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路云月》第2集 离别向远方

木片(孙丹木)

第二集 离别向远方

2-1 陈氏祖墓 白

（接上）墓地不远的山路上，小菁吊着手飞快地跑了过来，士杰忙跑着迎了上去，他们快跑拢时，小菁一脚踩滑摔了下去，士杰就地一滚抓住了她——众人吃惊——

幸好小菁没有摔伤。士杰要领着她去参见陈家长辈，母亲先引她拜见族长。

小菁（跪在族长面前）：“陈爷爷，族长爷爷！”

老族长（乐呵呵地扶她）：“快起来，陈氏未来的好媳妇。你和士杰的事我知道了，你很了不起哟！我们陈家随时欢迎你！”

祭拜仪式继续进行，小菁着孝服出现在祭拜行列中。由族长亲任司仪，宣读祝文。

族长（司仪）：“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众人下跪参拜。

族长继续念：

高祖公，高祖妣，

曾祖公，曾祖妣，

祖公，祖妣，

太公荣刚老大人，

太婆林老大人，

父亲老大人，

母亲张老大人，

本宅长生土地：

打开财薄来领受，

高车驷马来领受。

一来领受清香蜡烛，

二来领受刀头案上，

三来领受猪头猪尾。

酒果飘香，

佳肴鲜美，

钱币垒垒，

叩请列祖列宗，

含笑尽享。

佑我家族，

永续兴旺。

佑我迁川后辈，

一路平安，

早创基业，

家族荣光

世代彪炳。

祝文念毕，众人起身，鞭炮齐鸣。

烟雾缭绕中，小菁的哥嫂在远处冷冷地看着这边的情景。

2-2 陈文奇家 夜 内

肖英娘疲惫地躺在躺椅上，儿子士俊给她盖一件棉衣，丈夫陈文奇在收拾东西。

肖英娘（轻轻咳嗽）：“老爷，迁川的事不能改变了吗？”

陈士奇：“是的，现在万事齐备，只待二十六那天启程。怎么？你是不是担心身体吃不消？”

肖英娘：“我身体好像好没什么大病，只是心里确实有些倦怠，担心路上生病拖你们的后腿。照说，我们家因你这两年经商有了些门道，家境比大哥家好，日子还得去，所以，我真的不想我们和俊儿冒这风险，吃这份苦。”

陈士奇（握着妻子的手）：“英娘，说实在话，经商也多亏你娘家资助本钱，你是我们家的功臣嘛，所以我也不愿你同我们一起受苦。可迁川是我们陈家的长远大计，关系到家族今后的振兴发展啊。何况我们兄弟两家的房屋、土地都抵的抵债，卖的卖了，家具农具也送人了，这是破釜沉舟，没有退路了啊！”

肖英娘：“你说的也是。我也知道，你们兄弟为这一天经过了反复筹划，长久准备，倾注了不少心血；我也知道，一家人同根所生，血肉相连，受苦受难都应在一起。我只是感到自己身体差，力不从心，怕拖累你们爷儿俩罢了。”

陈文奇：“别担心，正是考虑到你的身体，我们的行李只带了随身必用品，多准备了些银两，便于你轻装上路，完全不用负担行李。必要时还可请滑杆送你，你看如何？”

陈士俊：“阿娘，没关系，你要是走不动了，我和阿爸会背你走的。”说着做出弯腰背娘的样子。

肖英娘（开心笑了）：“有我俊儿这句话呀，为娘爬也要爬到四川去。”说完翻身站起来，精神好了许多。丈夫和儿子连忙去扶她。

2-3 辞行场面

（一组镜头）

——族长家。陈文仲、陈文奇兄弟两家大小向族长辞行。族长夫妇亲自送他们出门。

族长：“文仲、文奇，迁川之路千里迢迢，困难险阻重重，望你们小心谨慎，克服艰险，去川重振家业，让祖先九泉含笑！我会时时为你们祝福！——去吧。”说着不禁老泪纵横。众人洒泪依依惜别。

