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河右岸 我的家乡——回忆小时候的老家

视野

<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在松嫩平原呼兰河的右岸,离萧红的老家呼兰县不远。那是我生命开始的地方,也是我充满少儿乐趣的地方, 更是我魂绕梦牵的地方。呼兰河水穿过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在我们的左边蜿蜒曲折,静静的流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勤劳朴实的祖辈们筚路蓝缕,栉风沐雨,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在这片土地上建设着自己的家乡。</p><p class="ql-block"> 我们住的屯子不大,东西不到四百米,南北也就二百米,过去是两个生产小队。生产大队一共是八个小队,四个自然屯,我们屯在最东边,都叫我们东屯或东北屯,在往东跨过一条官道,比邻的就是另一个公社了。追溯历史,最初只是闯关东来了几户人家在这里落脚,开了一个铁匠炉,打弯刀远近闻名,所以屯子名就叫弯刀炉。土改的时候,离这个屯子十多里的兰宝屯有一个大地主兰二皇上,为了保住财产,偷偷的把后辈和金银珠宝等值钱的物件都转移到了这个屯,所以住进了很多兰姓之人,那些金银珠宝虽然掩藏的很巧妙,有的扎到了笤帚把里,有的随着泥巴打进了火盆里,但还是被贫下中农的火眼金睛给识破了,地主的财产被没收了,那些后来转到屯子里的兰姓村民都被划分成地主成分,被批斗管制。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家道西的大井里还淘出一个手枪,随着手枪上交,那些想翻身的地主阶级彻底被贫下中农踩在了脚下。</p><p class="ql-block"> 八个生产小队中八队最熊,每年年末分红时,公分勾的最低,别的队一个工分勾一元多或几元不等,我们生产队就勾几毛,一样干一年,比人家少挣很多,有的不但挣不到钱,还成为胀肚户,气得社员们直骂那个生产队长。生产队长姓蒋,名奎,个头不高,嗜好喝酒,大家都叫他小蒋奎,逢酒必喝,喝了必多,带领大家出工时,也不管后边跟很多男女社员,走在前面就边走边撒尿。屯子一共有八九十户农户,现在我都记得屯子的布局,前后几趟街,谁家挨着谁家都能数过来。很多大人我都叫不上名来,大人们说话都叫绰号,苑三毛楞,王七老太太,杨不浪,王八干,小老李,张丫子,杨大傻等,其实他们都是很淳朴善良的老百姓,都和呼兰河传里的人物一样,只不过这里是乡村,他们都是屯子的老住户,几代人住在这里,繁衍生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辈子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都在这里,有的一辈子连县城都没去过。</p> <p class="ql-block">  屯子的四周围着一圈护屯林(那时我们都叫护宅林),高长着很粗壮的大杨树或榆树,不知树龄多少年了,这些树的枝条相互牵着,形成一道屏障,为小屯遮风挡雨,同时也增加了几分风水。我们小时候经常到这里玩耍,把绳子拴在两棵相邻的树上打秋千,折点树枝编织成帽子戴在头上,割点细直的榆树条编个装东西的小筐等。</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从屯子西头出去上西屯(大队屯)上学的时候,很少走屯子主路往南经过直角边在拐往西的土路,而总是走一条斜插过去的毛道,记得毛道边有一棵高大的老榆树,榆树下边有一个小土地庙,那个时候人死了在守灵期间每天早晚至亲的人都要带着孝排成队去报庙烧纸,一个远房大奶奶去世的时候我就曾目睹了那个场景,很是好奇,老远的站着观看,很不解大人们为什么要那样。不知什么时候那棵大榆树不见了,土地庙也拆除了。</p><p class="ql-block"> 屯子靠近东头原生产队场院东侧踩出一条小道,往南经过护屯林一直通到一条毛道,这个毛道一直通到东官道再到卫星公社的水二大队。我们经常踩着这条毛道去水二供销社买东西,那个供销社和我们村供销社进货渠道不一样,总感觉他们的东西好,只是水二的孩子很野蛮,一个人去的时候经常被他们围住挨打,所以后来总是成群结队的去或者和大人一起去。