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牵动内心深处的声音

夏 至

有这么一种声音，它充满活力催人奋进。

这种声音，已植根于我的内心深处，引领着我从青涩到成熟直到暮年。

退休后仍旧怀念这种声音，并时常去追寻，只要听到它就感到欣慰和亲切。

孩提时代，我就听到并向往这种声音。大山里的玩伴们，放学之后和假期特别是暑假，满山遍野地疯。捉蜻蜓逮知了，铁路桥下河里狗刨跳冰棍。无论玩得多么狂，只要一听到这声音，都会停下来倾听，声音由远而近，又去了远方。

这声音是头顶喷着浓烟两侧嗞着蒸汽的火车头的鸣笛声，霸气十足势不可挡。车头侧窗伸出半个身子的司机，一拉操纵杆就是一声响彻云霄的笛声，好生威武，让人钦慕和向往。

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叫诗和远方，火车吼着这种声音能到达什么地方呢？很神秘。是于就喜欢上了这声音，对拉响汽笛的司机，只能是羡慕，要读书呢。于是就暗下决心好好读书，学好方块字，学好数理化，将来跟随汽笛走天下！

然而事不遂人愿。小学五年级就停课了，只能捧着战士作家高玉宝的《我要读书》和苏联作家高尔基的《我的大学》连环画发呆。凭借老师教会的一些方块字和一本《四角号码词典》，可以阅读和简单的写作，数理化只能自己学习了。

往后的两年，除了读书丰富其头脑，就是劳动野蛮其体魄，再就是听着汽笛声声，目送列车飞驰远去……

事也遂人愿。两年后的“三线建设”如火如荼，很多企业大招工。儿时的玩伴也成了青葱少年，相约去应招。报名后简单的文化考试没难住我，应试的军工厂、电力和铁路部门，三家都邮来了录取通知书。伙伴们劝我进兵工厂，去电力系统，但是我义无反顾的入了铁路！梦想着跟随汽笛走四方……

进了铁路，天天都能听到魂牵梦绕的汽笛声好开心。在汽笛声声中，我知道了铁路是半军事化企业，要守规章制度，做到令行禁止。知道了汽笛声是呼唤应答，团结协作；是请求任务，告知进退；是安全正点，多拉快跑；是当好先行，勇往直前，是在向社会宣示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然而，汽笛不是想拉就拉的，它是铁路行车的一种语言。比如：三秒钟的一长声，是请求发车或进站、列车要过桥梁隧道；两长声是要倒车；一长三短是险情警报或请求支援；急促的短鸣是呼唤其他列车紧急停车……

鸣笛也是一种礼仪。两车交会时，互相鸣笛致意，路过施工工地，鸣笛向师傅们致谢。

成昆线上有一座特殊的桥梁叫龙骨甸大桥，客货列车经过时，都会长鸣笛三十秒向英雄致敬，缅怀在建桥筑路工程中牺牲的英雄们。

从第一次工业革命到现在，发出这种声音的硬件在不断更新，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铁路建设在汽笛声中突飞猛进。

我刚入路时，是蒸汽机车牵引着客货列车在铁道上哐吃哐吃的边走边呜呜叫。山区铁路的平均时速能到六十公里已属“高速”了，在盘山道上更是慢。

黔桂线在黔南有一段盘山路，从山脚到山丫口垂直距离不过三四百米，人走十来分钟，车走要四五十分钟，有四个车站。曾有传说，一贩鸭乘客的鸭子没栓固从车窗飞了出去，鸭贩便从窗户跳下去捉鸭子。列车到下一个站时，那人提着鸭子已等在站台上了。

后来，内燃机车代替了蒸汽机车，提速了。电喇叭代替了汽笛声音悦耳，没有了汽笛的豪放温柔了许多，但人们还是叫它汽笛声，司机按喇叭还叫“拉笛”。

再后来，铁路旁架起了电源接触网，内燃机车又被电力机车取代，更环保，动力也更充沛跑得更快了，时速可达一百多公里。如果车上又有鸭子飞下去，那就算啦，就当放生让它做野鸭子去吧。

再再后来，不仅是盘山道被拉直了，高速铁路也一条接一条地建成，动车组列车一列接一列的在高铁上闪电般穿梭，时速高达三百八十公里跟飞机起飞的速度一样。这些当年想都不敢想的发展，和翻天覆地的变化都在汽笛声声中成了现实。

然而，不论铁路如何发展变化，汽笛声表达的语言没有变，简洁明了干脆利落；汽笛声的精神没有变，令行禁止勇往直前。

铁路人都熟悉火车的汽笛声。

我在汽笛声声中工作、学习、生活了四十多年，直到退休。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听到那美妙的汽笛声，都会感到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