——宋保长家。陈文仲、陈文奇兄弟带着各自儿子与宋保长辞行。

宋保长（高兴地）：“正月二十六，乃迁徙大吉之日。因有你家兄弟为龙头，为楷模，本保已有二十二户六十九人加入迁川队伍，并同日起程。你们是奉旨填川的有功之臣，也是乡里的荣光，还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助，尽管开口啊，哈哈！”

陈文仲兄弟（拱手）：“宋保长留步，请保重！”

陈士杰兄弟（挥手）：“宋伯伯保重！”

——立于山间丛林的碧云禅寺。陈文仲、陈文奇兄弟带着各自儿子与静能法师辞行。

静能法师：“四位施主，恕不远送，老纳心如闲云，身似野鹤，修行路远，佛法无边，愿他日不期重遇。阿弥陀佛！”

陈文仲等四人（拱手）：“多谢法师！”

众人拾级而下，静能法师捋须目视远方。

——杜家门外。张兴碧带着儿子、女儿来向杜家辞行。只见大门紧闭，月玲敲敲门门，只听小花在院内汪汪叫。此时一邻居走过来，他们上前打听。

陈士杰：“请问大婶，杜家的人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邻居大婶（热心地）：“他们一家人一大早就出门了，也不知是上街赶集去了还是走亲戚去了。小伙子你是杜家女婿吧？大姐你是杜二嫂亲家母吧？前些天见到过你们的呢。”

张兴碧（点点头）：“是啊，那就麻烦妹子等亲家回来带个口信给她，说我们来向他们辞过行了，请他们一家好好保重！”说完就叫上两个孩子，“士杰，玲玲，我们回去吧。唉，这一去，这辈子能不能再见他们，就只有天知道了！”

2-4龙吟河码头 白

一只木船停靠在龙吟河码头，靠近码头的河岸上，二十二家迁川移民集结在一起候船，行李担也依次往船上担。送行的亲朋好友和邻居密密麻麻围了半圈，各自向远行人说些道别的话。

宋保长和陈氏族长来到他们面前作最后道别。

族长：“是士杰还没到吗？”

张兴碧：“他本和全家早早来到这儿，我知道他心里放不下小菁，希望看到杜家人送行，也好再见见小菁。”

陈文仲：“眼看启程时间到了，转眼就不见了他人影儿，估计他是回去见小菁去了，也该回来了吧。”

月玲：“这几天我们哥哥去岳母家，她家都没人，哥哥是放心不下小菁姐啊。”

陈士俊（打趣地）：“我这哥磨蹭什么呀，要是舍不得，干脆把她带在身边不就完了嘛。”

宋保长：“你们陈家人都是那么重情重义，这杜家，也真是不识好歹，不辨良莠啊！”这时，只见杜二婶和儿子媳妇气喘吁吁向这边赶来。杜二婶走拢正要向陈家发作，见宋保长和族长在这儿，一下改变了口气。

杜二婶：“啊呀，今天宋保长，老族长亲自来送行，看来你们陈家威风不减当年哪！”

张碧兴：“亲家，你是来为我们送行呢，还是找你女儿呢？我们士杰去你家了吧？你们见到他没有？”

杜二婶（没好气地）：“我说陈家嫂子，你们儿子要和我女儿私奔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陈文仲：“什么？私奔？你怎么知道的？”

杜二婶：“我女儿一大早都不见了，不是你那野小子拐跑了又在那儿去了？我说陈先生哪，你们那天让我没过你们家门的女儿去祭祖，我都忍了这口气，可你们今天趁人多势众，想把我女儿拐走，那是打错了算盘！”说完就气冲冲坐在陈家行李担子上。

（切换）

一片树林里，士杰和小菁依依难舍。小菁受伤的手还吊着，用另一只手掏出一双鞋送给士杰，并让他穿上。小花摇尾在他们身边走来走去。

小菁：“士杰哥哥，这鞋就代表我，今后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陈士杰（感激地抱抱小菁）：“今后我走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带在身边……”

