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桑尼亚纪行12 桑给巴尔至达累斯萨拉姆

陈国俊

20240911 今晨依然是6点到海滩，想再次领略桑岛日出景观。只是天公不作美，海天之际云层浓厚，就像拉上了一道长长的帷幔。虽时有金光透过云层，太阳却始终遮遮掩掩不肯露脸，如一场好戏铙钹齐鸣，主角千呼万唤未出来。出海的渔民也是散兵游勇，没见着昨天成建制的队伍。几叶小舟在前方的海面飘摇而过，在火云绯光的映衬下，如剪影一般。 　　上午9点半，导游鸠曼来酒店接我们去石头城。车行一路，原野、丛林和村镇，如电影镜头般闪过，偶尔还见到中国铁建集团等的项目工地。途中导游摘了一把树叶来，他说是丁香树叶，每人分上几片，让我们口嚼品味。一番咀嚼，淡薄荷味中又有点辛辣，尔后方才感到有香味，这种混合的味道盘踞在口中，吐去叶渣良久，微辣微香的味持久不消。桑杰巴尔岛的丁香举世闻名，不仅产量占全球的五分之四，而且品质上乘。 　　9号早晨，我们曾在石头城一掠而过，今天要来个深度游。 鸠曼告诉我们，石头城是《一千零一夜》故事的原型小镇，此说也不无道理。这里迷宫般的幽深小巷、高低错落的阿拉伯建筑、披着面罩缓缓行走的女子……我们似乎穿越了时空，来到了古老的阿拉伯世界。由于桑杰巴尔岛的独特地理位置，很久以前这儿是探险者进入东非和中非内陆的踏脚石，有人认定这就是“石头城”名称的由来。鸠曼向我们介绍了另一个说法，石头城的得名，是因为城内建筑多由珊瑚石建造。 　　岁月悠悠，早在公元8世纪，阿拉伯商人借着印度洋季风，乘着独桅帆船漂泊南下，忽一日一座岛屿出现在眼前，登岛之后他们发现这儿不仅气候温润、海水澄碧，而且地势平坦、植被茂密，如天堂般的美丽富庶，当地土民淳朴好客，热情欢迎来客，于是他们收起了桅杆，拿出船中的“奇珍异宝”，与当地人做起了贸易，不少人乐不思蜀，干脆与当地美女结婚生子，在这里打起了“万年桩”。贸易火爆，丁口兴旺，人文交融，斯瓦希里文化发芽开花结果了，如今流行于东非，是坦桑尼亚、乌干达、肯尼亚等国的官方语言就叫斯瓦希里语。随后，波斯人也陆续来到，他们与阿拉伯人一起传播了伊斯兰教。我们漫步街头，一座高高的宣礼塔矗立在城中，大街小巷中时常看到或大或小的清真寺，既有考究的，也有简陋的，鸠曼说全岛共有51座。再后来，欧洲人来了，葡萄牙人、德国人和英国人，相继统治过这座美丽的海岛，印度人也随着英国人而源源不断地来到这儿，石头城中就有欧洲风格的基督教堂和天主教堂。石头城中的建筑大多拥有200年以上的历史，阿拉伯、印度，甚至欧洲风情的房舍处处可见，风格混搭，斑斓错杂。到了19世纪，桑给巴尔成为世界上第六大富有的城市，在世界上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 　　然而讽刺的是，这个一度被誉为“天堂的岛屿”，也是当年人口贩卖横行时期奴隶们的地狱。19世纪，桑给巴尔曾是臭名昭著的奴隶贩卖中心，“桑给巴尔”在阿拉伯语中的意思是“黑人海岸”。当年阿拉伯的奴隶商人在东非各地抓捕黑人，运送至桑给巴尔进行奴隶贸易。三天前我们所到的长寿岛上，至今还保留着一间关押奴隶的房间，地上就有拷羁奴隶的铁栓环。 　　导游鸠曼是个地头蛇，他带着我们穿街走巷、逛店溜铺，如刀走骨綮、游刃有余。古巷中多座殖民时期老屋大宅隐身其间，白色高墙，厚实木门，粗大门钉，坚牢铁窗栅，如同岁月旧书，似无声而叹息。 　　石头城内大部分街道都很狭窄，最窄处甚至可以通过二楼窗户或阳台同街对面的人握手。街道两旁的小店，大多是印巴商人所开，既有百货店，也有水果店、食品店、香料店、咖啡馆和服装店等。珠宝首饰店中，有一种叫作“坦桑蓝”的宝石，仅产于坦桑尼亚一处不足30平方公里的地方，很受外国人的青睐。 　　行走在街头，小商贩向我兜售着冰水，每瓶1美元。见我没有反应，又说你愿给多少？（How mch，you want？）又有两位小伙各挎一大摞蛇皮袋和礼品袋，皆是中国货，见了我们一个劲地喊：China China.石头城中有个大集市，一个个棚屋密集相连，服装、鞋帽、布料，肉铺、鱼摊、水果店，米谷、香料、工艺品，琳琅满目、五光十色。我们东张西望，鞋帽衣服等多为中国货，像丝绸样的彩布多为印度货物，水果是热带品，芒果、香蕉、百香果等为地产货。 　　一路逛过，我们时常见到一些很气派的大木门，门框花纹雕镂繁复，门面镶有纵横排列整齐的铜钉。