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节气18：深渺之美——寒露

简易

——谨以此系列散文，纪念我国二十四节气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八周年！

       寒露时节，历来被看作天气由暖而冷的转折。这个时段，气温将进一步下降，草地上的露珠也将更加明显和密集。

       进入寒露，我国已是一国呈三季。最北的东北、新疆北部以及一些高原地区，陆续叩开了冬的大门，渐渐开始降雪，甚至积雪。最南的南岭以南许多地方，依然流连在郁郁葱葱的夏末。 而我国的其余地区，气温下降，雨季结束，天高云淡，彩叶涛涛，菊花竟放，秋意正浓。

       正如早春时节，天地间那种氤氲的气息，曾让人感受到一份难以捉摸的美一样；寒露伊始，人们将体验到秋季特有的，那种深渺的韵味。或者说，寒露时节的天地间，常常呈现出一种难以透析，却又总能牵动人心的——深渺之美。 她如深深的秋水，清澈，却怎么也看不透彻；她如深邃的蓝天，清明，却从来没人能洞见其深远……

——清晨的草地。20201021摄于成都。

       寒露时节，川西高原以及川北的崇山峻岭，秋风中越来越多的树叶改变了颜色，天地间演绎出越来越生动的秋色。一些地方，甚至迎来初雪。而初雪之后，纤尘不染的蓝天、白云，纤尘不染的雪峰、彩林，以及秋风、秋水等，又进一步演绎出深秋时节那份特有的——那份深渺……

       川东北，米仓山南麓的那座恩阳古镇，是一座因河而兴，因河而名，有着浓厚红色文化和巴人文化的千年古镇。早年，曾因通达渝沪的水码头，和北出陕西的最早米仓古道，而成为“千盏桅灯照恩河，只见船帆不见波”的繁华集镇。如今，水路和古道已经难以适应时代的发展，而另一条路，却渐渐热闹起来——就在这寒露时节，雨中的恩阳古镇刚迎来一批批寻古访幽的客人，又送走一拨拨探访秋天的游人……

——20211019摄于雨中恩阳古镇。

      米仓山西南部的珍珠沟，全长3.5千米的深谷溪流中，因藏着许多飞瀑碧潭而被称为“十八月潭”。进了寒露，这里已是彩林遍布，碧潭如镜。那富于变幻的彩林，与活泼的溪流、沉静的潭水一路相伴，相映成趣，以致满沟生动的秋色，令人流连忘返……

——20211020摄于十八月潭。

      同样在米仓山，海拔2500米，恰处于我国南北气候分界线上，号称“天下红叶第一山”的南江县光雾山，仅其中一条黑熊沟，就尽显奇山异石，幽谷清溪和红叶彩林之美。沟内流水淙淙，碧潭清幽；自寒露开始，沿途的彩林、红叶绵延不绝，大气磅礴。这一步一景的地方，又恰逢色彩的一日一变，一路的景色，令人目不暇接，心旷神怡……

——20211021摄于光雾山。

——20211021摄于光雾山。

——20211021摄于光雾山。

       通江县那条诺水河，河岸的喀斯特崖壁陡峭险峻，几近直立，却又林木丛生。而深谷之下，翡翠般的河水静静地蜿蜒，蜿蜒出一份深秋的冷艳与深渺……

——20211022摄于诺水河

       川西高原中部，曾经满眼葱茏的群山。如今则演变出气势磅礴的彩林，到处透着神奇与生动。

       从雅江到稻城亚丁，天路十八弯、雪山草甸、高城理塘，古冰河遗迹、红草地、秋风中金黄的白杨林，夕照中依山傍水的稻城，一路都是四千米以上的高海拔。

       就在这样的海拔高度上，辽阔的空间，竟然任由时间上演着阴、晴、雨、雾和晨昏等气象与光影的瞬时变幻；而亿万年的时间长线，又轻轻牵出这片辽阔空间种种神奇、大气的沧桑之变。于是这一路，恍若一场时空穿越，让人深感人之渺小，生之短暂，和爱之深沉，美之深渺……