小菁：“士杰哥哥，你记住，我们虽没拜堂成亲，但这天，这地，这山林作证，还有我们阿爸的婚约为凭，我小菁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今后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无论是落魄还是升官发财，都不要忘记我，也不要变心啊。”

陈士杰：“不会的，海可以枯，石可以烂，我的心决不会变！我只是担心你今后的处境，我走了，如果你的继母，你的嫂子亏待你，为难你，我又无能为力——”

小菁（坚强地）：“哥哥你放心，她们是欺软怕硬，又爱财如命，今后我不怕她们！”这时，听到月玲在喊“哥哥——”

陈士杰：“我阿娘阿爸等急了，我们快走吧！”边说边拉着小菁的手飞快地向码头跑。

（切回）

宋保长：“杜二婶你先别误会，这陈家也在为他儿子不知去向着急呢？”

肖英娘：“估计士杰和小菁道别去了，二婶你想呀，这一去也不是一天两，一月两月能再见到的，就让他们说说话吧。月玲和俊儿去找他们去了。”

赵曼芝：“我看那，要是他们来个生米煮成熟饭，我们杜家不就亏大了吗？”

老族长（气愤地）：“你，你，我说这是你这当嫂子说的话吗？简直是辱没我们陈、杜两家的清白！”

眼看两家的矛盾就要激化的时候，士杰、小菁、月玲和士俊手牵手高高兴兴地跑了过来。小菁看到她继母和哥嫂在这儿，装着没事的样子喊他们。

小菁：“阿娘，哥哥嫂子，你们也来送行了？”

杜二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野女子一大早死到哪儿去了？是不是要跟陈家小子私奔哪？只要你敢，我们就把你扔到这河里淹死！”

陈家人见孩子到齐了，只顾搬东西上船，也不答理她。小菁也只顾向士杰挥手送别。

宋保长（对杜二婶）：“我说杜二婶哪，你这又何必呢，今天是他们出门的大吉之日，你这亲家还在这里搅乱，你怎么好人不当当仇人呢？”

杜二婶：“我说保长大人，我管教自家孩子，犯着谁啦？你处处维护陈家，也太偏心眼了吧？”说完去拉小菁：“还不滚回去，还嫌丢人没丢够？”小菁却不为所动，哥嫂当着众人面也不好怎的。保长、族长也不再理他们。几个围观的人在私下偷偷笑。

木船在一声“开船罗——”的吆喝声中启动了，送行的人和船上人都挥手致意。

士杰跑到船头，他看到小菁还站在岸边。他们目光相遇，相互挥手，依依不舍。小菁目送木船远去，小花陪伴在她身边。

2-5 木船上

迁川的乡邻在一起交谈着，大家显得很兴奋。士杰、士俊兄弟俩站在船头，遥望着家乡方向。两个八九岁的小孩开心地一会儿看看船夫撑船，一会儿看看河边的景色，哼起了船歌：

“龙吟河水清又清，船上哥哥好良心，妹妹出门船上坐，一心陪伴心上人……”

张兴碧、肖英娘被孩子的歌声感染，也轻轻哼了起来。

张兴碧（问小男孩）：“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孩在陌生人面前有点不好意思，他母亲李翠玉在旁边催他回答。

李翠玉：“张阿姨问你呢？别害羞呀！”

小女孩（自告奋勇抢答）：“他叫玖玖，八岁了；我叫云妹，刚满九岁呢！”

玖玖（不服的）：“玖玖是我小名，我大名叫刘银玖！”对着女孩得意地说，“你没有大名吧？”

云妹：“我有的，阿爸昨天刚给我取的名，叫青云，李青云。”转身又问母亲张兴群：“阿娘，是不是嘛。”

张兴群：“是，是。因为云云跟我们出远门，是该有个大名了。你爸说，青云这名字大气吉祥！”

肖英娘：“好呀，青云，青云直上，这名字好！不过平时还是叫你云云，云妹好听。”云妹点点头。

张兴碧（拉着两小孩的手）：“玖玖，云妹，你们都这么小，跟着父母去那么远的地方，要吃很多苦，你们不怕吗？”

