中飞翔的声音,时远时近,还有钟表的滴答声。山坡下的那个人还在继续向我招手,山坡下好像要凉快些,于是我又转身往山下走去,山下是凉快许多,甚至还有些寒冷,山坡很长,越往下走就越感觉到寒冷,脚步也似乎越来越轻盈,我跟着那个向我招手的人一路狂奔,朝着电波发出的方向奔跑。这时候我又听到妈妈在身后向我大声的哭喊,哭喊。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妈妈,又看了看山坡下的那个人,非常迷茫,不知何去何从。就在我棱在那儿的时候,我妈妈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p><p class="ql-block"> 我疲惫的睁开眼睛,慢慢地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躺在床上,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p><p class="ql-block">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有我的大哥,二哥,还有堂哥先才,我想起了早上发生的事情,想动一下身体,看有没有受伤,哥哥们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不准我乱动,医生说我醒过来的时候,一定会动,叫他们按住我的胳膊,不准乱动,此时的我很想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因为刚做完手术,说不出话来,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喉咙里也插着管子,腰部也是插着管子,手和脚上同时在挂着吊水。浑身多处骨折,至肺部破裂,胸腔多处出血,已经在医院里昏迷了两天两夜,是医生经过几个小时的紧急抢救,和哥哥们一声声的呼唤,才把我从死神那边抢了回来,我知道我曾与死神擦肩而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