——天高地阔的大草甸已改变颜色。20221018摄于天路十八弯到稻城亚丁路上。

——雨雾过后。20221018摄于天路十八弯到稻城亚丁路上。

——高城理塘。20221018摄于天路十八弯到稻城亚丁路上。

——溪畔白杨。20221018摄于天路十八弯到稻城亚丁路上。

——高原民居。20221018摄于天路十八弯到稻城亚丁路上。

——高原绿洲。20221018摄于天路十八弯到稻城亚丁路上。

——高原湖泊。20221018摄于天路十八弯到稻城亚丁路上。

——古冰河遗迹。20221018摄于天路十八弯到稻城亚丁路上。

——红草地与白杨林。20221018摄于天路十八弯到稻城亚丁路上。

——夕阳西下。20221018摄于天路十八弯到稻城亚丁路上。

——稻城夕照。20221018摄于天路十八弯到稻城亚丁路上。

——夕照中的白杨林。20221018摄于天路十八弯到稻城亚丁路上。

       稻城亚丁，北峰仙乃日，南峰央迈勇与东峰夏诺多吉，三座海拔6000米左右的雪山被当地人合称为“三怙主神山”。而三座神山从不同方位共同守护着的，海拔4180米的洛绒牛场，则是亚丁村的核心区域。

       此时此刻，就在这里，秋与冬的变换，仿佛不再受时间的制约，而只取决于海拔的改变；阴、晴、雾以及风雪等，不同的天气，似乎可以在任意的时间，出现任意的切换……

       于是，秋与冬，在这里同时登场，既各显其美，又相互融合，形成奇妙的立体景观。

      于是，雪峰、云崖、巨岩、彩林、灌木、草甸、沼泽、溪流、湖泊、蓝天、云雾和风雪等等，不同的自然景观和自然现象，在这里相互交融、交错、渗透和映衬，共同彰显出大自然的复杂、深渺与包容。而亚丁村的人们，以及牛羊、马儿、猴群、松鼠、朱雀、马鸡和红嘴山鸦，乃至天地间的芸芸众生，则在这里共同张扬着生命的倔强与柔韧，也共享着生命的欢欣与愉悦……