两个小孩都琅声回答“不怕”，接着他们又念起了刚学会的童谣：

“湖广填四川，山高路又远，翻过那片山，处处是良田，种田不交粮，有吃又有穿！”

张兴碧：“啊，你们这是从那儿学来的？”

玖玖：“我跟阿娘、阿爸去凤来镇赶集，听到镇上的好多儿童在念，就记下来了。”

云妹：“我听到玖玖念，我也记下了。”

肖英娘：“都是好聪明的孩子，准是读书的料啊！”

两个小孩继续念童谣，船上气氛更活跃。逐渐地，童谣演变为集体画外音，并用船歌的音调唱出来。

在带着童音的船歌背景音乐中，陈文仲兄弟俩和周洪宝、刘正才、李佑民等人围坐着船舱，代表此行所有人家在谈论行程要事。陈文仲摊开静能法师绘的那张地图，同大家商议着。

陈文仲（手指图）：“明天就到庆州码头了，到了那里我们就自愿分成两路前行，一路是继续走水路，坐船行向上，经宜昌，过巫峡，至夔门，进入四川境内，不过沿途也可随时走陆路。一路就是上庆州码头走陆路，经房州、竹山，沿堵水向西，越大巴山，进入四川……”

陈文奇：“自己走那一条路想必各家心中早有打算。但我们现在还是要再明确一下，把两条路线的人都定下来。还要说明的是：走陆路翻山越岭，耗费体力；坐船走水路要轻松一些，但耗费钱财和时间。两条路都有风险，都可能遇盗匪，都要团结一心，防范不怠。”

陈文仲：“经我们几人商定：请陈文奇、李佑民作为继续走水路的头领，并登记愿加入你队伍的人数；周洪宝和刘正才就负责带领走陆路的人，这边的人就请洪宝和正才代劳登记。大家看好不好？”

大家异口同声地赞成。

周洪宝：“有陈先生兄弟为我们这个队伍的领头人，我都放心！”

刘正才和李佑民：“对，我们也愿意协力同心，在途中为大家效力！”说完他们便分头行动。

入夜。木船静静前行，六十多人在船上分各家各户偎依在一起，年青人大都已酐睡，有的想着心事未能入眠。肖英娘靠在丈夫肩头还在轻声细语说话。

肖英娘：“我们本同哥嫂一道进川，为什么临时要安排各走一路？是你担心我身体吃不消才选择走水路吧？但我担心，我们这一分，前途未卜，何时能走到一起，还能不能走到一起？”

陈文奇：“正是担心你的身体虚弱，难受长途跋涉之苦，我才考虑再三，不得已而作出此选择啊——不过你放心，我在启程的前晚已将进川路线图临摹了一份，只要我们朝同一个目标走，尽管千回百转，到达时间不同，最终还是会殊途同归的。”

肖英娘（双手合十）：“但愿兄弟早日重逢——可想象我们身边的同村人，即使都到了四川，也不知漂流落户何处，想到大家即将天各一方，我心里真难受！菩萨保佑啊！”

2-6 庆州码头 白

码头上停靠着十来只大小船只，各路人群从船上或搬运行李货物或扶老携幼上上下下，一派繁忙景象。

民乐庄移民六十九人除老小体弱者外，都担的担担，背的背包上了码头，然后分水陆两路前行。有十二家三十六人由陈文仲带队走陆路，有十家三十三人跟着陈文奇，又另上了一条大船，继续沿江溯流而上。两队人马依依惜别。

陈氏兄弟两家人惜别的情景。小男孩玖玖与小女孩云妹愉快的挥手道别后，分别跟着各自的父亲刘正才、李佑民走进了陆路和水路的队伍。

两支队伍的远影逐渐消失。

2-7松岭山 白

陈文仲、周洪宝一行人在松树茂密的山岭中艰难行进，一阵山雾弥来，掩于草丛的道路更依稀难辨，士杰和刘正才等青壮年肩担担子手杵树棍在前面开路。不一会，他们还是迷路了。

陈士杰：“阿爸，这路实在不知从哪儿走了。”

