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秋行

黑猫白猫

江西省定南中学 缪以茂

　　秋光正好，约三五好友，郊游去也。

湛蓝的天空，如清水洗过一般。温暖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普照大地。沐浴在秋日的阳光之下，暖暖的，让人产生一阵阵只想高歌一曲的激情，彻底放松身心，将自己融入到秋的怀抱之中。

　　城郊之外的一条山坑鹧鸪田，行人寥落。高大的树木，常绿树种如榕、樟、松、梓之属，在秋风中傲然挺立，尤如身着深绿迷彩武装的青年，彰显着它的桀骜不驯。阔叶树种如梧桐、枫、楝、桦一类，树叶已夹杂着黄色，甚至是“红于二月花”了，纷纷扬扬飘洒而下，像翩翩起舞的艳妆美妇，展示出成熟迷人的身姿，满含娇羞的神色。树下的灌木、茅草，色泽枯黄，有些倒伏，一阵秋风吹来，似体衰龙钟之耄耋，蹒跚而行，显出一派萧瑟之意。

　　树林之间，数只小鸟在蹦来跳去，偶尔发出“叽叽啾啾”几声婉转清脆的鸣叫。小桥流水，溪涧奔流，隐约见几尾小鱼，在小水潭中一闪而逝。这些大自然的精灵啊，为秋天带来了一些生机，但是你们能否体会到秋已来到？

竹雨兄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镰刀，远远地走在前面，“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身姿仍然是那么的矫健。常葆哥提着一支竹杖，紧随其后，在草丛中拨来拨去，寻找着看看有无野物。美茵姐一身越野打扮，英姿飒爽，不时传来豪放的笑声，为我们的旅途驱除疲劳。我走在队伍的最后，手持相机，随着一阵阵“咔嚓咔嚓”的声音，秋景一次次被定格在每个瞬间。

　　手脚并用爬过一个长满芦苇和荆棘的斜坡，我们的额头上已微微见汗。我这才发现，大家已经登上了一段铁轨上——这是京九铁路的一段。密集而黝黑的枕木，托起两道平行线，一直向前延伸。它一头消失在两山夹峙之处，形成了一段令人赞叹的圆弧；另一头却义无反顾地扎进了黑黢黢的隧道，寻找着远方的光明。

　　金鸡寨隧道口的指示灯亮了，先是黄灯，然后变成绿灯，很快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我们连忙躲在一旁。一阵震耳欲聋的气笛嘶鸣，打破了秋日的静寂，一头庞然大物穿出隧道，向我们迎面扑来。炽热的汽浪，差点将大家掀翻在地，让我们的气息为之一滞。这趟列车拖着长长的尾巴，“呼哧呼哧”地远去了，几个观众惊魂未定，目送着它消失在山的那边。

　　过了一会儿，竹雨兄带着我们钻进了隧道。光线越来越暗，为了壮胆，我们唱起了客家山歌，悠扬的歌声穿出很远很远，这场景让大家觉得在穿越时光隧道。隧道转了一个弯，光线慢慢的明亮了起来，甚至有些刺眼，我们小跑着奔出隧道。

　　不经意间我们却站到了一个深谷之间的高架桥上，对面又是一个隧道，这种桥隧相连的铁路景观，在南方是常见的很的。铁路桥该有一百多米吧，由两根体量巨大的桥柱支撑着。

　　向远处眺望，翠绿的山上，已点缀着或红或黄的斑驳，深深的秋色展露无疑。天空中，一排南归的大雁缓缓飞翔而过，为秋意增添了一丝韵律。一阵风从谷口吹来，让我们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近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穿桥而过，伸向远方，几户屋舍依傍在山脚下，似乎丝毫没有受到这条“天路”的影响。

扶着栏杆俯视桥下，这大约十多层楼的高度，直让人晕眩，脚下颤巍巍的，让人不敢久留。

　　快速离开高架桥，穿越过对面的水角隧道口，我们来到一个山坳。透过高高的路边夹竹桃树丛和高过头顶的芦苇，一处居所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大招牌“484所”若隐若现。