——云遮雾罩的央迈勇。20221019摄于稻城亚丁。

——雄伟的夏诺多吉。20221019摄于稻城亚丁。

——美丽的仙乃日。20221019摄于稻城亚丁。

——洛绒牛场。20221019摄于稻城亚丁。

——洛绒牛场。20221019摄于稻城亚丁。

——洛绒牛场。20221019摄于稻城亚丁。

——洛绒牛场。20221019摄于稻城亚丁。

       稻城往西，乡城县的青德镇，很远就能看见的，那片错落有致、绿树掩映的白房子藏寨，曾经是电影《从你的全世界路过》的取景地。

      令人欣喜的是，这深秋时节走进村寨，仿佛突然进入到一个瓜果之乡。当地果园里刚刚采摘的雪梨和苹果，个头不大，但哪怕带皮吃，也细腻爽口。何况那甜，甜得叫人难忘。

      而夕阳西下时，群山环抱的村庄，则在夕照中透着古朴、宁静、温馨与安详……

——20221019摄于乡城县青德村。

——20221019摄于乡城县青德村。

       从乡城到康定，一路上秋水如镜，彩林绵延。而在天路十八弯远眺贡嘎雪山，那洁白伟岸的蜀山之王，总能让人心生豪迈……

——20221021摄于乡城县到康定路上。

——天路十八弯眺望蜀山之王。20221021摄于乡城县到康定。

      莲花湖，宽阔的湖水，依旧透着绵绵的柔情。湖周群山的莽莽彩林，正张扬着磅礴的秋色。而湖的对岸，冰雪相伴的嵯峨群峰，则一如既往地透着一份野性与犷悍。

      似乎，恰是这犷悍的群峰、磅礴的彩林与温柔的湖水，共同将深秋时节的莲花湖，演绎出一幅独特而深渺的生动画卷……

——20221022摄于莲花湖。

——20221022摄于莲花湖。

       月亮湖，满山的彩林，依然静静地守护着满湖的秋草、秋水和牛羊。明媚的阳光下，一对新人正在恬静而生动的秋色中拍摄婚纱照；似乎，他们希望将眼下的这份纯粹的静与美，作为幸福的起点。湖中小岛的草地上，露营的篷帐，篷帐旁边静静垂钓、品茶、休闲的人们，仿佛全都融入到一种静与美的氛围中，共同织成一幅浪漫而又深渺的风景……

——20221022摄于月亮湖。

——20221022摄于月亮湖。

——20221022摄于月亮湖。

       这时节的新都桥，到处张扬着迷人的彩林。当深秋的山巅缝隙间忽然逸出最后一缕夕照，将其所到之处的山、水、树木统统照亮的时候，那夕照中神奇而深渺的景致令人惊叹，却又瞬间即逝，以致人们想要屏息凝视都来不及……

——深秋夕照。20221022摄于新都桥。

       同样是寒露时节，四川盆地因了“华西秋雨”的缘故，却寻不到深秋时节特有的生动色彩与磅礴气势。天地间，似乎只是在烟雨蒙蒙中，不紧不慢地演绎着一份惯常的柔婉之美。

       浣花溪两岸的树木，依然绿得那么柔美。有着许多白鹭悠游栖息的沧浪湖，湖岸依然那么苍翠，湖水也依然那么清澈，唯有湖边的草地，显出些许微黄……

——20211016摄于成都浣花溪。

       成都东边的龙泉山，烟雨蒙蒙中，除了银杏显出一些黄晕，鸡爪槭微红之外，满山的草木依然苍翠。远眺山脚下的三岔湖，只是在湿润的朦胧中，显出苍茫而缥缈的轮廓。告别龙泉山走进三岔湖，眼前所见，依然是满目葱茏环绕着清澈的湖水，唯有湖中小岛上，一些植物露出浅浅的、淡淡的秋色……

——20201008摄于龙泉山。

——20201008摄于龙泉山。

——20201016摄于三岔湖。

       郫都区青杠树村，年内所见最晚的水稻正要收割；芙蓉花依然开得柔婉而妩媚；一湖秋水，透着深渺的美；而湖边茂密的树林，一些叶片仿佛只是漫不经心地改变着颜色……

——20201017摄于郫都区青杠树村。

——20201017摄于郫都区青杠树村。

       广汉市三水镇易家河坝依然到处是绿色。宽阔的湖水微波荡漾；岸边，成片芦苇随风摇曳，芙蓉花却开得十分娇艳……

       德阳市农家的大片柿子林，到了深秋，众多红透的柿子挂满枝头……

      龙泉驿那处“我的田园”，大片地肤草正由绿转红，张扬出别具一格的美……

——20231014摄于三江生态湿地。

——20231014摄于三江生态湿地。

——20231014摄于三江生态湿地。

——20231014摄于德阳市柿子林。

——20231015摄于龙泉驿。

       几乎在燕子等众多夏候鸟们飞离盆地不久，原本在遥远北方生活的青头潜鸭、苍鹭、灰雁和红嘴鸥等种类繁多的冬候鸟们，就陆续飞到盆地一些较大的江河湖泊越冬。于是，这深秋时节，蜀地的许多江河湖泊，岸边的树木依然郁郁葱葱，水面上则呈现出别样的热闹与生动……