刘正才：“是啊，陈先生，这路没啦！”

陈文仲（想了想，面向大家）：“哎，现在雾大，又一时找不着路，大家还是先歇歇吧。”

周洪宝：“乡亲们，我歇一会儿再走，要解手的在近处草丛中各自方便，但要谨防野兽啊！”

于是大家围了上来，各找地方歇息，有的去草丛方便去了。陈家四口人坐在一起。月玲靠在母亲的肩上望着茫茫雾林发愁。陈文仲又拿出地图捉摸，士杰和正才也围过来看。玖玖跟着他阿爸过来了，嘴里还衔着树叶，吹着口哨。

月玲：“我们走了十天了，总算顺利，那知道今天遇到这鬼天气，鬼地方！”

张兴碧（摸摸女儿的头）：“嘿嘿，小丫头，别泄气呀，前面的路呀，还长着呢——唉，也不知你婶婶他们走水路顺不顺利哟。”

月玲（不服地）：“谁泄气啦？我说的实话，说说而已，又没喊苦叫累！”

张兴碧（点点她鼻子）：“娘知道你没泄气，也知道我们陈家的儿女都是好样的，再苦再累都不怕！”

突然林中传来女人的尖喊声：“有狼，快来打狼啊——”

众人一下站起来，士杰、正才等几个青壮年男子腾跃而起，拿着树棒追了过去。

士杰一个箭步飞身上前，眼看两条野狼逃进树丛，没了踪影，找了一圈才转身回来。见母亲和几个女人正安慰那受了惊吓一边系裤子一边哭泣的女子。原来这女子正是刘正才的老婆、玖玖的阿娘李翠玉。刚参加赶狼的刘正才也正回头来安慰她。

刘正才：“刚才打了招呼的，要谨防野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呀，下次屙屎屙尿让我陪你好了。”他的话把老婆逗笑了。

李翠玉：“谁要你陪了，这儿有这么姐妹，还轮不上你！”

周洪宝：“刘哥怕你遇上色狼啊！”

玖玖：“阿娘，我也陪你，我不怕色狼！”众人都被逗笑了。

一场惊险化险为夷，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树林里有了笑声、歌声。玖玖又问起狼的事。

玖玖：“士杰大哥，那狼的眼睛是红的还是蓝的？它也欺软怕硬，看到人多就跑了吗？”

快到中午，雾慢慢散开了，士杰和正才爬到一高处的巨石上，看到远处有一缕炊烟，炊烟下隐约看到一个院落。于是他们下来将此发现禀报陈文仲。

刘正才：“陈先生，那院子里升起炊烟，说明必有人住，从房屋的位置看，也正是我们要走的方向……”

陈士杰：“阿爸，洪宝哥，让大家快动身跟我们走吧，走到那院子里问问路，再找个地方做顿热饭吃多好呀。”

陈文仲：“好的，招呼大家继续上路吧。”

周洪宝（高声招呼大家）：“喂，云开雾散罗，快快走路罗，赶拢前面那地方吃午饭罗！”

2-8 天神庙 白

接近中午时分，陈文仲一行来到天神庙前。士杰和正才先到庙内打听情况，出来向陈文仲禀报。

陈士杰：“这里是一座天神庙，庙里原有的道士早已不知所踪，现在里面住着一家三口，一问也是一月前跟随乡亲路过此地的迁川移民，因母亲病重滞留在此——”

刘正才：“庙里房屋虽破，但还比较宽敞，我们都进去吧。”一群人呼啦啦进了庙各自找地方歇息，一些人三三两两到附近捡柴回来做饭。院内炊烟升起，给山林增添了几许生气。

陈仲文家安顿下来后，就让妻子女儿做饭，他和儿子来到滞留庙内的这家人住处探望。见这一家三口中，母亲躺在一块铺着野草垫着破被单人木板上，轻轻呻吟，脸色腊黄，儿子陈贵子和媳妇春花在身边照顾。