竹雨兄介绍说，这是当年修建铁路时的一个基站，前些年还有护路工人居住，但现在明显已经荒废了。四幢平房已破败不堪，透过窗户，可见当时遗留下来的办公和生活用品，以及一些护路设备和零件，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庭院中已经长满了杂草，芦花随风飘荡，某个角落偶尔还漏出几丝秋蛩的自鸣。

　　意外的是，在屋外我们居然发现了红薯苗，于是立刻动手开挖。很快便有了收获，美茵姐提着两个拳头大的红薯，兴奋得合不拢嘴。

　　走不多远又是一座高架桥，我们从斜坡上下了桥。因为坡陡，美茵姐一路下滑，惊叫声穿透了山谷，惊起了几只飞鸟。

　　待我来到一个池塘边，竹雨、常葆二位老哥已经在塘边草丛中搜寻着野果，不时惊呼：笝藤果！美茵姐采了一把不知名的野花，捧在鼻前嗅着，眯着眼睛，一幅陶醉的模样。

　　“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唐朝诗人刘禹锡的诗句浮现在我的脑海。我朝平静的湖面扔了一块石子，溅起的水波形成了一组同心圆，朝着岸边荡漾开去，引起了我深深的遐想……

　　山野深处有几户农家，鸡犬相闻，给这个寂寥的山乡带来一丝活力。时近晌午，已见袅袅炊烟。房前屋后，一群群家鸡在扒拉地面，寻找着食物；小狗守在主人脚边，使劲地朝这群陌生人吠着。好客的老乡为我们准备好了茶水，淡淡的茶香在土屋之中氤氲，浓郁的茶味在齿颊之间浸润。

竹雨兄、常葆哥询问着准备买几只土鸡；趁此间隙，美茵姐和我在门前摘起了金橘。果子已经成熟了，黄澄澄的挂满了枝头，沉甸甸地都快把树枝给压断了，空气中弥漫着金橘香甜的味道。美茵姐的灿烂笑颜与金橘的累累硕果相互映衬，好一幅美好的秋收图啊！

　　转过一个小山包，在一片青翠的竹林之间，一株野果树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目光，让人口水直流——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红通通的野柿子！我们登上高坎，爬上高枝，毫不客气地将它们丢进嘴里，收入囊中，笑声洒满了整个山谷。

　　在一个隧道口，我们又有了新的收获——两株野山椒。筷尖般大小的野山椒，一簇簇朝天开着，有的已经红透了，有的还是或绿或白，甚至有的还在开着小花。如果不是被我们发现，它们又将老死山野，浪费其生命与价值。秋天这个季节，大自然对我们人类总是进行着无私的、无处不在的馈赠！

　　山道旁，一泓清泉如约而至。这个袖珍的小水潭清澈见底，浅绿色的小草与青苔在清泉的滋润下，长满了水潭周围。掬一把山泉水喝下，清凉凉的，沁人心脾。捧些水浇在脸上，那叫一个爽！

　　在小水潭附近，我们采摘了一大把野苋菜，绿油油鲜嫩嫩的，想到端上桌的味道，不由地食指大动。稍远处，一丛野火柴果映红了一片，叫人垂涎欲滴。

　　就着泉水，洗净了先前挖的红薯，剖开一看，原来是珍贵的紫薯。我们分而食之，脆生生的，甜到心底，旅途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

　　移步换景，耳边传来了水的轰鸣声，转了个路弯，一处瀑布猛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一匹白练直冲而下，翻滚着摔下深谷，激起了阵阵水汽，扑面而来。即使是在正午，这深秋的水雾，还是让人感觉到了透心清凉，精神为之一振。难得的是，在瀑布下溪水边的草丛中，长着两丛难得一见的野魔芋，深色碧绿直逼双目，太养眼了。我想，当年范公仲淹也许就是在此情此景中吟哦出“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这样的佳句吧？

　　迷人的金秋景色，令人留连往返，不知不觉已是午后。

　　闻着泥土的气息和野花的香味，远离了城市的嚣喧，回归到自然的怀抱，漫步于充满野趣的山水，沉浸在金秋的时光里，我们的心在宁静中升华，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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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乙未年菊月（201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