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爬华山—— 一条道走到底

香堂蜜语（陈老师）

西安北到华山北，高铁28分钟，我和吴老师不在一节车厢，都不敢闭眼，怕才睡着就下车了。还没到车站，就看到华山在我右侧出现，在平原上突兀的升起一座灰白色的大山，感觉有点壮观。到达时间是下午的三点十四分，正是大太阳明晃晃晒着的时候，虽然心是兴奋的，但身体有些萎靡。才出站就有就有一汉子来搭话，说他家是开客栈的，给客栈找人，房间168元一间，就在华山游客中心附近，坐车不要钱，如果不喜欢客栈房间，可以走人，绝不勉强。168在我们可接受范围，还问了那边可以吃饭吗，他说可以，吃饭很方便，一楼就是餐厅，就上车了，一同前往的还有一对父子，儿子大约在上中学的样子。
　　车好像嗖的一下就到了，一楼入口处果然是餐厅，还有几个人在吃东西，我们先看了房间，没什么异味，就住下了，那对父子的房间在我们对面。放了行李之后，我们也下来吃饭，说不清是午饭还是晚饭。餐厅里已经有好几个人了，都是来爬华山的，角落里，另外一个男的在统计人数和收取身份证，帮大家办理爬山手续。我听到他跟人说最好是西上北下，我去插了一嘴，他让我拿身份证，说是要买索道票，但我们我们是要徒步上去的，他说“那就夜爬呗，九点下来集合，车会送你们到游客中心”。我们问夜爬人多吗，答曰七八千人，那就好。 小小的餐厅，就像是华山派某个分舵的聚会，还分成了三派，一派是北上西下派，一派是西上北下派，还有一派是徒步派。前两派被我们称为日光派，而夜爬的我们就是月光派了。跟我们一派的都是年轻人，话不多，问完就安安静静的坐着。主事的打量了一下我们，好像有点不太相信的样子，他又打量了我一下，估计在大脑里迅速的把我的小短腿和胖身材跟陡峭险峻的华山做了某些比对，得出了不匹配的数据结果。但吴老师说我们云南来的，天天爬山，于是也不再持怀疑态度，
　　夜里不能睡觉，吃完白天先睡，吴老师倒是一会就睡着了，天黑才醒，我白天无法睡觉，只能是闭目养神。他醒了之后下楼去打探，说年轻人们已经要出发了，他说跟店家说了一下我的情况：白天没睡着，另外因为爬麦积山那天穿的鞋子不合适，腿有点水肿，有一点酸痛。店家建议我们不要夜爬，还是白天 再坐索道上去，实在要爬的话，先试试，如果不行再回来睡觉。吴老师说要不就不夜爬了，白天再去。我考虑了三十秒，快速把之前听到的信息过了一遍，特别是坐索道要排队两个小时队的信息在脑子里标注了一下，还把白天的热气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还是觉定夜爬好，如果爬不动再回来，毕竟华山是五岳当中海拔最高的，顶峰最高处2099米，已经到昆明的海拔了，偶尔在昆明爬山也会难受，只能试试看。 七点五十，我们下楼，拿了两根手杖、两块士力架，手杖是店家借的，士力架是买的。爬了几次山，才知道士力架和脉动的广告并不夸张，待到出发的时候，年轻人还在充电没充满，于是店家先把我们送到了游客中心。在游客转乘景区免费摆渡车去徒步路线的起点玉泉院。然后买票进入景区，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夜爬正式开始，很多人在华山门拍照。 脚重，胸口疼，虽然坡度很缓，但是这次夜爬给我很大的心理打击，不象上次泰山夜爬除了出点汗之后精神抖擞。我还是一直往前走，试图跟上吴老师的脚步，但走的很慢，根本跟不上。倒是路边各种小店很有店意思，且身边都是年轻人，感觉还是挺有活力的。紧接着，我开始出口痰，是那种吐不出来但是像这个口腔里都被敷住的感觉。那时已经到了沙罗坪，说是这里有道教始祖陈抟老祖种的沙罗树，只是在夜里，我也不知到沙罗树在什么地方。吴老师递了在客栈冲泡好的咖啡给我喝了几口。几口水下肚，身体突然像被清洗了一道，口腔里的粘液感消失了，胸痛消失了，腿不再沉重，我觉得我行了，不用回去睡觉了，可以接着爬山了。是因为出汗多，我买了两块毛巾。