陈文仲：“大娘，还好吧？能吃东西吗？”

陈大娘（轻轻摇头）：“看我这病，怕是到不了四川了。”

陈文仲：“大娘别这么说，谁没有个三病两痛的，等你病好些了，恢复了体力，你的孩子完全能搀扶你到四川的。”

陈文仲（问大娘的儿子媳妇）：“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同行的人有多少？你们滞留此处多久了？”

陈贵子：“不瞒大哥，我们来自湖北麻城陈家湾，本人姓陈名贵子，这是我老婆春花，与我们同行乡民有五户十六人，因母亲途中身感风寒，多日不愈，只好让乡亲们先行，谁知在此一呆就是一月有余！”

春花（无奈地）：“要是娘的身体一直拖下去，我们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听到此，陈文仲父子一时不好作答，望着窗外莽莽群山在雾霭中时隐时现，陷于了沉思。

（切换）

山林中，一群妇女和姑娘小伙在捡柴，听有人在喊：“啊，蘑菇，好多蘑菇！”于是大家都在草丛中找蘑菇。玖玖拖了两根湿湿的柴棍也跟在阿娘身边找。

玖玖：“阿娘，小心点，别又遇上色狼！”

李翠玉（哭笑不得）：“哪来的色狼呀！那是骂人的脏话，以来不准说了，啊。”

玖玖（莫名其妙地）：“不说就不说嘛——啊呀，这儿有个大蘑菇！”说着又埋头捡蘑菇。

（切回）

一会儿，月玲过来喊阿爸和哥哥吃饭。

月玲：“阿爸，哥哥，我们熬了稀饭，炒了碗蘑菇，妈喊你们快过去吃饭了。”

士杰（高兴地）：“啊，稀饭，蘑菇，我们改善伙食罗！”

陈文仲（看看大娘干涸的嘴唇）：“玲玲，你去端碗稀饭来，给大娘喝喝吧。”

大娘（感激地）：“谢谢！先生——你是大好人！”她的儿子媳妇也连忙道谢。

陈文仲（握握大娘的手）：“别客气，我们都是同路人，大娘你好好将息，等会儿我们再匀点药给你——你会很快好起来的。”说着和孩子们离开。

山神庙里众人兴致勃勃吃饭的场景。

月玲端一碗稀饭送到生病大娘那儿。回来后全家开饭，她从行李中取出盐蛋，母亲制止了她。

张兴碧：“丫头，你把它放回去吧，今天中午有鲜美的蘑菇下饭，就节约一点吧。”玲玲把盐蛋放在鼻尖闻了闻，有点不情愿地把它放回原处。

陈士杰（端起碗边吃边说）：“妹妹，路还长呢，‘平时积来急时用，常将有时思无时’啊——这句家训还记得吗？”

月玲：“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陈文仲（对妻子）：“你吃完饭把我们治风寒的药拿点出来，让玲玲给那大娘送去。”

张兴碧（笑一笑）：“老爷我知道你是菩萨心肠，乐善好施，但我们这必备的药也不多了，这路上风风雨雨，生病的事谁也料不准的——还是要悠着点哈。”

这时小玖玖端了饭边吃边走过来。

陈士杰：“哟，玖玖吃的干饭，好香！”

玖玖：“是呀，吃了几天的干米饼了，口也吃干了，屎也差点屙不出来了——白米干饭加炒蘑菇，好香，好香！”说着，他用筷子敲敲碗边，唱起了童谣《捡蘑菇》：

“小媳妇，捡蘑菇，蘑菇鲜，蘑菇香，手捡蘑菇心想娘，蘑菇给娘炖鸡汤。”

（童谣渐变成旁白）

旁白背景中，张兴碧和月玲为生病大娘送药的情景！

2-9 龙溪镇 傍晚

傍晚，大雨滂沱，掩于雨中的龙溪镇隐约可见。通往龙溪镇的山乡道路上，陈文仲一行顶风冒雨艰难地行进。

一会儿他们来到镇上，四处寻找避雨落脚之处，在一家尚未关门的店铺前，他们遇到一老者，士杰和正才上前询问。

陈士杰：“大爷，吃饭了吗？”

