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四</p><p class="ql-block">高桥位于平汉铁路线东侧，滏洋河西侧，是冀南中部的一个钉子重镇。自冀南沦陷后，这里就派驻了鬼子一个大队和伪军一个大队。鬼子先后抓了上千民夫，在镇东修了占地30多亩的炮楼，以壕沟，铁丝网，数个碉堡环绕，控制方圆十几公里，成了中心据点。自从有了高桥据点，周围的数十个村庄百姓就不得安宁了。鬼子抢粮、抓夫家常便饭；奸淫烧杀无恶不作。土匪、地痞、恶霸更是为虎作伥，横行乡里，欺压百姓，弄得民不聊生。</p><p class="ql-block">父亲一行民夫走到高桥据点，日头刚一杆子高。工地已有数百民工在干活了。他们一行没歇脚就被赶下工地挖壕沟。炮楼顶飘荡着鬼子的膏药旗，阳光下狰狞恍眼；工地上到处站着端着枪的日伪军，杀气腾腾监视着民工。人们大气不敢出，埋头有气无力的各自干着手里的营生。这时从炮楼里涌出鬼子汉奸一干人。领头的是鬼子大队长龟田横路，恬着脸跟着狗龟田亦步亦趋的是穿一身黑裤褂，脑门贴着膏药的汉奸陈二狗。他们走到炮楼前的空场中央停下。陈二狗媚着脸冲鬼子龟田一阵点头哈腰后，拉起脸跑到壕沟边冲着正干活的民夫嚷道：“都停下来！都停下来！到空场集合，皇军要训话！”监视的日伪军也随着驱赶民夫往空场聚拢。</p><p class="ql-block">这陈二狗原是离高桥5里地的小陈庄的一个恶霸，横行乡里无恶不作。自打鬼子来到高桥，他就和鬼子贴上了。还亲自把鬼子请到小陈庄挨着自个家的院子安炮楼，本想着找到靠山安全了，哪想到引狼入室，鬼子进住炮楼不几天就把它闺女糟蹋了。闺女老婆寻死揽活，哭天抢地，他却一句“唉！好死不如赖活着，咱这不正好跟日本人攀了亲戚，往后咱也有了照应不是？”闺女老婆由是收住哭闹，闺女从此和那鬼子班长姘上了。他自认做了鬼子岳丈，更加神气活现。要不他咋那么“铁杆”呢！</p><p class="ql-block">这回鬼子在高桥修工事他又主动请缨做了监工头，帮着鬼子欺压百姓。老百姓提起他没有不恨的。昨天夜里，这小子喝的醉醺醺的哼着小曲往姘妇家去，路上突然被一伙人麻袋蒙头痛打了一顿。等他从麻袋里钻出来，连个人影也没见着。今天一早，陈二狗哭爹喊娘的找鬼子大队长龟田横路报屈。龟田听他一通诉说后，嘴角狰狞的抽搐了一下，向工地扫了一眼，用鬼子中国话说：“你的，给我指出来，谁地打你！皇军的给你出气！”</p><p class="ql-block">这会儿，人们被驱赶着，散乱的聚拢到了空场，七八百人占了一大片。父亲和同来的乡亲也站在人群中。周围是荷枪实弹的鬼子和伪军。</p><p class="ql-block">陈二狗冲着人群喊道：“都站好了，下面请龟田大队长训话。”</p><p class="ql-block">龟田清了清嗓子，挤出一脸笑模样抽动着仁丹胡子说：“大家的辛苦了！皇军圣战是为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大家的出力，共享皇道乐土。陈的功劳大大地。谁的打陈就是和皇军的作对，请他站出来的有！”人群一片死寂。</p><p class="ql-block">陈二狗看着沉默的人群跳着脚嚷道：“昨晚是哪几个小子对我下手趁早站出来！”</p><p class="ql-block">人群还是没有反应。</p><p class="ql-block">龟田不耐烦的在人前来回踱着。突然停下，对陈二狗道：“你的把他们找出来。”</p><p class="ql-block">陈二狗冲龟田哈腰点头道“是！”随即开始在人群中胡点起来。</p><p class="ql-block">陈二狗点一个，鬼子冲到人群拉一个出来，拖到场边推到壕沟里。当点到第八个时，陈二狗来到父亲面前，趔斜着眼上下打量着父亲，正要开口时，站在父亲身边的老蔫突然冒出一句：“这孩子今儿早才来。”</p><p class="ql-block">陈二狗寻声转向老蔫儿，“啊哦？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不是他，那就是你！”</p><p class="ql-block">“我….我…..”老蔫儿嘴拙半天没说出后半句。鬼子上来不由分说把老蔫儿拉出去。</p><p class="ql-block">一阵挣扎分辨后，老蔫儿突然不再分辨了。他挣脱鬼子的拖携，很男人的耸了耸裤腰带，毅然自己走到沟边，跳下沟里。这时，被推到沟里的有喊冤的，有叫屈的，有骂娘的，喧嚣一片；在场的民工这时一阵骚动，呼啦啦跪下一大片，人群嚷道，“不能这样啊！”“他们都是良民啊”……</p><p class="ql-block">陈二狗这才打住。他恬着脸跑到狗龟田面前哈着腰说，“请太君为小的做主，请太君为小的做主”。</p><p class="ql-block">鬼子龟田狰狞的一笑“要西—”，说完，把手一挥，几个鬼子兵怪叫着冲到沟边，把几枚手雷扔到沟里，随着几声震耳欲聋的轰隆爆炸，顿时血肉横飞……</p><p class="ql-block">父亲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一股热血冲上脑门，他一阵冲动，欲冲上去拼命。但当即被同村乡亲抱住。。。。。。“傻小子，这不是拼命的时候。”一个压低的声音喝止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夜深沉。</p><p class="ql-block">据点旁边的学校，关押着在惊恐中劳作一天的七八百民工。天寒地冻，人们挤在一起用身体互相取暖。四面透风的校舍充满了混沌的汗臭气。</p><p class="ql-block">父亲挤卧在人堆里，白天惨烈的一幕清晰再现在脑海，让他不能入睡。老蔫儿以一生最辉煌的举动告别这个世界，让父亲心灵受到极大震撼。经过这一天，他觉得自己真正长大了。他泪流满面，他在心里佩服老蔫儿：“老蔫儿是真爷们”！他决心逃出去，去找队伍，拿起武器杀了这些狗日的！给老蔫儿和乡亲们报仇。 </p><p class="ql-block">工棚里鼾声此起彼伏。黑暗中，不时有被噩梦惊起的哭喊，引起一阵骚动，但很快又归于酣睡的氛围。</p><p class="ql-block">屋外，不时可听到伪军哨兵咳嗽和调笑声；远处可以听到炮楼里传来的鬼子娘们儿温婉的吟唱，间或夹杂鬼子的怪叫和狗吠。</p><p class="ql-block">父亲脑海里翻腾着逃跑的计划。</p><p class="ql-block">“梆—梆、梆！平安无事哦—”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和悠长的吆喝声……</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欲知后事，请看下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