在后面的路途中，其中我的那块毛巾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在路上我拧了好几次汗水，都是哗哗掉落的那种。 华山以雄奇险峻闻名于天下，开始时段，看不见山，水流声却非常清脆，在我听来，就是美妙的音乐，泉流有时在左有时在右，但一直在，一直弹拨着心弦，真真是感觉很美，树影不似白天的枝叶分明，却像一幅幅看不分明的水墨画，颇有些意境。道路两旁的小铺子，引来华山泉水，水果饮料等无需冰箱，就在哗哗泉水里凉爽着。在黑夜里，在灯光下，那些水果和饮料，都变得好看高贵起来了。水果按个卖，我听见有人问苹果价格，店家答曰10块一个，买家嫌贵，卖家说越往上越贵，山上泡面都30块钱一盒。我买了一瓶脉动，我们爬山的标配是我喝脉动吴老师喝可乐，因为我不喜欢可乐那个翻上来的气泡。而爬山，特别是我们这样出汗多的人，不能只喝水，光喝水一会体力就耗光了，还可能造成脱水。功能饮料在这种时候就能发挥它的功效了。以前觉得脉动那个广告里的情景好夸张，但后来爬了几回上，才感觉到“脉动回来”其实是一种写实。 自古华山一条道，不是今天的西峰路线，也不是北峰路线，那两条道都是索道+大巴+步行，是为了旅游而建设起来的。华山一条道，就是这条从玉泉院开始的徒步登山道。道路狭窄，所以人流量大的情况下，都是被动控速，身边都是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有时后他们会超过我们，有时候我们超过他们，但基本都是只能二人并行的路，所以不可能有多快。我爬起来就比较轻松，头一个小时所经过路段，小铺子多，休息的人多，喊累的人多，但越走铺子越少，人越少，也没有人喊累，即便是手脚并用的爬行，也不再叫唤。路途陡峭处，大家都不说话，特别的安静，除了水声和虫鸣声，就只有噗通噗通的脚步声，像是一首歌，唱到了高亢处，愈显空灵。
　　药王洞、毛女洞、回心石、千尺幢、百尺峡、黑虎洞、老君犁沟、擦耳岩……这些名字在我们面前一个一个出现，又一个又一个被我们抛到了身后。开始爬山，需要手杖，有泰山紧十八盘前手杖被猫拐走的经历，我抓紧手杖，没给它脱手的机会。但到险要处，手杖却显得多余，特别是到了千尺幢、百尺峡这些险峻处，需要两只手抓着两边的铁索，才能稳步向前，有一个男孩，背包上外挂三根手杖，像三脚架，在爬山过程中，却更像武器，他从我后面冲到前面，然后冲到吴老师前面，前面被挡住，他显得不过瘾的急躁，左突右转，我生怕他的手杖打到，总是得防着，自己手杖，被我绑到了背包外侧，不会像小年轻人那样摇摆着。 回看处，山脚灯火璀璨，近处群山巍峨，月光很明，虽看不真切，但山色、树影都能分辨五六分的样子，衣服湿透，穿在身上，透心凉。 也许是只专注于爬山，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有时候需要停下来，做一个短暂的停留，或者吃点东西，补充一下能量，我不记得是在什么地方，我们两个人吃了一碗泡面，就是两个人共同吃一碗，外加一个鸡蛋一个烤肠，倒不是吃不起，虽然一碗泡面20块钱，是不能吃太多，只要不饿即可， 吃多了爬山不舒服。 一点差几分的时候，当我们到达北峰的时候，一群猫咪正在路边巡逻，去买了十块钱一根的烤肠喂它们，倒也没有抢着来吃，它们比较高冷。坐下就冷，所以火腿肠喂完就继续走，一分钟就到达金庸先生所书写“华山论剑”处，尽管是午夜，拍照要排队，不过都年轻人，倒不似大妈们拍照半天不挪窝，换人很快，只是形象不佳。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那些大侠今天都不在，哪怕在夜间，也是安静的喧哗，其间应该没有武林高手。 一点五十分，我们到达一个饭店，没看名字，点了些吃的，小米粥不起眼，但是味道挺好，就算是贵，其实也是值得的，物资要运到山上，真的很不简单。吃完有暖暖的感觉，我们稍坐了一会，吴老师跟店家聊了几句，聊的什么，我都不记得。 两点二十分，到达东峰，东峰是观日出的最佳选择，我们也不再走了，此时的东峰，到处是人，一些年轻人，席地而坐，姿态万千，但一大半都睡着了，有的情侣依偎在一起，有的朋友相互靠着，还有的就靠在自己的背包上，身体弯成卷曲的猫状，身上就穿件小吊带，或者短袖T恤，但还是睡得香甜，年轻真好。