大爷（看看眼前的陌生来客）：“吃过了，呵，你们这么多人，从哪儿来呀？也是到四川去的吗？”

刘正才：“是呀，我们都是从湖北来凤镇走四川路过此地，想在这里找个避雨住宿的地方——大爷，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四川呀？”

大爷（笑着捻捻胡须）：“来凤镇吗？我年青时去过的。你问我怎么知道你们到四川去，因为这里是走四川的必经之路呀，这些天隔三差五的有迁川移民从这龙溪镇经过，你们若不迁川，会到这儿来吗？”这时，陈文仲和周洪宝也上前询问。

陈文仲：“看来这位大爷见多识广、德高望重，请问你们这镇上有空置房屋借给我们避避雨，留宿一晚吗？”

大爷：“嘿嘿，今天算你们运气好，我们镇上的关帝庙已安置过多批迁川移民，现在正好空着呢。”

周洪宝：“那太好了！要借宿关帝庙，找谁作主呀？”

大爷：“当然找庙里的管理的罗，也算主持吧，不过那主持是我的结拜弟兄，我带你们去找他，肯定没问题！”

众人都对大爷感激不尽，于是在他带领下去了关帝庙。

2-10 关帝庙 白

雨连续下了七八天，陈文仲一行人滞留在关帝庙里一筹莫展。他们有的一会儿站在阶檐边看看天色，一会儿在屋里四处走走，抱怨着天气。陈文仲和周洪宝等人在商议着对策。

周洪宝（忧心地）：“这雨接连下了八天了，再不停，我们多数家里的盘缠够不上，那只好冒雨前行了。”

刘正才：“周仁广、王有生两家已决定先在此落户，不再进川了。”他的话让众人感到有些意外。

陈文仲：“哦？那他们找到接纳落业之处了吗？”

刘正才：“找到了，他们两家都是夫妻俩带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准备在这街上一家烤酒作坊做短工，等积累了盘缠再进川。”

陈文仲（沉思一会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既然我们大家无力资助他们继续同我们一道走，就祝愿他们能实现自己的心愿吧。”对周洪宝说，“你说冒雨前行倒也可行，可是老弱者怎么吃得消？”

陈士杰：“玖玖前些天淋了雨，还在发烧呢。”

刘正才（忧心地）：“就是，他一天没吃东西了，刚找医生看了开了药方，说不能再淋生雨——如果你们实在要走，我家只好先留几天了。”

此时在刘正才一家歇息的地方，玖玖躺在阿娘怀中，他阿娘在给他喂药汤。

玖玖（推开药碗）：“这药好苦！我不喝了！”

李翠玉（焦急地）：“乖儿子，你不喝药病怎么好呢？大家都在等你的病好了好出发啊！”这时士杰走了过来。

陈士杰：“玖玖，哦，刘银玖壮士！”见玖玖脸上露出笑意，他又哼起了玖玖念过的童谣：“湖广填四川，山高路又远，翻过那片山，处处是良田，种田不交粮，有吃又有穿！”

玖玖听了，来了精神，接过药碗咕嘟咕嘟就把药喝光了，他母亲也开心笑了。

李翠玉：“这才乖嘛，你不是要向陈大哥学习武艺吗，就要先学他能吃苦，克服困难哟！”

玖玖：“好的，我病好了，士杰哥要教我武艺哟！”

陈士杰（拍拍玖玖肩膀）：“好呀，那你首先要身体棒棒的哟！”

（一组镜头）

天又黑下来了，关帝庙一片寂静，但从雨幕夜色中众人的脸上看出，大家的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陈文仲、陈士杰、张兴碧、周洪宝、刘正才等人躺在地铺上各怀心事的特定镜头。