这个毛道过了东官道,在水二的地界有一大片榆树林地,榆树长的很大,春起的时候树上结满榆树钱,一串一串的很是诱人,但没人敢去采摘,那林地里面是一处很大的坟茔,到处棺材板子,露出白骨森森,很是瘆人,记得晚上和大人们去看电影,路过的时候总是躲闪到大人的身边,紧紧的拽着大人的衣衫,即使大人们也都加快脚步快速通过,心里噗通噗通的狂跳不已,更有甚者说是看到了坟墓里有人点灯抓虱子,做活计,还有哭嚎之声传出,传的神乎其神,越发增加了恐怖和惊悚。</p><p class="ql-block"> 从毛道走进去百十步远的地方有一个类似大铁锅一样的一个大坑,只不过直径有十几二十几米那么大,深有四五米的样子,下雨的时候会有很多积水,雨大的时候水会流进坑内把坑填平,要是水溢出来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那可能就是涝年头了。但多数都是坑底有一些积水,或浅或深,水绿绿的,四周没水的斜面上长满很多薅草,水里面很多的蝌蚪,青蛙🐸,哈蚂,每天傍晚🌆呱呱叫着,与蛐蛐,不知名的鸟鸣,生产队的马嘶鸣,老牛的牟牟叫声,邻家偶尔的狗叫声形成一种和谐的交响曲,也衬托出小村的安详与安宁。小的时候时常和姐姐,小伙伴去那个大坑边玩,抓青蛙,哈蚂,蝌蚪,把蝌蚪放进装水的瓶子里,养几天后蝌蚪竟然长出两条腿来,惊讶的不得了。那个装满我儿时许多乐趣的大土坑也不知道啥时填平了。好几十年了,时世变迁,儿时的许多有意思的事情依稀记得。</p><p class="ql-block"> 屯子中间有一条通南到北的小路,自然的把七队和八队分开,往北出屯子一直通到厢兰三的十二户屯,往南通到南山大地里,这其实是一条马车拉庄稼和社员下地回家的路。说也奇怪,那些年这条路的道东八队前前后后出了好几个中专生、大学生和研究生,而道西却极少出息人,一个大学生也没考上过,倒是出了几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掏兜绺窃之人,惹得后来在西头住的人也都想着搬到东头去。</p><p class="ql-block"> 屯子中间南北路靠南的东侧有一个很大的黄土坑,这是屯子里人家盖房,扒炕抹墙取土形成的,大概有二十几亩地那么大。土坑里高低不平,夏天雨水大的时候形成一个很大的池塘,多少年积水不断,有时水大的平槽,早些年村子里刘三虎子的老婆就是掉进大坑里淹死的,妈妈说当时以为是我老姨,抱过来就哭,哭了半天一看不对,才尴尬的推出去。后来我老姨真的得痨病死了,死的时候不过30多岁,可能命中注定寿命不长。我小的时候经常在这个大坑里洗澡,那边猪打腻,鸭子大鹅在水里玩耍,水浑浊的泥汤一样,我们在这边也光着身子玩耍的不亦乐乎,一会在水里噗噗腾腾打水泡,一会扎猛子头身子沉到水底钻出去好远,一会光着身子在岸边跑来跑去,无忧无虑的童年!我现在游泳游的比较好是不是和小时候玩水有关系呢?冬天时候水面冻得和镜面一样平滑,我们就在上边打出溜滑,抽冰嘎,用一块木板,底下穿两个平行的铁丝,做一双滑冰鞋在上边滑冰玩。亦或拉着木制的爬犁在土坑边铺着厚厚积雪的斜坡上打爬溜,没有爬犁,就坐在一张纸壳上边,也能滑出好远,我平衡技巧较好,站着,蹲着都能滑下去,很少摔跟头,有的小伙伴就不行,刚滑下去就一屁股坐在滑道上,出溜道土坑底部,棉裤的屁股上就锃亮的一片。这也许就是最原始的滑雪吧!玩到忘我的境界,脸蛋冻得通红,手脚冻得生疼,也不在乎。</p><p class="ql-block"> 屯子的外围都是七八队的耕地,一共有三节地,分别叫北大界,南山和腰节地,屯子正好在腰节地的位置。屯子中间有一条东西走向的主路,路两边也都长着不知道多少年的高大杨树,往东通到东沟子,往西通到西沟子,那时东西沟子都是大片的柳条通(薪炭林),中间也有成片的小老树,也是我们经常玩耍的所在,只是离屯子较远,属于背静之地,时常有野狗坏人出没,多是成群结队的去那里玩耍。我放学回家或者放假的时候都会去地里帮助大姐二姐干农活,种苞米,铲黄豆,薅谷子,割小麦,扒苞米,多少都干过,那里的每一片土地我都是那样熟悉,无忧无虑的少年,到处都有我奔跑的足迹。因为种地需要调茬口,所以同是一块地今年种的玉米,明年可能就种小麦,后年可能种香瓜,那时生产队基本是自给自足还能每年交公粮,种的作物也很杂,玉米,高粱,黄豆,谷子,糜子,小麦,土豆,香瓜等五谷杂粮都有,不像现在基本是玉米和黄豆,很单调,少了很多情趣,没有意思。