　　有一些年轻人还在往观景台走，但我们不可能在观景台呆到日出，于我们而言，夜晚的风还是很凉。有个小卖部，除了卖各种所需用口之外，还租帐蓬租衣服，主事的是粗门大嗓大约四十左右的男人，每句话都带个NMB之类的彩色用词，意思是还走什么走，上面冷得要开死，从这到观日出的几个观景台，就两三分钟路程，早上再走不好吗？我们租了个帐蓬休息，我带了外衣，不冷，但吴老师全是短袖，又去租了件大衣。帐篷就放在一个相对窝风的小平台里，挤挤挨挨的，里面很闷，外面很闹，除了旁边路上的行人的声音，还亦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讲话声。旁边有一家四口，弟弟大约在上小学，累哭了，大概是爸爸妈妈劝无用，姐姐正在劝，说的是“你就别哭了，反正你哭，也不会少走一步，不如省点力气，好好睡觉。”真正是又扎心又实在，人间清醒。
　　可能是身体还处在亢奋状态，无法入睡，只能闭目养神。五点二十，租门大嗓的男人来喊“看日出的，起床了！”游客才钻出帐蓬，他就动作麻利的咔咔两下把帐篷收起了，动作之快，让人感觉他还是沾了点华山论剑的光的。 观景台人是真挤，有一小群年轻人占据了有利地位，他们应该是半夜就上来，一直呆在观景台的，其中一个男孩，相机、手机、无人机一应具全，一溜的摆开架好，看见我这个老阿姨来，主动挪一点位置给我，好礼貌的年轻人。 太阳，并不是从地平线升起的，而是从高出地平线一段的一片条状云里冒出来的，光很微弱，颜色渐变，并不很直壮观，但是从华山顶上看，意义也就不同了，就显得十分美妙。我们没有等到光芒万丈就离开了，下山，去吃早点，岔路就在饭店前面，一边前往鹞子翻身，一边前住南峰，其中南峰有长空栈道和思过崖，长空道长不在，令狐冲也不在，杨过不在。其中鹞子翻身有长空栈道都是自费项目，都是勇敢者的游戏，吴老师倒是想试试，我是绝不去的。 远眺下棋亮灯亭 随人流前进，上山之前我就想好的，这次爬山，绝对不走下山，上次徒步爬完泰山，接下去的几天，一颗芝麻都能把我绊倒。所以跟着大部队去坐西峰索道，我们是下山的第一梯队，都是夜爬上来的人。 药王洞就在西峰索道排队的地方，排队要紧，没进去看。 排队是个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可以观察到各种有趣现象，看有趣的人，吴老师一直说，那些爬山的年轻人，一点也不娇气，也不铺张浪费，不张扬，很可爱。据说那晚华山夜有八千多人，索道检票处检票会报语音，听到的都是“学生票”，偶尔有一个“成人票”，观察下来，如果有八千人夜爬的话，那么应该是六千五是大学生，一千二是中小学生，剩下三百成年人。整个爬山过程中，我们遇到的看起来年纪跟吴老师差多或者是更大的，不超过五个人。因为一夜爬山，大家基本都有点得脸色发灰，但那些年轻的面孔上的灰还是掩不住青春的活力，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穿着粉色衣服，抱着粉色外套，背着粉丝书包，胸前挂着手机，头发有点凌乱，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副生无可恋状，但步伐一点没乱，随着她机械的走动，手机有轻微的摇晃，自始至忠，她后面的爸爸没有代劳一点点。还有一个年纪差不多跟她一样但比她胖得多的女孩，在另外一边，穿着白色的衣服，脸色有点苍白，看起来有点累到想发脾气，但也是不言不语，所不同的是，她的步伐有点凌乱。七八个甚至更长时间的徒步，没有几个人能毫无疲累之感，但是我想，每一个孩子，都值得去体验一次，会让人对很多事情都没有感觉负累。

