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

紫罗兰

儿时的记忆

自从父母去世后，我很少回到那片熟悉的故土，偶尔前往，也是匆匆忙忙地来，急急忙忙地回。

初夏的一天，我因为一些没有处理完的事务，在五妹妹家住了一夜。五妹是我们姊妹中唯一一个嫁在本村的。

傍晚时分，妹妹和妹夫忙着他们的生意。我也帮不上忙，便独自一个人来到村头的河堤上。

夕阳的余晖映红了半边天，远处的小树林红中带绿，是那样的宁静安详。顺着羊肠小路往前走，路两边茂密的芦苇已经有一人多高，微风吹过，发出“莎莎”的响声。这声音是那样的亲切。我坐在路边，望着这一切，陷入了沉思。

那是六十年代末，我刚几岁，便跟着爷爷去地里拾柴。那时，农村的每个家庭都很贫穷，家家户户烧火炕，柴火是紧缺的资源。

记得那是一个酷热的夏天，我和爷爷来到了田地里。地里的玉米已经吐出了玉米丝，高粱穗也绿中带红，然而排水沟边的野草却一扫而逝。可见这里的草早已经被人割走了。

我用那稚嫩的小手捡着寥寥无几的半干的草。等我抬起头来，四下张望时，却发现爷爷早已不见了踪影。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只听见风吹玉米叶发出“莎莎”的声音。这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我吓得高声喊:“爷爷——，爷爷——”，没有人回应。我继续声嘶力竭地喊:“爷爷——，爷爷——”。“哎——”，终于有人回应了。我那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了。再定睛一看，这哪里是爷爷，分明是同村的一个顽皮的小子。我沮丧地低下了头，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后来听母亲说，那个坏小子还真是爷爷辈。

爷爷去世后，我又和小姑形影不离，就连睡觉，也是在同一个火炕上。小姑比我大七岁，在众多姑姑中，我跟小姑关系最亲密。

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初夏的一天，小姑带着我去地里拾柴。尽管地里的柴草稀稀疏疏，但我们还是能捡到一些。 我们把干柴放在一起，把割下来的青草平铺在翠绿的茅草上。尽管拾柴草对我这个十来岁孩子来说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但是，我们有我们的快乐！

中午时分，我们可以在草地上打闹嬉戏，躺在柴草上，听小姑讲那些有趣的故事。

最令我难忘的是在草地上练弯腰。我站在青草上，双手举起向后仰，小姑用双手托着我的腰，慢慢的，我的双手接触到地面。我像一个弯钩虾米似的在草地上爬来爬去。小姑也像个小孩般拍手叫好。

经过长时间锻炼，我可以不用人保护，自己向后弯腰，双手轻轻触到地面。有了这个技能，我到处炫耀。小朋友们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每当这时，我的心里都充满自豪，从心底里感激我的小姑。

一转眼进入了冬季。 我继续跟着小姑去地里拾柴。太阳暖暖地照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只见光秃秃的土地一片苍白。沟边的野草早以不知去向，只有擦着地皮的根诉说着它们的凄凉。望着空旷的田野，我的心也拔凉拔凉的。

“小姑，这哪里有柴火？”我失望地说。“你看，地里那一小堆小一堆不都是柴火吗？”我顺着小姑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一堆儿一堆儿的哪里是柴火，分明是水稻根呀！我吃惊地说:“小姑，那些水稻根，能烧火吗？”“我们给它捡回家，用风轮一吹，它就可以燃烧了！”小姑语重心长地说。

我们俩把水稻根捡到一起，用小姑带来的锤子把土凿掉。望着一大堆水稻根，我仿佛看到了火苗在燃烧。那是我们生活的希望！

如今，田野里郁郁葱葱的苇草无人问津，显然今天的生活何等的幸福。这种幸福感唯有我们这代人体会的最深。

拾柴草是我小时候常做的事，而最令我骄傲的事是捕鱼。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却较特殊的家庭。家里姊妹七人，我排行老大，父亲是唯一的劳动力。由于常年劳作，身心俱疲，加之“绝后”的压力，从我懂事起，就没看见父亲笑过。

也许受家庭环境影响，或许是命运使然，我从小便觉得应该为父母分担点压力。既然父母总羡慕男孩能干，那么，只要男孩能干的事，我也一定可以。

记得那年，我十一二岁。母亲看见邻家的小哥哥捉来半篓子鱼，颇为羡慕。我心想，我也去试试。次日，我便和小哥哥一起去捕鱼。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一天，稻田里一片金黄，仿佛铺上了一层碎金，微风吹过，稻穗一起一伏，像海上的波浪。稻地沟里的水很清澈，偶尔能看见一群鱼在游动。

小哥哥眼疾手快，立刻拿起抢网子，顺着这边沟边眨眼之间抢网子的顶端已经到了对面沟边。他把网抄起来，借着水的浮力把网拉过来。我一看，哇，这一网，足足捕上来四五斤鲫鱼。小哥哥乐得合不拢嘴。

我也学着小哥哥的样子，可是，一网下去，连个鱼仔都没看见。我失望得泪水直在眼里打转。

这个水沟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希望了，于是我们决定去其它水沟看看。可是水沟比较宽，我无法越过去。望着那一沟的水，吓得我两腿打颤。只见小哥哥把抢网子插在水沟中间，两手握住手柄的顶端，起身一跃，他就像展翅飞翔的小鸟，轻轻跃过了水沟。这下，可把我看呆了。这个技能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练就的。我知道，如果不过去，今天就得空手而归。虽然自己以前没有练过这种技能，但我暗下决心： 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要捕到一些鱼回去。想到这，我学着小哥哥的样子，起身一跃，只听“扑通”一声，整个人掉进了沟对面的水里，成了一只落汤鸡。虽然很狼狈，但也很庆幸，因为我终于跃过来了！

那天我捕的鱼确实很少，还不够小哥哥的三分之一。但是，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桶金，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我一直暗下决心:我要努力锻炼自己，敢于担当，在家庭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