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韩城，拜谒司马迁祠——驾车西行记（二）

阎世俊

拜谒韩城司马迁祠





　　

退休多年来，研读司马迁《史记》，写下十万字读史札记，早就有韩城祭拜太史公之意，金秋九月，我和夫人从京城驱车九百公里，拜谒心目中的圣地司马迁祠。

　　韩城司马迁祠，始建于西晋，由汉阳太守殷济创建，历代多有重修或增建，最近一次是在光绪年间，由韩城县太爷王增琪主持重修。

　　祠院建在一条山脊之上，由祠门、献殿、寝殿、道房构成，祠外是一条长长的登山坡道，有山门和牌坊分布其间，依山崖就山势而建。

百年石桥芝秀桥



　　千米登山步道是从芝秀桥开始的，这是一座石拱桥，长一百多米，宽五米，据《韩城县志》记载，该桥始建于明朝，桥下是芝水河，因水毁而多次重建，原是木桥，1936年，杨虎城驻军陕西及邵力子主政陕西时，二人捐款16000银元重建，改为石桥，又名芝阳桥。桥头有石牌坊，南牌坊上书邵力子的亲笔题字"利涉大川"，北牌坊上书杨虎城亲笔"芝阳桥"，只可惜今已不存。

　　迎着早晨初升的朝阳，我俩走上桥头，桥两侧是石头护栏，桥垛子上雕刻着上百个石头望柱，桥面上的石板路凹凸不平，一看就是百年老桥，饱经风霜，我用手抚摸石头望柱，粗糙而有质感，有点像北京的芦沟桥。抬头俯视河水两岸，河面不宽，但水流湍急。石桥有故事，更有历史。

八路军抗日出征纪念碑



　　这座石桥是韩城通往西安的必经之地，几公里之外就是黄河，它见证了多少历史事件的发生。抗战时，八路军三大主力师就是从这里开赴山西抗日前线，我们特意登上前方小山顶，瞻仰正在修建中的八路军抗日将士出征纪念碑。

史记纪念馆



"史记"大讲堂开讲啦



　　走过石桥，有一条弯曲的登山步道通往山顶，路两旁古树参天，一些古建筑掩映在树林中，都与司马迁有关联，我们一一拜访，拍照留念。

看看司马迁在写什么？



　　石块铺就的路面凹凸不平，千百年来，不知被多少朝拜者踩踏，被各式车轮碾压，早已经破碎不堪，尽显千年岁月沧桑，我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前脚就被绊住，险些崴脚，由此想到中国五千年历史，中华儿女艰难跋涉在寻求人类光明的大道上。

　　从一条石路的坎坷，想到司马迁坎坷的一生，朝堂之上，只因为李陵战败投降凶奴之事而仗义执言，得罪了汉武帝，一怒之下被皇帝处以宫刑。抱残缺之躯，含满腔悲愤，司马迁挥动如椽之史笔，写下千古流传的《史记》，开二十四史之先河。

　 《史记》成书后，因书中对汉家刘邦、刘彻多有褒贬，而对项羽、陈胜大加赞赏，所以并未公之于众，而是束之高阁，百年后，直到东汉初年才流传于世。所以说，司马迁在世时，并未享受到《史记》所带来的荣耀，而是饱受屈辱，可见历史也有其残酷的一面。

　　来到半山腰，大道旁边出现一座牌坊，上书"高山仰止"四个大字。前行几十米，拐弯，沿着山脊有一条登山步道，直通山顶司马迁祠堂，坡道陡峭，足有三四十度，一米高的护墙外面就是悬崖。

　　夫人爬的快，特意赶到前面，居高临下为我拍照，留下这张艰难的登山照。我扒着墙垛子向外看，果然是悬崖峭壁，倒吸一口凉气。

　　登山途中，几次停歇，偶然回头眺望山下，山脚下有一条壮观的铁路大桥，几公里之外就是黄河。

　　忽然间感觉一阵眩晕，这是恐高，还是血压高？我急忙伸手扶住墙垛子，喘息一会儿，稳定情绪，用身体依着护墙，回身继续向山下拍照。

司马迁寝殿



　　终于爬上山顶，走进太史祠，这是山顶上难得的一块平地，院子里林木葱绿，一座大殿昂首耸立，殿内立着许多石碑，这就是汉太史公司马迁的寝殿。

寝殿前的大院，古树参天



　　韩城，是司马迁的故乡，自古就是兵家必争的形胜之地，其东面是黄河天险，南边是关中平原，乃八百里秦川之北大门，力扼晋陕交通之咽喉要道。

　　我站在司马迁祠院，手扶墙垛子，眺望关中大地，回顾春秋战国五百年征战史，又想起秦始皇兵马俑，举世闻名的世界第八奇迹，几千尊秦军兵马俑整装待发，车辚辚，马潇潇，战旗飘飘，一幕幕战争场景又重现在我的眼前，禁不住热泪盈眶。

秦始皇兵马俑一号墓坑

（附件1.一位老友从万里之外发来读后感，颇有见解，转贴如下：

中国历史上，有一个好的传统，那就是历朝历代都给前朝修史，始自《史记》，终于《清史稿》，共24史（加上新唐书则为25史）。

体例均为纪传体，为历史人物立传，重大政治、军事事件穿插其间。

这样严密的、完整的历史，为世界各国所仅有。

为人物立传，人物形象凸立眼前，然而，重大事件叙述则失去系统性。

另外，24史均为断代史，只记一朝一代的历史。

宋朝司马光从纪传体基础上，把重大事件辑出，按年份系统、完整叙述出来，完成了编年体通史体例，这就是《资治通鉴》。

后面有《续资治通鉴》，到清代乾隆年间修《御批历代通鉴》，这也是一个完整的涵盖历朝历代中国历史。

这些浩大工程发其端者，则是太史公司马迁首开先例，后人续编，完成此项工程。

其实，立下宏愿，不受一朝一代限制，写一部完整历史，规划这个蓝图的是司马谈，惜未完成便去世了。

其子司马迁继承父位，为武帝朝太史公。于是，继承父志完成乃父宏愿。

利用太史公身体， “尽揽天下之书”，“上会稽，探禹穴”，到重要历史事件发生地实地考察，历史人物活灵活现展现，所以太史公笔下人物无不形象丰满、有血有肉；重要历史事件叙述，一幕一幕，如戏剧一般，展现眼前。

如刘邦的无赖、机智特性，把儒生帽子抢下来扔到地上，往里撒尿；听说韩信要求封王，先是大骂，张良偷偷踩他一脚，马上改口，“封王乃大丈夫所为也”，通过这些场景，活灵活现体现出来。

其他的如张良的多谋、陈平的圆滑、多智等。淮阴侯韩信的军事才能，通过一系列战役，完整体现出来。

叙述重大事件，如垓下决战，则令人惊心动魄。

项王兵少粮尽，被汉兵围了数重。

项王夜起，闻四面楚歌之声，歌数阙、泣下别姬，披挂上马，率兵突围。

这是何等悲壮啊！这些重大历史场景，后世读者犹如身历其境。）

　

　

阎世俊/文 孔颖/摄

完稿于2024年10月寒露 听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