　　西峰索道是一个轿厢坐八个人的大索道，它是从山洞里突然冲出来的，一出洞，身下就是壁立千仞的悬崖绝壁，咵一下，心就被抛起来又掉回来，一阵轻声惊叫，对就是轻声惊叫，现在的年轻人都很内敛很含蓄，不在外人面前大声叫嚷。华山离不了武侠，我想起的第一个人是裘千仞，不知道他会不会从西峰一身轻功点几下就上去了。

　　我们出索道的时候，旁边正有一个女的晕过去了，几个人正在忙着掐她人中，估计是恐高吓的。华山西峰不仅高，山体是劈开一般直立着，且索道在下降过程中不是平缓下行的，每当遇到一个支柱，就是有咔嗒一声响，外加一个抖动和一些看重感，对恐高的人是个很大的挑战。我是顺着坐的，不利于观察那绝壁，我也不敢回头看，所以象样的照片都没拍到。

出索道要经过文创店，集章册和冰箱贴深得我心，这个配色我爱得很，特别是盖章的过程，百盖不厌。这是今年来我会从旅程中带回来的为数不多的物品之一。虽然从店里经过，但没有弯弯绕，简单直接，我喜欢。

　　出门就是大巴车场，西峰索道到游客中心的大巴40元，大约四十分钟，与之前在客栈听到说索道排队两小时，大巴排队一小时相比，我们很轻松，索道排队不足一小时，大巴没排队就直接上了。回到游客中心，出口有点绕，但我不得不说华山是懂爬山的，出口要从一个美食城出，疲累不堪，总得吃点喝点以恢复活力，且美食城的食物都还很可口，价格也公道，只是我手机没电，相机也懒得动，连张照片都拍。

吃完才起身，我“爬山下来要去找个地方按摩腿”的愿望立马兑现，湘西苗家中药泡脚+按摩，就在必经之路上，要了两个128元的套餐，木桶一端来，闻着那股药味，我就知道靠谱。泡完躺起接受按摩，听着吴老师跟人家聊天，我闭目养神，养睡着了。睁眼时，旁边基本都躺满了人，都是夜爬下来的人。我想多睡会，但吴老师说他睡不着，走到外面，还未到中午，已经很热了，我一分钟都不想走了。打了张车回客栈，三分钟就到了，客栈的人说怎么不打电话让他们来接，我们其实走之前没拍照，也没留客栈的电话，甚至连名字都记不得，要不是有一个微信付款的记录，我们很难找回来。不得不说，这家客栈的服务是真的可以，除了可以帮你买票规划路线，还负责从客栈的到游客中心，从客栈到高铁站的交通，不另外收费。因为不知道几点能下来，我们没有提前买好离开华山的车票，下山再买，只能买到夜里的，所以回客栈又开钟点房，睡了三个小时，身体和灵魂都充满了电。

　　收拾好东西，客栈的人把我们送到华山北站，华山爬山算是划了句号。

不得不说，华行之前，一条道走到底，该走的一点没省，走下山台阶，我认为不再适合我们这把年纪的人，所以不该走的也没逞强，我们相当满意。