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防空洞年代

淡然（李中尧）

　　按说防空洞这一建筑从古至今都存在，不过今天本文说的只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那一场轰轰烈烈的挖防空洞的群众运动。

1969年3月2日中苏（前苏联）“珍宝岛事件“的发生，从此中苏两国军队在珍宝岛（中国固有领土）发生了武装冲突。因此中国备战气氛特别紧张，几乎随时可能和苏联爆发大的战争。

当时伟大领袖毛主席发出了“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伟大号召，林副统帅也作出了“准备打仗”的重要指示。全国上下从机关到工厂、从城市到农村人人参与了这场波澜壮阔的挖防空洞的群众运动。

记得那时候我刚刚十岁，感觉父老乡亲茶余饭后议论最多的话题就是挖防空洞。广播喇叭里也是播放着有关挖防空洞先进典型的事迹。

在我的记忆里，村里有三个挖防空洞的地点：

一个是村西头完小操场土崖下边挖有一个防空洞；

二一个是上街双嶢坡山脚下挖有一个防空洞；

三一个是中学以北不远的土崖下挖有一个防空洞。

至于全村劳力怎样调配，我这个年龄段就不大了解了。只知道这几个防空洞的选点都是地质条件比较好的，估计也是村里懂行人士给选的。

记得挖防空洞腾出的土，作为家户调煤用的烧土是再合适不过了，谁家没有了烧土，到挖防空洞的场地上担几担就行了。挖防空洞的管事者巴不得你多挑几但。

在我的印象中，这三个防空洞最少也挖够八九个月。期间开挖防空洞的领班再三督促洞里的劳力加班加点干，争取早日完工。开挖防空洞期间，公社书记、公社分管开挖防空洞的领导隔三差五来防空洞里指导工作，县里领导来公社马不停蹄先来实地视察一下防空洞挖掘情况，在我看来，那个时候挖防空洞是咱国家的头等大事，基层的具体执行者更不敢怠慢。听父亲说挖防空洞的劳力都是记的高公分，因为它不仅要卖体力，关键还要观察洞里的地质走势，那个方向含土多，那个方向石头多，只有掌握了这些关键东西，防空洞的掘进才会更快，才不至于窝工，才不至于劳而无功。因此挖防空洞的人都是村里很精明的人。

当然挖防空洞有上面规定的尺寸标准。我只知道我们村里的防空洞内高八尺，底宽两米多，因为我们村里地质条件差，顶棚都不立架，不敢往宽处开挖。到底最后村里的防空洞是不是符合上级的要求标准，我就不知道了。我不知道村里的防空洞是什么时候停止挖掘的。

记得防空洞挖好之后，当年秋天的一个中午，大队的民兵连长崔双成用手提雪花铁皮喇叭用当地的土话广播道：“据可靠消息，一小撮帝、修、反坏分子今晚要来我村进行大扫荡，经公社党委和村管委会研究决定，父老乡亲通通进防空洞暂避一时。希望大家扶老携幼，注意安全，在晚上十点之前通通进入防空洞”。

接下来民兵连长在手提喇叭里宣布了村里八个队老百姓各进入那个防空洞里的具体事宜。

到了晚上十点民兵连长当——当——当——敲着铜锣催动老百姓快快往防空洞里走。你看吧：村里的老百姓拖大带小、有年轻人踩了老人脚跟的，有襁褓里婴儿哭闹的，整个村里乱作一团。经过个把小时的折腾，整个村里渐渐安静了下来。村外三个防空洞里人满为患，一些烟瘾大的人索性在防空洞里抽起了旱烟，一时间呛得所有人透不气来。再说主要是防空洞挖掘的不太科学，根本就没有空气回流的出口。老百姓一进防空洞，才知道这根本防不了敌人，只是给上面的领导做做样子，走走过程。老百姓真要躲在防空洞里面，恐怕两个小时之后就窒息了。

一个小时以后，大队民兵连长宣布这股帝修反分子向村南逃窜了，父老乡亲们可以回家了。不管这样的活动开展得怎样的荒诞和滑稽，百姓都毫无怨言，一声不响的回到各家了。第二天才知道这次演习是围绕防空洞的质量是否过关而进行的。

五十多年过去了，挖防空洞的这段历史在我的脑海还显得格外清晰。它见证里一个时代的过往，更见证里那个年代人们政治挂帅的高度集中统一。更彰显了伟大中国神圣不可侵犯是昂扬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