       蜀地的农人们，这时节刚收完水稻、玉米，又忙着挖收红苕，忙着秋耕、秋种……

       然而，进了寒露，蜀人对深秋的感觉，就渐渐显得有些矛盾。

       一方面，尽管寒露时节乃至整个冬季，盆地的最低气温都不算低，但持续的“华西秋雨”使得日平均气温偏低，昼夜温差变小，也就常常让人感觉有些寒冷。而太多的阴雨天气和较大的空气湿度，往往又加重了寒冷的感觉。因此就体感而言，蜀人们仿佛感觉这秋天过得太快，快到还没怎么领略到秋高气爽，就已经“一雨成冬”……

       另一方面，同样是因了“华西秋雨”的缘故，寒露时节蜀地众多树木依然葱茏。而落叶的树，那么多叶片，只是不紧不慢地变色，不焦不躁地飘落。仿佛蜀地的秋，被锁定在烟雨蒙蒙中，一成不变地透着朦胧与柔婉。于是，就观感而言，蜀人们又感觉这秋天过得太慢，慢得直到深秋，依然见不到秋天特有的生动景色与磅礴气势……

       这体感与观感的矛盾，使得蜀地的秋，显出别样的深渺。以致人们纳闷于一雨成冬与朦胧柔婉，谁更像秋？可要是谁都不像，那么，蜀地的秋，怎么至今杳无音讯……

      于是，生性活跃的蜀人们，似乎被这难以把握节奏的秋，磨去了几分淡定，就连此时四处盛开的芙蓉花和菊花，也难以消除人们对那种色彩生动、大气磅礴的秋的神往……

      于是，从中秋、国庆开始，一些人陆续走出盆地。不论是在川西高原光影灵动的山水间，还是在川北层林尽染的崇山峻岭里，又或者在川西南阳光充足的高山峡谷中，人们追逐着蓝天白云，红叶彩林，秋风秋水；追逐着一场大气磅礴，摄人心魄的——深渺之美……

       其实，不独蜀人们对秋有着复杂的情感。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人被秋的深渺之美，诱发出复杂而又微妙的情思。

       秋，是成熟的季节，可成熟之后就是太多的枯萎与凋敝；秋，是多情的季节，可多情中，却透着太多的无情。她总是把一种爱深藏于，深藏于冷艳与深渺之中，有太多的不舍，却又不得不舍；她总是在天地间以凌厉的方式演绎着，演绎着生命的逻辑……

       而恰恰是秋的冷艳与深渺，令人对秋的情思缠缠绵绵，欲罢不能，以致秋光秋色，秋声秋影，秋风秋雨，秋水秋月，秋霜秋叶，乃至一山一石，一鸟一虫，一草一木，都无不撩动动人的情思……

      于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在华夏这片古老的大地上，多姿多彩的，总能激发人们情感共鸣的春与秋一道，就更多地渗透到人们的情感中，并演绎出种种诗化的情感。当这些诗化的情感定格为文字时，就有了从《诗经》、《楚辞》、唐诗宋词，直至近代、现代、当代文学中，那一个个动人的春秋。而数千个春秋，浸润着数千年东方文明的同时，也演绎出一种绵延不绝，深沉内敛，却又深切动人，撼人心魄的，独特的美……

      于是，会不会在很早很早以前，本属于自然科学范畴的那些节气，就以其各具特色的自然现象和生命现象，而显示出各具特色的，深沉而又鲜活的美学价值？

——20231014摄于德阳市柿子林。

      那么，眼下这一路向冷的寒露时节，会不会永远都在以一种深渺得难以透析的特质，使世人获得一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又回肠荡气，感人至深的，美的体验？

       而地球，那默默独行中所蕴藏着的“玄”之妙，其所包含的，除了自然的神奇，生命的奥秘，会不会还包含着，包含着随人类出现而出现的智慧，情感，以及对美的理解、创造、欣赏与感动？

——2009年10月7日第一稿，原标题为《体味节气18：寒露》，并以若水谣之名在新浪、网易等博中发表。

——2016年6月19日第二稿，更名为《那些节气18：深渺之美——寒露》。

——2017年6月13日第三稿。

——2022年9月21日第四稿。

——2023年1月13日第五稿。

——2023年11月20日第六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