所以那个时候也发生了很多有趣故事。去高粱地,糜子地理打乌米,去队里的瓜地偷瓜,有时小伙伴让老瓜头抓个正着;烧好的黄豆用麻籽秧拍打,嘴里还一边喊着麻籽拍豆香;把烧熟的小麦穗放在手掌里使劲搓,吹去糠皮,放进嘴里吃起来香喷喷的,吃的嘴巴黑黑的,用衣袖擦擦,啥都不在乎;野外地里烤玉米,用帽子把火扇旺。苞米烤的噼啪作响,香味扑鼻,唉,真是让人难忘,好怀念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少年时代!</p><p class="ql-block"> 七队地最西北角是一处坟茔叫老史太坟,我们都叫乱葬岗子,屯子死了人,包括临近的西屯四队死了人都埋在那里,我的太爷爷和姥姥都葬在那。久而久之,坟头越来越多,重重叠叠,乱七八糟,没个章法,远远望去像是一个村庄,所以后来也叫新立屯,那是一个令人生畏,谈之色变,讳莫如深的禁地,对我们小孩来说是个恐怖的所在。传说有人不知是干什么去了那里,老远看见一个一身黑衣,戴着黑帽头,夹个红布包的老太太向他招手,他吓得转身就跑,不知怎么回到的家里,大病了一场,头疼了很多天。我寻思了好几次,感觉像是我的太奶奶的样子,可是我太奶奶那时还活着,已经八十多岁高龄,她不可能去那里,那到底是真假呢,还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我们后来抓蝈蝈,滚酥雀都远远的躲开那里,心里打怵害怕。沿着屯子中间路一直走到腰节地的南头和南山地交界的地方也有几棵老榆树,树下零星的有几处坟茔,也是较早的坟茔地,现在坟头也越来越多了,一些去世的老人也选择埋在那里,我的爷爷奶奶,舅爷舅奶都埋在那里,对于他们来讲,一辈子没有离开过这片热爱的土地,这是最好的归宿了。</p> <p class="ql-block">生产队坐落在八队后街差不多居中的位置,前面一条土路走过两道街通到场院。生产队前面道东盖了一个大猪圈,东西有三十几米长,记不得养没养过猪,后来一直空闲着。生产队的西南方向几十米的地方也就是黄土坑的道北原来有一处大粪堆,是生产队沤粪的地方,特别在冬天粪肥堆的像小山一样,社员们每天都去那里挥镐刨粪,妇女们则负责把粪肥装上马车,由车老板和跟车的一起送到田地里。生产队,大猪圈,场院,大粪堆都是我们小孩顽皮的场所,好多好多的故事都封存到记忆里,不再一一赘述。只是想起来感慨万千,叹人生如戏,转眼就到了这一场,沧海桑田,桑田沧海,世事变迁,我们已是垂垂老矣!</p> <p class="ql-block">屯子在县城也曾出过名,因为县里上了一家生猪屠宰的企业,带动很多农户养猪,我们屯在我一个堂弟的带领下有很多家养起了母猪并形成了一定规模,为全县养猪户提供子猪。后来县里组织去屯子召开现场会推广经验,记者也前去采访,一时间报纸上有名,电视上有影,名噪一时,成为了远近闻名的母猪村。从那以后再没有出现过什么大事故,也没出现过什么大人物。早些年东头有爸爸,西头有个姓周的叔叔在公社的银行里上班,算是屯子里的人物了。我的亲叔叔是当兵后在大队干两年后被保送到一个农技校上学的,我的表叔是七七年恢复高考后第一个考取中专的,他不是应届毕业,当民办教师和大队干部干了好几年,后来他们两个都在外地或县城工作,这属于从我们屯子走出去的比较优秀的了。我算是恢复高考后七九年应届毕业走出去的第一人,考取了师范学校,后来屯子东头先后考取大学研究生的又有好几人,都是我的实在亲戚,他们都在外地工作并取得骄人的成绩,有的当了公司老总,有的在知名公司当了白领。屯子里也有后来通过自己多方努力谋取到教师或者警察职位的几个小兄弟,也都混得风生水起,甚至在县城都占有一席之地。到现在屯子基本形成侯姓,刘姓,赵姓,裴姓几大家族,他们牢记祖业,不忘初心,在各自领域里勤奋工作,不懈追求,但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子孙后代有多大的成就,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老家,厢兰二弯刀炉,那是他们的根!</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4年9月</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