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张万泉

我喜欢花，细想起来，应该是从儿时就扎下了根。

我生长在农村，记事儿起，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正处于温饱边缘。父母为了一家人的衣食，终日奔波劳碌。而我，年少不知愁滋味，无忧无虑，“泼辣”生长。

“农家无闲月，归来人倍乏。终日奔波累，何人更种花？”。那时的人家，整日忙于“口食”，没有“闲情逸致”，不养花。若反其道而行，就会被人笑话，讨饭的牵着个猴子——玩心不退！我眼里的植物，儿时叫“土里长的”，多是农田里的小麦、玉米，自留地里的白菜、萝卜之类，再就是田间地头的野草、野花。即便如此，我也喜欢采集兔尾草绑起来，也喜欢採摘各种野花攒起来，到处炫耀。

儿时的玩伴多，小学在村里，我去过村子东西南北的同学家，几乎是户户“家徒四壁”。初中到了乡里，也到过邻村许多要好的同学家。我最喜欢去其中一个同学的家，他家养了一些花草，父亲在城里上班，空闲时间养一些花，有当年生长的草本花草，也有多年生长的木本花枝，整齐放置在房檐下、门台上。每每到他的家里，我都流连忘返。有时也讨要一些种子、花枝，回家找个向阳的地儿，种花，挖窝、“荫”水、撒种、封土，插花，花枝则插进松软的土壤、浇水，于是日日期待种苗出土、花枝冒出新芽。虽然多是枝枯叶干的伤感，但也偶有花苗破土的欣喜。

应是期盼能吃到月饼的时节，再次来到这位同学家里，我隐约闻到了“杏子”成熟的香味，同学把我带到花盆前炫耀，我才知道这是桂花。知道它很“金贵”，北方鲜见，不易成活。我死皮赖脸讨要来桂花的花枝插在土里，终究未见其成活。长大后才知道，桂花原来是需要嫁接。

小学、初中的教室是平房，教室外的前后门之间是一块空地，往往用青砖斜插，围成锯齿状的花墙，各班大显身手、各显神通，也无非是些指甲桃、鸡冠花、牵牛花、懒老婆花（学名紫茉莉或胭脂花，因其独特的每天下午5点左右开花，与做饭的时间相符，因此被称为“懒老婆花”）、 扫帚菜、狗尾巴草等，有时也种上玉米、瓜果之类凑数。各班互通有无，花草种类大同小异，也就是 “排列组合”方式不同，各班的竞争无非是“谁家寸草不生，谁家长势更好”罢了。我志愿拔草、浇水，呵护。观察种子破土，呵护小苗长高，惊喜花苞吐蕊、绽放。牵牛花藤蔓渐长，于是找来长长的树枝，靠在室外的窗下，让其藤蔓缠绕向上，爬上教室的窗棂。每每至此，我的思想都禁不住开小差，凝望窗外的牵牛花的藤蔓，又长高了几许、又开了几朵喇叭花，然后欣喜地昭告大家。

高中到了镇里，教室在楼上，那时镇里，楼是稀缺建筑，属于“高大上”。可惜室外走廊不宽，窗台也窄，不适合养花，加之学业渐重，生活也就失去了花草的“色彩”，还好有课外活动的陪伴。 “山师大”是我们对山东师范大学的简称，校园似花园，除了冬季，春夏秋三季都有应时的花儿。一座座教学楼、办公楼、图书馆、实验楼的间隙里，有亭台楼榭和花坛，种植了花花草草。正是如花的人生季节，在这样的校园里学习、生活，舒适、惬意。印象最深的莫过于校园东北角，是学校的花圃，养育着许多的花草苗木，每到节日，摆放到校园的角角落落。花圃中还有温室，到了冬天，将难熬过冬的花木，收藏其中。花圃就在我们院系楼的北侧，课间、饭空，则围在苗圃的栅栏外观赏。倘若遇到苗圃门开着的时候，就欣喜走进其中，徜徉在“花海”中细细欣赏。也是此时，让我认识了更多的花草。

再次捡起养花的兴趣，是在工作和成家后的日子。

办公室里，有同事喜欢养花，也引得我加入其中。我们养的花，多是从家里带来的重样的花，或是一些种子，草本多、木本少，易成活。诸如，吊兰、绿萝、四季梅、韭菜莲之类。放在窗台上，偶尔浇浇水、松松土，期待种子破土、新叶长出，期待花儿含苞、竞相绽放。花多了，就分到其他盆里，于是发展到家里和班里。当然，也用于和其他办公室的同事交换，像四季梅，则讨要一些种子；像绿萝，则分享几段藤蔓；像韭菜莲，则讨要几颗土壤下的“蒜头”； 像吊兰，则讨要发出的新“蘖”；像昙花，则分享几段花枝或叶片……阳光爬上窗台，洒在叶片上，翠色映绿了周边。阳光透过花儿，花儿更显娇艳。

从“萃英”（泰安一中）到“长城”（泰安长城中学），我养了几盆桂花，有丹桂有金桂。我把它们搬到校门口，供大家一起欣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桂花属南方树种，熬不过北方的冬天，所以临近冬日，则把它们搬到室内，过了清明，再搬回原处。每每仲秋前后，桂花散发出醉人的香气，沁人心脾，路过的师生无不“闻香寻花”，啧啧赞叹。

从“长城”回“萃英”，又多了几株桂花，我于是给它们找寻更好的住处，退去束缚它们的花盆，直接种植在广场西南角的花坛中，让它们投入大地的怀抱，冬日搭上透明塑料布，做成简易的“温室”，让它们平安度过北方的寒冬。平日里得闲，我就会来到它们身边，拔拔周边的野草，摘摘发黄的叶片，松松板结的土壤，间或浇浇水、施施肥。看着它们茁壮成长，畅想花开时的芳香。

偶有学生凑过来，询问是什么花儿，我详细告诉他们，一起等待“八月桂花香”。我沉思，现在的孩子多沉溺网络，缺少了现实生活中的认知，很多的花草树木不认识，更不用说田间作物，我们有必要让孩子亲近自然，走进现实生活。我想设置一个“桂花节”，期待八月桂花开，师生们一起“识桂、赏桂、书桂、画桂、品桂”，陶冶情操，学习桂花，她的花容虽然朴素，却留给人淡雅的芬芳；她躲在枝间叶下，不争不抢、平和绽放，留人余香。

……

我喜欢花，喜欢它的叶，那郁郁葱葱的“绿”，给我生机勃勃的生命的涌动；喜欢它的花，那姹紫嫣红、五彩缤纷的花，让我感知、珍惜生活的美好。

我喜欢花，更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我愿做辛勤的园丁，育好人、种好花！

起笔于2024.9.28，完稿于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