鸠曼很自豪地说：这是“桑杰巴尔门”，是用当地产的菠萝蜜树或从非洲大陆和印度进口的柚木等硬质木料做成。他还说，瞧这门就能知道这家的身份和财富，主人越富有，门就越华丽。比如，拱门代表印度家庭，而如果门上有两条蛇和一只豹子的标志，则表示这户人家的主人是皇室成员。 　　就这么信步而走，来到了一家邮局兼银行的房子前，门口还有保安站岗。林佳一下闯了进去，我们也相继进入。原来林佳要在这儿寄张明信片回家，儒龙也趁便兑换一些坦桑尼亚先令。我无所事事，抬眼看见一块大牌子上标着多种货币的汇率，从头看到尾，再从尾看到头，我顿感无比沮丧：从美元到欧元，从英镑到日元，从新加坡元到港币，20多种货币中，就是找不到人民币。 　　逛街时，我见到一处白墙建筑，上有一大汉字“政”，仔细一看是家日本餐馆，于是好奇而有期待地问鸠曼，古代中国与桑杰巴尔有无交往，他耸耸肩摇着头说：I’m sorry ,I dont know.（很遗憾，我不知道）。 　　撰写此文时我查阅资料得知，早在唐代就曾有中国人杜环因在西域作战被俘，后随阿拉伯人到过非洲；中国宋代典籍中称桑给巴尔为“层拔国”，明代郑和七下西洋，历时28年，“云帆高张，昼夜星驰”，遍访亚非30多个国家和地区，其中四赴非洲。他的随从马欢、费信等人留下了《瀛涯胜览》《星槎胜览》和《西洋番国志》等纪实作品，其中对非洲东海岸一带风土人情有着生动的记录：“其国滨海，堆石为城，垒石伟屋四五层。厨厕待客俱在其上。男子拳发四垂，腰围梢布。女人发盘于脑，黄漆光顶，两耳挂络索数枚，项带银圈，璎珞垂胸。出则单布兜遮，青纱蔽面，足履皮鞋。山连旷地，黄赤土石，田瘠少收。数年无雨，穿井甚深，绞车以羊皮袋水。风俗嚣顽，操兵习射。其富民附舶远通商货。贫民网捕海鱼。” 　　桑给巴尔人最自豪的是海滨风光，白沙滩碧海水，百舸泊港，帆艇驰浪，还有那数百年的古城堡……这些我在前篇已有记录，就此略过。 　　午餐是在一深巷的中餐馆用的。餐馆的中文名为“佰宝塔”，主打海鲜。我们6人，5菜1汤，大虾、海蟹、海蛎煎、清蒸红鲷，另有1份豇豆炒茄子和海鲜豆腐汤。海鲜在这儿是实至名归，食材就是新鲜海货，烹饪手艺可算上乘，咸淡适宜，火候恰到好处。这比我们刚到桑给巴尔那天，在四星酒店吃的海鲜餐要好得多。一聊天，店主是广东人，我们上午在水产市场碰见的那位女士。她告诉我们在石头城创业的经历，由最初的屋顶小餐厅到如今的独门楼院，一家子打拼了30多年。 　　下午乘飞机返达累斯萨拉姆，也就是过一道四五十公里的狭窄海峡。当地人一般是坐渡轮，一个多小时可达。我们是坐飞机，飞行时间只有短短的17分钟。又有奇葩事，我们遭遇航班晚点是常事，可今儿却遇上提前一小时。后来知道，其实不是航班提前，而是把我们提到了前一航班。飞机36座，乘客9人，除我们6个华人外，还有2位韩国人和1位南亚模样的人。多日起早，夫人严重缺觉，在飞机上刚打了个旽，飞机就落地了。她揉着惺忪的眼睛说：我还睏。 　　达累斯萨拉姆是坦桑尼亚第一大城市，是该国经济重镇，700多万人口。来迎接我们的是导游安吉洛，一位面相厚道，说话略带羞涩的黑人青年。他接到青风旅行社于总的电话，特地提前了两小时到了机场。从机场到市区很长一段路正在重修，安吉洛说是中国人帮我们干的；路边不远处是火车站，安吉洛又说是中国帮我们造的；经过海湾有一座气势宏伟的大桥，安吉洛告诉我们，中国人建的。不久，车过一段道路整洁、林木葱茏的地段。道旁白色围墙中绿树婆娑，时见幢幢小楼掩映其中。再细看，建筑物旁皆高悬两面旗帜，一面是蓝底上一圈黄星的欧盟旗，另一面就是所属国的旗子。原来是欧盟的领馆区。 我们入宿的Sea cliff（大海、悬崖）酒店，进店一看，整座酒店高踞于海岸边的悬崖之上，真不是浪得虚名。据说这家酒店是英国贵族参与设计，既有鲜明的非洲元素，又有欧洲古典的矜持感。酒店保安甚严，进店必须经过安检。酒店规模不大，设施也不很新，但地理位置优越，牌子又老，依然是欧美人趋之若鹜的地方。大堂虽不奢华，却很精致，透过落地玻璃窗上的流水“瀑布”，可以看到朦胧的“热带雨林”风光。我们的房间正对大海，落地大窗将夕阳之下的海景尽收眼中。 多日来尽吃西餐，今天午餐的广式海鲜解了馋，晚上就近寻了一家中餐馆——淮扬轩，是江苏盐城人所开，万里之外能一饱蟹粉狮子头、炒软兜等家乡美味，幸何如之！ 　　餐毕，就在酒店的私淑海岸闲逛消食。皓月当空，海风习习，夜穹辽远，已不知身在何处矣！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