天又亮了，烟雨蒙蒙中的群山，群山环抱下的龙溪镇，镇里望着雨天发愁的人们。

天上的乌云终于慢慢散开，雨终于停了。

2-11 龙溪镇镇头

陈文仲一行终于上路。留在镇上的两家人也来送行。进镇时的引路老人刘运道带着自己的孙子刘君力背着行李来了。

陈文仲：“老人家，这些天给你们添麻烦了，感激不尽啊！”看到他身后小子的行头问，“你这是？——”

刘运道（拱手）：“陈先生，这感激之礼就免了吧，我还有要事相托于先生呢。”

陈文仲（扶住老人）：“老人家但讲无妨。”

刘运道：“这世道，战乱初平，民生艰难，加上我家老小十余口人，祖业微少，营生日艰啊！——我看你知书识礼，气宇不凡，今后必有一番成就，我想把我小孙子君力托付给你。”说着拉君力上前，“喊陈叔叔！”

君力恭敬地叫“陈叔叔”

刘运道：“他兄妹五人，母亲去世，父亲积劳成疾，久卧不起，家业难振。现在我让他随你们进川，靠自己的努力开垦立业，为我们刘家开创一条后路——他从小也跟我学了点防身的武艺，可以自己照管自己，你不会推辞吧？”

陈文仲（看看君力）：“老人家言重了，你对晚辈的信任重托，我安有推辞之理？——（向大家）我们欢迎君力的到来，为我们的队伍虎背添翼，好不好？”说着与君力握手。

众人拍手异口同声说“好！”坐在父亲一头担子里的玖玖也兴奋地叫“好！”士杰过来拉君力与自己同行。

刘运道：“陈先生，我还有两件事相告。”

陈文仲：“老人家，你还有什么指教和吩咐请尽管说吧。”

刘运道（指向远方）：“再往前走五十里路，就到了老鹰山，那里悬崖峭壁，山高路险，如果身负重担就更加危险，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摔下山崖。如果绕过那条路走，就要多走三天的路程。故请你们三思而作出选择，即使要赶时间走老鹰山也要多加小心为上。”众人听了，都面面相觑，不免有些畏难。

陈先生：“老人家，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刘运道：“还有就是过了老鹰山，再走百里有座九峰山——”

周洪宝等人：“啊，九峰山，九座山峰，那不路更险吗？”

刘运道：“那里路倒不是很险，只是听说那儿近年出了土匪，专抢过路富商。”

陈士杰：“哈哈，他们要是专抢富商，我们就不必担心罗。”

刘运道：“这也是过往行人的流传，不管是真是假，还是有所防备为好。”

陈文仲：“谢谢你的提醒指教，我们一定小心谨慎，防患未然。也决不辜负你老的重托！”说完招呼大家，“快出发赶路啊！”

众人动身向前，君力忽又转身跑向爷爷。

刘君力（含泪向爷爷下跪）：“爷爷！”

刘运道：“去吧，别牵挂家，别牵挂爷爷！”说着用衣袖抹泪。

君力一步一回头，直到爷爷向他挥手的影子消失。

（远镜头）

陈文仲一行在山路上逶迤行进的身影。

（画外音仍是那首童谣）：

“湖广填四川，山高路又远，翻过那片山，处处是良田，种田不交粮，有吃又有穿！”

2-12 老鹰山 白

陈文仲一行扶老携幼身负重担在老鹰山险路上攀登。玖玖为了减轻他父亲的负担，硬要自己下来走山路，而且边走边念起了那首童谣：

“湖广填四川，山高路又远，翻过那片山，处处是良田，种田不交粮，有吃又有穿！”

他父亲和士杰一前一后保护着他。

（远镜头）巍巍群山，悬崖绝壁，悬崖上的人群。

此时，天上两只老鹰盘旋而来，玖玖兴奋地观看老鹰，口里念到“老鹰老鹰抓小鸡！”他父亲正叫他别开小差专心爬山，突然一只老鹰像是瞄准猎物向这边俯冲下来，玖玖受到惊吓，一脚踩虚滚下了山崖……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